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与彼朝阳
阳春二月,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温度随之降低。黄昏空气有些寒凉 ,领头侍卫踌躇的站在马车门前小心翼翼的说,“夫人!今日只怕赶不到城中了,你看能否就地扎营可否,休息一夜?”。
朝平安刚从娘家回来,途经二月有余,风餐露宿倒也习惯,便点点头道“王将卫去安排即可”。
就地扎营?朝阳并不喜欢,只因露宿的伙食比不上客栈里的。这意味着今夜他又得饿肚子了。
夜色朦胧,篝火噼啪作响,朝阳独自一人坐在树下,不远处的侍卫围成一圈,一同吃粥。朝阳手捧肉汤,整张脸皱成一团,不禁喃喃道“还有几日才到京啊!”
“说是还有三日来着”耳边忽然冒出一个清脆的声音。夹杂在夜风里,低低沉沉好似竹笛清鸣。
朝阳呆呆的捧着碗扭头,只见在身旁树荫下,一只被脱毛的死鸡正对着他。朝阳被吓一跳,猛地从地上窜起,碗一丢,成抛物线砸出老远。他的后背紧贴树干,双脚直打颤,吞吞吐吐道“野鸡鬼?”
“哈哈!”,从鸡后面冒出一双黑曜石的眼睛,漆黑如墨 ,仿佛要溶于夜色。高高束起的发随意搭在肩上,她朝他笑,笑得那般没心没肺,说“这是家养的,刚才路过一家农户,他们送了我一只”。
往后的日子, 朝阳每每想起他们之间的初见,思考着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在欺负他,一直一直 , 直到自己死去的时候,朝阳依旧想着,这丫头以后生气的时候,没人给她欺负了,可怎么办?。
昔日年少时光已成过往,美好的,伤心的,都成了回忆,留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回想,展颜一笑。
从树荫下露出的面容姣好,此刻在朝阳眼中却分外恐怖,他依旧结巴;“你是人是鬼……”
已听见声响的侍卫们摔掉手中瓷碗,一起冲了过来,纷纷拔刀对着树下的‘小少年’,口中喊着“保护少爷和夫人!”,不一会,就被人团团围住。
朝平安从马车中探出头,本欲叫朝阳快过来,却目睹那人群中的‘刺客’后,微微一愣,天色已暗,她的头发扎在后脑勺上,有几缕凌乱散着,像个邋遢小乞丐,但衣料却是上好天蚕绫,洁白的料子在月色的照射下泛着盈盈光辉,是女款纱裙。
原来是位姑娘,朝平安心想。却见被人团团围住的小姑娘不见一点惧意,抬头展颜朝她灿烂一笑,礼貌的行了个小辈礼,说“无意唠叨夫人了,我想来借个火,不知夫人能否行个方便?”。
她提着手中鸡,指着篝火 ,来意十分明确。朝平安乃至整个包围圈中的侍卫皆是一愣,唯剩朝阳指着她道“你……你这个孤魂野鬼,骗谁啊!”
小少爷平常没多大爱好,就爱看一些山中精怪的话本子,如今难得让他撞上一次,正认了死理。柒小五傻傻一笑,连忙摆手“实在冤枉,我可是实实在在的凡人,不是鬼怪,我姓柒,单名一个桐字,小名小五,你也可以叫我柒小五”。
这半路跑出来吓人的姑娘正是柒小五,她的确是来借火的,毕竟赶了十多天的路,不知什么时候,随身带的火折子居然掉了。
今天赶路时无意遇到一个迷路的女娃,把女娃送回家后,她的爹娘就送了只鸡,借此表达谢意。只是好不容易准备妥当后,却发现生不了火,琢磨着怎么都不能生吃的姑娘,正十分苦恼,恰巧见林中深处亮起火光,这不就不请自来了。
怕自己说得不够诚意,柒小五又道“夫人安心,小五的确是来借火的 ,无意滋事,若夫人不信的话,小五这只鸡怕只能生吃了”。话落,吓得朝阳又往后退了一步。
许是她的笑容讨喜了些,朝平安不由生出许许好感,又见这小姑娘虽说打扮邋遢,但行为举止 ,言谈用词,一看就是受过上好教导,这普天之下,能将天蚕菱随意穿在身上的人,屈指可数。
朝平安向着侍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她坐到篝火边,又向柒小五是,“小姑娘,过来烤吧!”
柒小五高高兴兴的坐到旁边,从包袱中熟练的掏出调料,果真自顾自的烤起肉来。
柒小五自幼便是放养式,长梧教她知识,教她武艺,却从来不限制她的行动。导致柒小五成了实实在在的野丫头不说,自理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大。朝平安见她动作麻利,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倒像个江湖女子,便问道“姑娘是要去哪?”
柒小五头也不抬,一心看着自己的烤鸡,心不在焉的回答,“去都城寻亲的”
小姑娘的率直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朝平安也不例外,就在这时,缓过神来的朝阳,也坐到两人身边,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那只烤得油滋滋的烤鸡,咽了下口水,嘴巴里不服气的说“母鸡精的家人,还不是一窝小鸡”
“朝阳!”,朝平安板着脸,严肃的说,“平常是怎么教导你守礼的”。朝阳委屈的瞪了柒小五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孩儿知道错了!”
朝平安满意点头,“姑娘别在意 这孩子自幼被我宠坏了,不知礼数。姑娘的亲人在那,在城中我还有些人脉,可以帮姑娘问问”。
柒小五正巧找不着路,当即便欢喜道“如此甚好,我也懒得去找了,不过我四岁便离家,于家族也没有什么记忆,好在师父曾说过我的父亲是什么宰相,貌似还挺有名气”。
四岁离家,父亲是宰相。朝平安一惊,便是小小少年朝阳,也反应了过来。
这……对上号的人物,可不是他们今日都还在谈论的,守疆郡主柒舞。
柒宰相家的四个姐姐,朝阳都见过,他与柒家双子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经此一提醒,再见柒小五的眉目,的确与柒画有几分相似,朝阳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柒舞这名字,他自小便如雷贯耳,该说整个京城,没有一人不知。
这人的出名,并不源于自己本身,还得多亏那位不会取名的皇帝,传闻他隔三差五便会在朝堂问上一句:“柒宰相家的小五,游学归来否?”。
虽说得到的答案始终如一,但皇帝却不厌其烦的来回询问,所以在柒小五本人并不知晓的情况下,她早已是名声大震。
柒舞的名字传遍整个都城,无人知晓那被算出天煞孤星的女孩,到底有何魔力,令一国之君在意至此。
只是她离京那年,朝阳还牙牙学语,两人无缘见上一面,却不想多年后以如此模样相逢。大概是因为柒小五太过有名,朝阳迟了片刻,才不可置信的问“你不是叫做柒舞吗?”。这亦是朝平安心头疑问,她何尝不曾看出,这柒家姐妹间,六分相似的面容。
柒小五停下手中动作,斜着脑袋想了片刻,才慢慢记起幼时的一桩事。“你说这个啊,太清师父说原本的名字不好,便叫我师父重新取了个,我现在叫做柒桐,梧桐树的桐”。说着,她奇怪的问“你认识我吗?”。
何止认识,都城中何人不知柒家五小姐的大名。朝阳不可置信得睁大双眼,久未出声的朝平安突然开口道,“你可有认亲的信物?”。
小姑娘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这是师父交代她收好的,她自然爱惜。令牌是朝平安熟悉的款式,上面刻着圊岄国号及国花,旁边又是郡主封号,国印。相似的眉目,再加上郡主令,身旁小姑娘的身份呼之欲出。
朝平安伸出手“能否给我看看?”。
柒小五死命摇头,“师父让我贴身带着,我自当贴身带着,离了身便是违背了师命”。柒小五没有辜负罗刹鬼再世的称号 ,只是收敛了笑容,语气严肃几分,整个人的气氛便截然不同,朝阳盯着那漆黑的双眸,忽觉得一阵脖子瘙痒,后颈发寒,他下意识的捂住脖子,又退后两步。
若是一般郡主,朝平安完全不用把她放在眼里。但面前的人并不是一般的郡主。且不谈当今皇帝对她如此的看重,就说当年太清对其的一番预言,便知这女孩绝非池中物。
传闻柒家小五自幼便在外面求学,寻亲一说,想来不假。朝平安想与这位小郡主打好关系,便主动提及,“原来是守疆郡主,失敬失敬,我夫君与柒相乃同僚,我与柒夫人感情交好,算起来,你该唤我一声伯母”。
伯母?这好像是个称呼?。柒小五脑子转了个圈,相比陌生的称呼,她比较在意那个郡主封号。“郡主,是在说我?”
柒小五当了十多年的野人,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不知道,对于郡主称呼,也不过是在师父的教导中了解一二。
隐隐约约记得幼年时,自己的父亲好像还是个大官,但貌似跟她没有多大关系。
权当他们认错人的柒小五摇摇头,继续盯着油滋滋的烤鸡,说“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那什么‘手僵”郡主。”
月半高照,小姑娘的表情无比认真,她根本没有把话往心里记,只是安静的吃着手中的烤鸡,无比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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