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线人（上）

8月23日  傍晚

  刑侦支队二队的齐强和于苗按照高远的指示，在车中监控王金等人租的房子，同时张帅和张科政也驱车赶到了西陵县，在潘志强租的房子外等候。这时，四人同时接到了高远传过来的潘志强等四人的画像。

  “我去吧。”于苗说道，“我是女的，目标小。”

  齐强点点头，“好，注意安全。”

  于苗将四人的画像拿在手中反复观看，记在心中。她下车后，看见很多房子门口都贴着招租的启示，会心一笑，计上心来。她来到了王金租的房子邻居的一所房子内，高声喊道：“有人吗？”，边喊边往里边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你找谁啊？”

  “您好，我看到有招租启示，就进来问问。”于苗回道。

  “我就是租户，我们这栋都租出去了，你去旁边问问。”说着妇女走到门口指了指旁边的几栋房子：“那边那几栋好像还空着，你可以去问问。”

  于苗来到门口看了看王金租的房子，对妇女说道：“好嘞，谢谢大姐，那我去那家问问。”

  “不客气。”妇女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于苗来到王金等人租的房子，看到大门并没有关，而是半敞着，便推开了门，高声喊道：“有人吗？”边喊着边往里走。

  这时从一楼的中门出来一位老太太，“你找谁啊？”

  于苗走上前说道：“大妈，旁边那家说你这里有房子租，我想过来看看，合不合适？”

  老太太一听是来租房子的，笑着说道：“有有有。”说着就拉着于苗来到左手边的屋子，开心的说道：“你们几个人啊，人多的话这间，一室一厅，一家人可以住的开。”

  “大妈，你这还有别的房间吗？一楼采光差一点。”于苗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太太笑着说道：“有，二楼有，就是小点。”

  “没事儿大妈，就我们两口子，没别人，小一点也行。”于苗笑着说道。

  “那你跟我来吧。”老太太领着于苗来到院子里的楼梯旁，这是一个铁架子制成的楼梯，仅有半米宽，只能容一人通过，于苗跟在老太太的身后，楼梯非常的陡峭，两人抓着扶手攀登而上，楼梯发出吱吆吱吆的响声，随着楼梯的响声，楼梯来回的晃动，“不用害怕孩子，掉不下去，等我儿子回来，我让他修修肯定没事儿。”两人来到二楼，路过王金他们租的房子，于苗从窗户往里望去，里边确实没有人，但是生活物品还在，看来是受惊逃走了。“大妈，这间屋子挺好，有人住吗？”于苗问道。

  “有人住了，三个男的。”老太太皱着眉头说道：“那两兄弟还行，像个老实人，还有一个脸上带疤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要是早知道他们是三个人，我就不租给他们了。”

  于苗看到他们房间的门没有锁，便问道“大妈，他们住了多久了？”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说道：“住了十来天了，他们一共租了三个月，等他们到期了，我就赶他们走，你先租旁边这间。”老太太打开旁边的房门，“等他们走了，你再搬进去。”

  于苗进到房间看了一圈，又对老太太说道：“我能到他们的房里看看吗？”

  老太太一听赶紧摇头：“那可不行，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万一丢了东西，再找上咱们，咱可不能惹这个事儿。”

  于苗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站在露台上四处张看着不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然后她转身对老太太说道：“大妈谢谢您啊，我回去跟我对象说说，等他再来看看。”

  老太太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大妈给你留着。不过你也得快点，现在租房子的人可多哩。”

  “好嘞。”于苗笑着往外走。

  严谨和高远在回市局的路上接到了于苗的电话，于苗向他们通报了城中村王强租房的情况，张帅也在不久后打来电话向高远汇报情况，两边的情况一样，都已经人去楼空，都是昨天才离开的，走时没有通知房东。严谨听了汇报后，说道：“排班吧，轮流值守，按于苗的提议来，租下邻近的房子，准备长期作战。王强不可能会抛弃他的弟弟。”停顿了一下严谨又说道：“一队暂时没有案子，有需要可以让他们帮忙顶一下。”严谨说完拿起电话，打给了一队队长贺磊。

  “严队。”贺磊接起电话说道。

  “今天要开个短会，全队留下。”严谨命令道。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这次会议由严谨亲自主持，所有人都到齐后，严谨清了清嗓子站到白板前开始说道：“好了，讲一下。我们这次接到案子目前来看是一起利用矿难为掩护的有预谋的凶杀案。目前为止虽然只有来自西川省的一名妇女报警，但是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的杀人手法极其隐秘，时间跨度大，作案地点情况复杂、不固定，目前大部分物证可能已经丢失、被销毁，所以这起案件侦办将会非常困难。凶手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一共有五人，潘志强、王强、王金、老余、苏威。其中老余、苏威的身份信息不能确认，可以确认的是……”严谨指了指中间的画像，“潘志强，是这个团伙的头目，也是数起谋杀案的主谋。我们现在的第一任务，就是要明确几人的身份信息，尽快进行抓捕。因为已经有三人信息是确定的，所以抓捕并不是难事，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凶手作案的大部分证据可能已经丢失了，所以，抓捕后如何让凶手认罪伏法才是这起案件真正的难点。好了，现在我分配一下任务，由于案件是因为凶手之一的王金在治安支队抓赌行动中被抓，所以其他凶手已经受惊逃跑，但是，王强作为王金的哥哥，也是王金唯一地亲人，据我推测他一定不会抛弃他弟弟，所以现阶段的第一任务，就是对王强和潘志强两人的住所进行24小时蹲守，这个任务由二队负责。”严谨说着看向高远，高远点了点头，严谨继续说道：“如果有需要，一队抽人帮一下。一队主要任务，有以下几点。一、做王金的思想工作，让其反正，做污点证人，从目前王金的口供来看，他只是负责望风，并没有具体参与杀人，如果他能够反正，对于我们抓捕潘志强，尤其是拿到潘志强犯罪团伙的证据，极其有利。第二、核实凶手及被害人的身份，我们要掌握所以矿难受害人的信息，找到他们的家属，核实一下哪些确实是事故？哪些是谋杀？因为前期高远走访，发现西陵县的民矿发生类似安全事故较多，这里可以找西陵县地区的兄弟们配合。这件事对于以后潘志强团伙的定罪有决定性作用。好，还有疑问吗？”说完，严谨看看没人说话，继续说道：“那两队的队长布置一下任务，散会吧。”

  “这次不是二队负责吗？怎么感觉咱们任务更重呢？”刘阳悄悄在汪洋耳边说道。

  “是更重，不过是重要的重。”汪洋小声嘟囔道，说完两人相视噗嗤一笑。

  严谨来到贺磊身边说道：“我今天审了一下这个王金，让他反正应该不是问题，但是以他的心理素质，让他回到潘志强身边拿线索，很难啊！”贺磊听到点点头，严谨继续说道：“你们先做着工作，我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8月24日  晨

  天刚蒙蒙亮，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身穿黑色连帽衫在上河区公安分局的正门对面的早餐店前鬼鬼祟祟的来回踱步，值班的民警发现了这一问题立刻上报。

  “严队长吗？我是上河分局王响啊。”

  严谨此时刚刚起床，还没吃早饭。看到了上河分局副局长王响的电话，立刻接了起来，“王局长啊，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我猜你肯定是给我带了一个好消息啊。”

  “哈哈哈，严队长，你说的没错啊。”王响听到严谨的话，大笑道：“今天天还没亮，我们局值班的民警就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在分局门口鬼鬼祟祟的走来走去，我想到你说王金的哥哥王强肯定不会抛弃他弟弟，我就赶紧赶到局里看了监控，从身形来看，确实很像王金描述的他的哥哥。”

  严谨听到王响的话，一下来了精神，继续问道：“人还在吗？”

  “在。”王响开心地说道：“要不要派人把他控制起来。”

  严谨听到立刻说道：“不行，现在还不清楚王强是自己来的还是有其他同伙，如果贸然抓捕，他的同伙有可能受惊逃跑，我们再想抓就难了。”

  王响恍然大悟般说道：“对对对，还是严队长你想的周到。”

  “这样，如果他到警局里来看他弟弟，你们就稳住他。”严谨看了看表，“另外派人暗中盯住他，记住千万不要惊了他，我马上过来。”

  “好！好！”王响连声应道。

  严谨挂了电话，把手里的大蒸包两口就咽了下去，随后抓起牛奶，吨、吨、吨，一起喝完。严谨的妻子看到他的样子连忙说道：“什么事急得连饭也不能好好吃啊？”

  严谨起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有急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说完蹬上鞋子，冲了出去。

  严谨来到上河分局的监控室，王响赶紧迎上来说道：“严队这么快就到了。”

  严谨寒暄道：“辛苦了王局长，一大早就让你来了加班。现在什么情况了？”

  王响把严谨带到监控前，指了指屏幕说道：“这个早餐摊前的男的，就是王强，已经派人盯上了，基本可以确定，已经喝了三杯豆浆了，还没走。”

  “你们的人盯了多久了？”严谨严肃地问道。

  王响看了看表说道：“呦，有半个小时了吧，就是那里吃饭的两个人。”

  严谨顺着王响的手指的地方看去，“换人，早饭哪需要吃那么久，别惊了他。”王响点点头，赶紧用对讲机指挥盯王强的民警进行交换。严谨手摸着鼻子，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喃喃道：“敢到警察局门口探听情报，胆子够大的。”严谨快速思索着，不一会儿有了主意。

  严谨借了身警服跟王响两人来到王强吃早饭的早点摊儿前。王强正低头喝着豆浆，思考着怎么救自己的弟弟，突然一抬头，两个警察走了过来，他立刻低下头，生怕两人认识自己。“老板来两笼包子，两碗豆浆。”严谨高声喊道，随后两人在一张与王强相隔不远的桌子前背对着王强坐了下来。王强发现两人并不是来抓自己的，这才把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拌着豆浆咽了回去，但是看到两人坐的离自己这么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发现两人似乎并不认识自己，又慢慢放松了警惕。

  “这一晚上可把我累死了。”严谨一边用筷子敲着碟子，一边说道：“老板快点儿啊。”

  “昨晚上没听说有任务啊？你忙啥呢？”王响配合问道。

  “嗨！别提了，前天不是抓了一批聚赌的嘛，昨天下午一帮家属来探视，来的有点晚，本来说要下班了不让探视，结果他们赖着不走，非要探视，还有送东西的  ，等这一套流程走完了就到了晚上了，这把我累的。”严谨叹了一口气。

  “你也真是好脾气，要我我就不让他们探视。”王响满不在乎地说道。

  “哎呦，可不敢，现在的人动不动就去投诉你，现在上面正查警风警纪的事儿呢，我可不在这个时候充大头。再说，今天有点降温，他们也不是大罪，咱也不好太不近人情。”严谨无奈地说道。

  “没事没事，等明天给他们送市局去，再想探视就让他们去市局探视的吧，我看市局还惯着他们吗？”说着两人笑了起来。

  两人吃完了包子，又打包了几笼，便匆匆回了警局。两人的话都听进了王强的耳朵里，“原来被警察抓起来还能探视，看来金子就是个赌博，别的没啥事儿。要不我也进去看看金子，他这一个人在里边待了两天了，也不知道咋样啦，需不需要我也送点东西。”王强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反复纠结。

  严谨和王响回到警局后再次来到监控前，本以为王强会马上进来探视，没想到他依然在门口踱步。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严谨知道，时间拖得越长，王强来警局的可能性越低，必须再给他来一剂猛药。严谨眼神犀利地盯着屏幕，摸着鼻子大脑飞速地旋转。严谨转头看向王响，严谨犀利的眼神盯得王响有些发毛,“怎么了严队？”

  “王局长，你们抓了多少个赌徒？”严谨认真地问道。

  “额……四十三个？”王响转头向身边的人确认，旁边的一名民警点点头，“四十三个，对，四十三个。”

  严谨放下手严肃地对王响说道：“王局长，你派辆车送五个人出警局，让他们排队从正门的院子里上车！”

  王响疑惑地看着严谨：“这是？”

  严谨自信地回道：“疖子不挤不出脓。我要给他来剂猛药，逼一逼他。”

  “能行吗？”王响疑惑地问道。

  “他迟迟不走就是下不了决心，但是他又放不下他弟弟，想进来看看，我现在就是告诉他，再不来他就看不到他弟弟了！”严谨看着屏幕冷峻地说道，旁边人看着他的样子都有些不寒而栗。

  上河分局门外王强还在来回踱步观察，突然看到一辆警用押运车来到警局大楼的正门前，王强站到树旁向前张望。不一会，两名民警一前一后押着五名戴手铐的嫌疑人从大楼里走了出来，跟车里出来的民警交谈了几句，一起将五人押上警车。虽然隔着比较远，王强还是从身形中判断出，五人中没有自己的弟弟王金。“刚刚那个警察不是说明天才把人送去市局吗？难道他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王强心里正犯嘀咕，突然车辆发动，径直开出了公安局。王强心里一阵慌乱，“我们犯得事儿是在西陵县，估计这边的公安局管不着，但是到了市局就不一定了，到时候万一漏出破绽就不好。不行，我得想办法叮嘱一下金子。”想到这里王强快步向上河分局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门岗执勤的民警高声喝住王强。

  “我来看我弟弟。”王强高声回复道。

  “你弟弟？你弟弟叫什么？是干什么的？”民警打量着王强问道。

  “我弟弟是前天聚赌被抓的，我来看看他。”王强说道。

  “我们局里有规定一律不许探视，你回去吧！”民警严肃地说道。王强听到执勤民警的话有些疑惑，突然他想起了早餐摊儿前，那个民警说的话，“哎呦，可不敢，现在的人动不动就去投诉你，现在上面正查警风警纪的事儿呢，我可不在这个时候充大头。”王强心中暗喜，他挺胸抬头走上前，故意抬高音量硬气地说道：“谁说不让探视的？昨天我邻居家大嫂都来你们公安局探视她男人了，凭啥不让我探视，你要是在拦着我，我现在就打电话投诉你们。”

  值班民警看着他的样子有些疑惑，说道：“那你等会儿，我打电话问问。”随后关上窗户  ，转身打起了电话。执勤民警得到王响的指示后，打开窗对王强说道：“进去吧。”王强听到执勤民警的回复，一脸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大摇大摆的进了警局大厅。在王强进了警局大厅后，执勤民警慢慢关上了警局的大门。

  严谨看着王强进了警局，转头对王响说道：“王局长，给他准备一间房吧。”王响笑着点点头，吩咐旁边的民警去准备，随后严谨出了监控室。王响看着严谨离开的背影，除了对严谨的智慧感到佩服外，更加对他对人性的把握感到不寒而栗，他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赶紧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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