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狄青误入鬼风谷
宋军向夏阵迎去，两军射住阵脚。
夏阵中一校尉出马，对宋军高呼：“张军师命我转告狄青将军，军师在此祭天，乞请沙尘暴。军师请将军领兵返回，如不退兵，全军将葬身沙海。”
夏军校尉呼完，手举杏黄旗，摇动三下，旗门闪开，只见一堆熊熊火焰，周围几个披头散发的神汉，上体裸露，腰缠彩绸和铜铃，围着火堆跳动。张元身披道袍，散发跣足，一手持剑高举，一手指向天顶，口中喃喃而语。
孙节对狄青道：“大帅，张元徒有虚名，屡战屡败，无计退军，在此故弄玄虚以惑我军。当乘此作法之机，迅速攻击，夏军必败。”
狄青望着夏阵，言道：“张元计谋在你我之上，敢在敌军阵前镇静作法，必有玄机，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大帅，此时若不进兵，后悔不及。”孙节武动长矛，再次请战：“末将愿领一军冲阵，若不胜，甘当军法！”
狄青见孙节请战，遂命道：“不必立军法，将军要冲阵，切记不要深入敌阵，我为后援。”
“跟我来！”孙节长矛一挥，率本部军马冲向夏阵。
只见夏阵迅速闭合，阵前一排弓箭手对着宋军，射出支支利箭，宋军前锋倒下一片。一箭正中孙节额头，大叫一声落马。宋军后退，夏军冲来，捉拿孙节。
“勿伤我大将！”狄青大喝一声，飞马杀到孙节跟前，抵住夏军。夏军见铜面将军杀来，知道是狄青，纷纷后退。几名宋军迅速将孙节抢回本阵。
就在此时，天昏地暗，北方沙尘呼啸，滚滚而来。督阵的张玉一见大惊，对狄青高呼：“大帅你看！”
狄青向张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沙尘滚滚而来，急令收兵。张元也鸣金收兵，引军而退。
孙节伤势严重，血流满面，眯着眼睛，看着狄青：“末将……对不起……大帅……”
狄青安慰道：“将军何出此言，请安心养伤。”吩咐随军医生给他包扎。
孙节轻轻地拉住狄青的手，“大帅，对……对不……”话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孙将军，孙将军！”
狄青悲痛欲绝，命人用战旗将孙节包裹，埋葬在沙原里，将他的长矛深深地插入黄沙堆起的坟冢前，以示纪念。
宋军顺着北风艰难地按原路返回。天黑下来，沙原一片漆黑。沙尘滚滚，风头肆虐。前军不辨方向，依然顺风行走。风沙越来越大，众军都弯腰低头，艰难地行走，人困马乏，也没走出沙原。狄青下令寻找背风之地安营。众军在背风的沙丘旁，扎起帐篷，钻进去休息。
狄青嘱咐张玉：“加强巡哨，以防夏军偷袭。”
“大帅放心，请安歇。”张玉遂亲自带队巡哨。
沙尘越来越大。巡哨兵士隐隐约约地看见不远处有一团黑东西晃动，都握紧了刀枪，以防夏军偷营。那团黑影渐渐地临近，是
一个骑马的壮汉。
“站住！”宋兵对壮汉喝喊，长枪对着他。壮汉连忙勒马站住。
张玉见只有一人，对士兵道：“让他过来。”
一宋军对壮汉喝喊：“你过来。”
壮汉连忙滚下马鞍，牵着马走过来，对宋军拱手：“军爷，小人是奉张元军师之命，有要事来见狄青大帅。”
众军一听，是张元派来的，刀枪一齐对着来人。
张玉大喝：“这是夏军间细，来的正好，带走，去见大帅。”
狄青并没睡下，身披铠甲半坐半趟在地铺上，思考行军之事，见有人进来，立即站起身。
张玉指着壮汉，对狄青禀报：“这人说是张元派来的，有要事见大帅。”
狄青看看壮汉，“你真是张元军师派来的？”
“是，大帅。”壮汉对狄青抱拳施礼：“小人是张军师的亲随，原本是宋军，战败被俘，在砍头之际，军师见我身材魁梧，将我救下，跟着他成为亲随。”
“啊，你也是宋军。” 狄青怜惜地看看壮汉：“张军师让你来找在下，不知有何要事？”
壮汉又抱拳施礼，回道：“此地俗称‘鬼风谷’，风向不定，沙尘滚动，人畜常被埋没。军师算定二日内有沙尘暴。见大帅和宋军误入鬼风谷，于心不忍。特命小人寻找大帅，引全军转移到安全地带，等沙尘暴过后，再领军返回宋境。”
狄青心中一惊，孙节和几名宋军惊疑地瞪着壮汉。
张玉对狄青道：“大帅，切莫听信此人的话。张元见屡战屡败，无计可施，遇此恶劣天气，要将我军引入死地，不费一刀一枪，就将我军消灭在沙海之中。”
“大帅，请明察。”壮汉激动地高声：“张军师敬慕大帅，不忍身葬沙海，
才让小人冒险前来。”
狄青点点头，“在下相信你的话，也相信张军师。”
“大帅，不能听信他的话！”张玉瞪着壮汉，恨恨地大吼：“这人是奸细，骗我军进入死地！”
“大帅，小人的话，句句是真话。”壮汉一把抓住狄青的胳臂，焦急地道：“若不赶紧离开此地，宋军将全军葬身沙海！”
狄青对张玉下令：“传我将令：全军拔营。”
“末将违令！”张玉推开壮汉，对狄青一抱拳，心急火燎地：“兵书云：‘兵者，诡道也。’这明明是张元的诡计，大帅怎么不识！”
“张元与我虽为两国敌帅，但相互敬重，张军师定不欺我。”狄青抬腿要出帐篷。
张玉跪倒在狄青跟前，抱住大腿，泪水滚落，声嘶力竭地哀求：“请大帅深思，请大帅深思啊！”
狄青大喝：“再违将令，军法从事！”
张玉仍然紧紧地抱住狄青的双腿，大哭着进谏：“大帅，末将不是要违军令，是为二万多活着的将士性命着想啊。我们没战死在两军阵上，却要死在敌人的
诡计上！”
“你为活着的将士性命着想，我身为主帅，就不为将士的性命着想吗？！”
狄青大怒：“来人，将张将军推出斩首。”
“大帅保重。”张玉止住哭声，无望地松开双手，给狄青磕了一个头。
壮汉慌忙拦住狄青，忽地跪倒在跟前。“大帅，千万不要杀孙将军，若杀张
将军有背我家军师善意。请大帅和张将军到帐篷外看看，帐篷有没有被沙尘掩埋的情况。如沙尘没埋帐篷，将小人就地砍头，大军还留在此地。如帐篷被埋，大军迅速转移。”
“就依壮士。”狄青对张玉喝一声：“你起来，一同到外面察看。”
几个人步出帐外。一股风沙如浪涛呼啸而来，险些将几人卷倒，连忙相互拽住。四周漆黑，狂风吼叫，风沙肆虐。帐篷在沙尘中摇晃，下半截已被沙尘埋住。
“大帅，快看！”壮汉指着一个帐篷，对狄青道：“请大帅看看，也请这将军看看，沙尘已将帐篷埋没半截了，再不走就完啦。”
二人一看，大惊。孙节见状，半信半疑地看看壮汉。众人又查看了几个帐篷，大都被沙尘埋了一部分，有几个帐篷被沙尘压到，里面的将士竟然不觉。
狄青果断地下令：“全军拔营，迅速转移。”
“是，大帅。”张玉和几个军士连喊带叫，传达军令。将士们钻出帐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赶紧抢救被埋的将士。
狄青和壮汉跨上战马，并銮而行。大军随后紧跟。壮汉带领宋军大约走了半夜，进入一片树林。林中呼呼地响着风声，沙尘小了很多。将士们寻找背风的地方坐下，有的靠着树木休息。
四周渐渐昏暗起来，沙尘也渐渐地小了。
壮汉看看四周，对狄青道：“天亮了，沙尘暴过去了，大军跟我返回原路。”
狄青传令：“出发。”
壮汉带领宋军返回原路，在马上对狄青一抱拳：“请大帅领军由此向南回师，就此别过。”
狄青抱拳还礼，“感谢壮士相救。壮士既是宋人，就随大军回去吧。在下当向朝廷禀报救军之功，定能立功受赏，得以和家人团聚。”
壮汉回言：“小人谢过大帅。张军师对小人有救命之恩，不忍背离。大帅若有方便，请告诉小人双亲，说我还活着，已在西夏成家立业，勿以为念。”
狄青问：“敢问壮士贵姓高名，家住何州何村？”
壮汉道：“小人免贵姓魏名强，家住宿州双沟镇。”
狄青命随军书记记下，又对壮汉一抱拳：“壮士真乃忠义之人，既然不肯背义离去，就此别过，请多保重。”
壮汉还礼，“就此别过，大帅保重，速速回军。切记。”说完，两腿一夹，策马飞去。
狄青望着壮汉离去的背影，热泪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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