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醉酒(上)
谢兰若躺在藤椅上,醉得不省人事。
隐约中听见几道声音,嘈杂错乱地交织在一起,她细细地分辨着是谁在那里说话。
“这些个目无军纪的匪兵,连大都督都敢往死里灌,一个个地活得不耐烦了,看我回头怎么将他们往死里整。”这话是老薛头说的。
“大喜日子的,你说什么死不死的。”这是秦氏说的。
“最恨的就是这种烂醉的人,没酒品就别喝酒,自己醉了,还大碗大碗地灌别人酒,这要不是喜宴,我能干翻他们一桌人。”
这话……是郑瘸腿说的。
“醒酒汤煮好了。”
谢兰若听着这道细软的女声,迟钝地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她缓缓地睁了眼,看着这一身石榴团福云纹衫的女子,淡雅如菊地站在李元绪身边,她犯了迷糊,这人谁啊?
“江大夫,我来。”周叙言双手捧过瓷碗,将醒酒汤放在桌上晾凉。
江映禾对着李元绪道:“谢将军饮酒过量,怕是会有过激的行为,夜里需得有人看着,服药过后,可保她明日头胀缓解。”
李元绪问了老薛头,“她平日里的酒量如何?”
“她从来没喝过酒,”老薛头越说越恼火,“她小时候身子骨瘦弱,风一吹就倒,我都没舍得让她沾一滴酒。”
周叙言小声地嘀咕道,“那你就舍得让我喝酒。”
老薛头横了一眼过去,他就老实了。
江映禾提醒了一句,“汤药凉了。”
周叙言过去推高了藤椅,让谢兰若半坐了起来,江映禾见他腾不出手,就将汤药端到了谢兰若的面前。
“不喝。”她看着那浓稠的汤药道。
“闹什么?”李元绪口气不善地说了她。
略微知情的周叙言生怕把事情闹大,他抢过那碗汤药,送到了她面前,“谢将军,喝了这碗醒酒汤,你就不会酒后乱言了。”
谢兰若偏过头,目光掠过江映禾,落到了李元绪的身上,“你听我说话这语气,我是醉了么?”
“李元绪,你和我的旧账还没算清楚,别搁这儿跟我添新仇,我喝不喝药关你什么事?”
她冷冷地看着那碗醒酒汤,冲周叙言道:“拿走。”
“喝不喝药是你的事,别把酒疯撒在我身上。”李元绪冷然地盯着她道。
江映禾不知这俩人斗的是什么嘴,她见不得熬出来的药被白白地浪费掉,从周叙言手里夺过瓷碗,直接递到了她嘴边,强势道:”喝下去。”
谢兰若扬手一推,就将瓷碗打翻到地上,浓稠的汤药摊得一地都是。
“别逼我。”她目光锋锐地看着江映禾。
李元绪冲她喊了话,“是我让江大夫给你煎的药,你冲她耍什么酒疯?”
谢兰若挑事道,“是你说别把酒疯撒你身上的,我冲别人发火,你又舍不得了?”
她看见他走上来,将江映禾扯到了身后护着,就为六姐儿感到不值,原先还以为周叙言在胡扯,如今看来,那小鬼看得最是通透。
“李元绪,是你对不起六姐儿。”
她喊出了压抑在心底里的憋屈,“你凭什么招惹六姐儿,说娶就娶,说不娶就不娶,我谢家就这么好欺负,由着你糟践?”
谢兰若伸手指着他骂道:“李元绪,不是你退掉了谢家的这门亲事,是六姐儿看不上你。”
李元绪面色沉如一滩死水,由着她骂,没有辩驳一句。
谢兰若说着从藤椅上爬起来,躺下去还没什么感觉,站起来就头晕目眩得厉害,脚步虚浮,周叙言伸手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了手。
她踉跄着走了两步,感觉门口怎么老往一边倾斜,她倒过来尽往一边走,一下便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懵住了。
秦氏要去扶她,被老薛头扯住了胳膊,他朝李元绪那边使了个眼色,“由着他们去,你别插手。”
“谢将军,我扶你回府。”周叙言跑过来,蹲在她身前暖心地劝道。
谢兰若笃定地说着,“我能走,真能走。”
为了证明这话属实,她再次从地上爬起,朝着门口踉跄地走过去,身子不受控地往一侧倾斜,没走出三步远,她又一次跌坐在了地上,整个人更懵了。
周叙言又蹲了过来,这次他缠住了她的胳膊,说什么都要扶她回府,“谢将军,我送你回去。”
“松开,”她眯缝着眼警告他道,“再不松手,我上嘴咬了。”
周叙言一下松了手,还往后站出去了两步远。
“能耐,连嘴都咬上了,”李元绪嘴上嫌弃着,转身就将整个后背都给了她,“上来,背你回去。”
谢兰若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半晌儿,“你谁啊?”
“我是——”李元绪把和她的亲疏关系全都理了一遍,最后挑了一个她最不会排斥的身份道:“我是你祖父的关门弟子。”
她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试着爬到了他的背上。
他将人背起来,走进了黑漆漆的巷子里。
秋风萧瑟地涌入街巷。
谢兰若被风吹走了三分醉意,她突然出声道:“李元绪,我难受。”
他的脚步微顿,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是不是想吐?”
她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使劲地蹭了两下,“难受。”
“要不要放你下来?”
“没人这样待我,”谢兰若含糊不清地说着,醉得辨不清她话里的真假,“我都快泛馊了,都没人给我拾掇拾掇。”
李元绪只当她在说糊话,“娇气。”
“给你闻一闻,我都酸成了什么样。”她的手胡乱地往他的脸上摸去,没摸到鼻子,倒是让他下巴上的胡茬给扎得缩回了手。
“老实点,你再动手试试。”李元绪威吓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李元绪,我想吐,你顶到我肚子了。”她在说出这话后,明显地感到他浑身都僵了。
他妥协出声:“你想怎样?”
“你下巴上有刺,扎到了我的手,我要拔光你的刺。”
李元绪按捺住了一掌劈晕她的冲动,醉鬼有什么道理可讲,他还在这里和她说话,真要被自己给气死了。
一路上,他就听着她趴在肩头,东拉西扯地胡说一通,许是自顾自地说话太伤神,她趴他后背上就给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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