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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七点。

老头看看天色，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虽然才七点过，但月亮已经升上了树梢，洒下满地盐一样的月光，

大如银盘的月亮变成了橙黄色，近得似乎要落到地上。

周围乌云缠绕。

村长按照老头的吩咐，让所有人都集合到村口里，全都站在方阵中，一个也不能少。

冬天的村子冷得惊人。我搓了搓手，和小陶挤在一块儿。

时间很快来到十二点。

雾气弥漫，空气中开始散布一种说不清的幽香。

她来了。

浓雾聚在一起，将整个村口包裹起来。

远处山峦重叠，有狼群嚎叫的声音透过浓雾传来。

与之相对的，是女子的轻笑。

明明银铃一样，却让人起了一身冷汗......浓雾聚集成了一个人形。

穿着红裙的女子聘聘袅袅从浓雾中间走来。

“夫君。”

她叫我。

“你好狠呐夫君，百年修得同船渡，你竟要害我！”

女子话音未落，便听老头一声呵斥：“放！”

牵着公鸡的几个村民，用刀在鸡脖子一划，放出血后，远远扔到女子面前。

这是老头所说的第一次试探。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女子一愣，待看清眼前是什么，却是更加畅快地笑了起来。

“好好好，夫君怎知我爱吃鸡！”

她随手抓起一只半死不活的公鸡，也没见拔毛，就放在嘴边，哼哧哼哧吸起了血。

不过眨眼间，九只死透了的鸡的尸体，七零八落摆了一地。

全部人都愣住了。

村长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师！这怎么......”

却见浓雾中，刚刚还镇定自若指挥大家放鸡的老头，已不见了身影。

“在那儿！”有人叫道。

大家转头看去。

老头站在女子面前，用近乎痴迷的声音叫道：“玲珑，是你！真的是你！”

女子扔下嘴边最后一只鸡。

用白皙柔嫩的手心擦了擦唇边的血，绽开一个诡秘莫名的笑。

她葱根般的手指，抚摸上老头鸡皮一样的脸：“就是我啊，师哥。再见到我，你开心不开心。”

老头声音迷乱起来，他兴奋得大口喘着粗气。

“开心！开心！”

“师哥找了你八十年！整整八十年啊！”

老头手指向方阵里，也像鸡一样呆滞的村民们。

“师妹够吗！这些人可够吗！”

霎时间，鸦雀无声。

直到几分钟后有人反应过来：“他们是一伙的！他要把我们献祭了！”

原本平静的人群突然炸开了锅，如同一盆沸腾的开水。

所有人都拥挤着要往外跑。

但没有用。

原本软软的红线、抬脚就能跨过的红线，筑成了一堵看不见的高墙。想要冲出去的人被弹了回来，齐刷刷摔在糯米地上。

老头嗤笑一声：“傻子。这个阵，就是为了困你们的啊！”

“老头，这个女人，才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吧。”

在一片混乱中，我站到了人群最前面。

老头似是嘲笑：“现在看出来，太晚了！”

我从怀里掏出一本日记本：“下午我就在张神婆屋子里翻出了这本日记，怎么，你想听听看吗？”

老头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不感兴趣。

那女人却笑了：“阿芬的日记，你且念来听听。”

【民国十九年  冬  腊月初十】

父亲将我卖给了一个老道，老道领我进门，认了师哥。

师哥看着好凶，我有点怕他。

【民国十九年  冬  腊月二十】

师傅又出门了，师哥天天领我念书。

念书真烦啊。

我想吃烧鸡。

【民国二十年  春  正月十三】

师傅领回来一个师妹，长得非常好看，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师哥也很喜欢她。

......

【民国二十三年  春  正月初五】

师妹好像在讨师傅要什么东西，师傅不肯给，还凶了她一顿。

师哥安慰了她一天。

我真羡慕她，大家都喜欢她。

【民国二十五年  夏  亥月二十】

师妹跑了，偷走了师傅的东西。

师傅气晕了过去。

......

【民国二十八年  冬  腊月初五】

师傅死了，师哥也走了。师哥说他要去找小师妹。

师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没关系的，我会在这儿等着他们。

等着师哥回来。

......

【二零二三年  冬  腊月初十】

怎么办她发现我了，她怎么在这儿！

她为什么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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