第九章 朕认真的样子最帅了
秦褚生探头瞧了一眼后院,“这唱的是《贵妃醉酒》?”
“不晓得嘞。”王妈不懂戏,但见秦褚生好奇,她便又解释了两句,“咱家这位太太呀,自从下了戏台子后,每天晌午总要唱上一段。”
秦褚生觉得有意思,抬腿就往后院里去,王妈步子短跟不上,只得一边小跑一边叫他:“少爷、少爷!太太唱戏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但迟了,因为秦褚生已经拉开了门上遮阳的纱幔,朝小院走了进去,他放轻了脚步,发现有位女子身披华裳锦服,身姿曼妙,站在花坛中央执扇起舞。
与寻常戏子不同,她没戴头面,只上了戏妆,及腰的乌发仅用一支簪子固定,和田玉的点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清雅脱尘。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秦褚生一开始半侧着身,但发现女子是背对自己后,他便光明正大地抬起了头,刚才避嫌还好,这一用正眼瞧便瞧出了祸害,一只蜜蜂正在附近乱飞,结果女子一摇团扇,蜜蜂便直接钻进了她的水袖里。
“哎……”
秦褚生想出言提醒,但见女子八风不动的意思,便又识趣地收了声。他站在原地,待一曲唱罢,依照戏园子的规矩,叫了一句好。
女子回首,对着秦褚生屈膝福身,声音又软又轻:“您就是秦少爷?”
在看清她脸上的脂粉和油彩时,秦褚生确定了,江顾文说得没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戏子。
不过既然江老爷子没刻意说过续弦的事儿,秦褚生也拿不准唤她什么,干脆忽略掉称呼,客气道:“生分了,叫我褚生就行。”
寒暄一番,女子才稍拂衣袖,把蜜蜂赶了出来,她又冲秦褚生颔首,“让少爷见笑了。”
从江氏公馆坐上车,直到回巡捕房后,秦褚生的脑子里全是柳寒烟的音容笑貌——这个名字还是王妈告诉他的,据说原来在戏班子里叫腊月春,江老爷子嫌寓意不好,于是请来算命先生重新给取了个新的。
柳寒烟……
这仨字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秦褚生想:好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字。
不过面对这样一位娇弱妩媚的女子,秦褚生倒没什么邪念。一来,柳寒烟算他名义上的小娘,秦褚生就算再色胆包天,也不敢和江老爷子抢女人;二来,柳寒烟和江府曾经的正房太太,当真是像极了。
这个时候,唐小强走了进来,“探长,口供都记下来了,三个打手按龚子卿的吩咐,在昨天七点左右把林先生揍了一顿,然后守到半夜,见他没再出门才作罢离开的。”
秦褚生有些失望地皱了皱眉,他随口嘀咕:“那小耗子还真有不在场证明……”
唐小强问道:“探长,现在怎么办?”
如果林晚堂洗清了嫌疑,线索就彻底断了,不过秦褚生倒是悠哉悠哉地点了根香烟,语气不怒自威:“把林先生接过来,我好好招待他。”
林晚堂到了之后,听说打手都录了口供,便兴奋地问秦褚生:“怎么样?他们可以证明我没时间作案对吧?”
可惜秦褚生用了个信息差,“他们承认确实打过你,但几点打的已经记不清了。”
林晚堂震惊,“还带这样的?!”
但秦褚生说得心安理得:“你坑了龚子卿不少钱,打了也就打了,还要算个良辰吉时吗?”
林晚堂心灰意冷,叹道:“臣妾百口莫辩。”
秦褚生也不惯着他,狠拍了下桌子,“说人话。”
“秦探长,我真的是大大的良民!”
林晚堂都快哭了,感觉再被冤枉下去,外头就要六月飞雪了。秦褚生也不想刁难他,便递了个台阶,说:“这样吧,你协助我查案,如果找出了真凶,也好还你公道。”
但林晚堂却犹豫了,“可我不会查案……”
“林先生,别好了伤疤忘了疼,”秦褚生指了一下他额角的淤青,“你以为出了巡捕房,还能再侥幸逃过一劫吗?”
想起今天上午的血泪史,林晚堂不禁后怕,秦褚生前脚刚因为“疑罪从无”放了他,结果后脚便被人打得差点见了太奶,要不是大叔的机器能无限复活,他可真就一命呜呼了。
林晚堂虽然不想掺和江湖纷争,但他不得不承认,或许现在待在秦褚生身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行吧,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林晚堂纠结了片刻,“我要去案发现场。”
秦褚生颇为得逞地笑了:“现在吗?”
“裤衩着火当然了。”林晚堂急不可待,“快走吧,备车。”
“……”
秦褚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裤衩着火——“裆燃”了,不过他宁可自己没想明白。
到了傍晚,二人抵达了龚家大宅的犯罪现场。林晚堂东敲西摸,恨不得把书房翻个底朝天,一旁的秦褚生嫌他浪费时间,便说:“别找了,屋内反锁,我们到之前没人进过这个房间。”
林晚堂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问道:“有死者照片吗?”
“有。”
秦褚生拿出尸体照片,顺便把鬼市里的血字告诉了他,还说:“是有些功底的狂草。”
林晚堂又问:“尸检报告呢?”
秦褚生没有让法医验尸,只能回答:“这脑壳都打穿了,肯定死透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晚堂试探性地说,“龚子卿是自杀的呢?”
秦褚生冷笑道:“扯淡,肯定是谋杀。”
饶是读过不少侦探小说,但林晚堂生活在和平年代,哪里破过案?尽管理论知识满分,奈何实践经验为零。
秦褚生瞧他八成也是赶鸭子上架,便琢磨怎么示范一下,也好提供些思路,“龚子卿右手戴表,说明他是个左撇子。”
“为什么?”
看着林晚堂清澈愚蠢的眼神,秦褚生感觉自己可能找了个傻子,但他还是耐下心解释:“一般戴表不方便写字,更何况他写的是毛笔字,砚台还在左边,如果右手握笔蘸墨,中途难免斩卷。”
这么说的话,就是密室杀人了。
林晚堂挠了挠头,“当时都有谁在场?口供录了吗?”
“管家孙长健和一个仆人,我都审过了,口供没问题。”
“万一串供呢?”
“不像,”秦褚生让唐小强把卷宗拿了出来,“这个仆人是新来的,即使龚子卿死了,也分不了他什么,没有作案动机。至于老孙是自幼服侍龚怀章的,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不可能杀自家少爷。”
“什么叫‘不可能’?”林晚堂脑洞大开,幻象了好多狗血剧情,“我是说万一,万一龚子卿杀了他媳妇儿,那他不得拼命吗?”
秦褚生烦闷地一摆手,“别胡说八道,老孙没有媳妇儿。”
可林晚堂不死心,“我想见见老孙。”
秦褚生沉吟良久,算是默认。
“探长,这、这不合规矩……”
唐小强是个认死理的,但架不住秦褚生“啧”了一声,赶忙把老孙带了过来。
孙长健还是老爷子,都不用林晚堂威逼利诱,便已然哭成了泪人:“我听到枪声就报了案,门根本推不开,是等秦探长踹开门以后,我才知道少爷已经……”
几乎和口供一模一样,毫无破绽。
孙长健走后,林晚堂犯了难,无意间发现仆人正在收拾龚子卿的遗物,目光一瞟,便落在了仆人的手表上。
他凑到秦褚生的耳边说:“你看那块表,劳力士镶钻款。”
但秦褚生没放在心上,“保不齐是水晶,想装阔也是人之常情。”
“不对,钻石的折射率要比水晶高不少,现在的光线并不好,但表盘依旧很亮。”
秦褚生也跟着望了过去,六颗碎钻在微弱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林晚堂咂咂嘴,“他一个仆人,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表?肯定有问题!这样,你把他抓了,表我带回家仔细研究研究。”
“……”
见秦褚生面色阴沉,林晚堂立马言归正传:“你问问他呗,宁可抓错不放过。”
秦褚生把仆人叫来问话,但后者支支吾吾的,还一口浓重的上海腔,林晚堂没听懂,“说什么了?”
秦褚生翻译道:“他说龚家半年前拆迁挣了一笔钱,因此下人们也都得了赏,他不打算成家立业,就把钱全用来买表了。”
“拆迁?拆的什么地方?”
“一片小破平房,不值几个钱。”
“嘶……”林晚堂若有所思,“这不前后矛盾吗?不值钱怎么可能连仆人都戴上钻石表了?”
秦褚生见怪不怪,“捞油水了吧。”
“这种小破平房能批多少钱,哪怕全捞了也换不来几块劳力士。”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林晚堂感觉后背发冷,他拉住秦褚生,“这房子绝对有问题,你赶紧去查查,我猜这里边应该还出过什么事儿,需要高额补偿金。”
秦褚生愣了一下,“拆都拆了,我上哪儿给你查去?”
林晚堂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你不是探长吗?这都查不了。”
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秦褚生目送他的背影,寻思这个祖宗可真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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