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成长

又过四年，柒小五十二岁的时候，许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愿望，她希望自己下辈子可以做一个男人。

  原因是那一年她来月事了，犹记的第一日，肚子疼得她死去活来，就在柒小五以为自己会一命呜呼，早豋极乐时，长梧拿着一碗红糖水进屋，一手还提着一包布条，简单的跟她上了一次女孩的月事课，教柒小五怎么处理这事。

  那时候长梧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让柒小五至今难忘。

  后来他又给她揉肚子，轻柔的手法，暖和的内力。男子低头认真的模样，目露许些担忧与疼惜，柒小五看着看着，不禁入了迷，少时懵懂情愫，在心中扎了根，年少的柒小五仍不知情为何物，却知道自己的目光已离不开他。再后来柒小五问长梧，她这月事来得悄无声息又轰轰烈烈，长梧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红糖水、棉布条这些女子用品。

  长梧回答，自她十岁那年起，便一直备着了。柒小五生平第一次知道害羞是什么滋味，她死死的盯着脚下地板，希望能找一个坑，把自个埋下去。

  只可惜，在初潮来临的同时，也意味着柒小五长大了。礼记·内则曰：女子许嫁，十有五年而笄。

  时光再次飞逝，而如今，柒小五距离及笄只有半年左右，大概是因为这些年做长梧的小尾巴久了，当亲耳听见那些话时，柒小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说“师父，你要我走?”

  长梧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握住她的手，好心教导“不是让你走，只是让你回去参加自己的及笄礼”

  柒小五的眼泪慢慢在眼眶里打转“那不是一样的吗？反正我都要离开这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无法与师父相见”

  一想到无法与长梧见面，柒小五的心口便是一阵刺痛，却不知是何缘由，莫非她生病了？。

  柒小五陷入沉思，身旁人一声轻笑，唤回了她的神智。那一袭白衣，迎风而立的人说道，“这能一样吗!，桐儿……为师没有不要你，不过半年后，重新回来便是，为师那都不去，就在这深山老林中，等着我家桐儿回来，给她做好吃的！”

  柒小五耳朵一动，眼中露出喜色，却又伤心的撅起嘴巴，为难的说“就算有好吃的……”

  长梧又是轻声一笑，那笑如同春风拂面，百花盛开，柒小五只差陷在里面，爬不出来。他说道“待你及笄之时，我会亲自为你准备一份及笄礼”

  长梧极其宠溺柒小五，每年生辰都会准备一份大礼。女孩心想着；反正都会有礼物，这笔交易不划算，除非……。

  “听闻圊玥都城郊外有一地名唤万里荷池，每逢荷花时节，便犹如仙境，千倾芙蕖，珠落碧盘，如若运气好些，还可见并蒂莲花”，柒小五三分期待，七分小心的开口道“如果师父有时间，可不可以带小五去瞧上一瞧？”

  “那有何不可，不过……”长梧稍稍纳闷“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桐儿你喜欢莲花？”

  柒小五得了承诺，立即喜开望外，兴奋的从地上跳起，说道“我哪有这种雅兴，不过是师父喜欢莲花，徒儿才一并喜欢上罢了”。

  爱屋及乌，只要是长梧喜欢的东西，她都喜欢。柒小五一蹦一跳的跳出大门，像只猴子，挥挥手道“徒儿去收拾衣物去了，明日便下山”

  长梧来不及告诉她，其实不用这么赶，但见那丫头已经不见人影，愉悦的心情一览无遗。长梧不禁失笑，只是笑容却有些落寞，未达眼底，他喃喃自语道；“你这般依赖我，也不知是好是坏”

  女孩风风火火的性子，说走便走，除去在门口与长梧含糊了片刻，她也算迅速。临行别依依，柒小五背着一个大包裹，告别小猴子们和小白，目光凝在长梧身上，舍不得移开。低落的道“师父，我走了！”

  长梧立于茅屋前，身后的梧桐树上一片新绿，虫儿筑巢。春天将至，清早的空气还带着丝寒冷，只见他发上似乎染上一层水雾，眉头轻轻的皱着，说不清的担忧。叮嘱道“少吃肉，多吃菜！别没人管着你，便没个节制了”

  柒小五连连点头，“师父放心，我最近的口味跟你可像了，你平常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长梧笑笑“我的口味淡，你向来不喜欢，无需配合为师，桐儿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吃自己喜欢的菜便可”

  听言，柒小五的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她呵呵笑道“师父喜欢什么，就是徒儿喜欢什么”

  茅屋前面的梧桐树，是柒小五上山那年种下的，如今十年过去了，当初的小树苗也长成了大树。树荫下，长梧的容貌依旧是俊美无双，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失了作用，依旧是湖边初见时的模样。

  柒小五舍不得她的梧桐树，更舍不得师父，这人连门口都没有走出去，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一步也未踏出山门，就已经想回来。

  “师父……”她磨蹭的在原地打转，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半天，才不清不楚的说“小五走了，师父记得要想我！”。

  前些年掏的鸟蛋太多，造成了现在鸟儿们都不在这片林子里做窝，树林里安静得不自然，唯有声声虫鸣环绕耳际。

  生怕自己不在，长梧会寂寞，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说，“师父，我叫小猴子们时常来陪你可好，你若觉得寂寞便可时常想起我……”

  一只大手拍了拍她胡乱扎成马尾的脑袋。远远看去，像个小男孩似的。他看着她，宠溺的笑笑。眼尾弯弯，像极了天上孤高的弦月。

  “你的性子被我养得奇怪了些，与外面的寻常女子差异甚大，下山后，恐会受人非议，但尽管这样，也没什么，你只需记得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师父给你顶着！”

  这一番话，说得柒小五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咬着下唇，扑到长梧怀中，牢牢的抱紧他，带着哭腔道“我不想走了，我不要爹娘，小五只要师父，小五只要师父就够了！”

  长梧哭笑不得的安慰怀中骄纵的孩子，“你虽跟了我十年，却不可忘记，是爹娘生育了你，百善孝为先，父母之恩不可忘，我长梧的弟子，岂会是那不孝之人。桐儿若是舍不得，时常写信给我，寄到鱼摊那，我会下山去拿的”

  柒小五眼睛一亮，长梧看透她心中所想，立即补充道“有要事才能写，你知道我不是时常下山的”

  小姑娘在他怀中连连点头，嗅着长梧身上若有若无的青草香，心里稍安，又听头顶上人的说，“外界不比山中，行事需谨慎，不要乱出头，不要闯祸。除非有人欺负你，否则不要随便出手。还有……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万万不可饮酒。好了！时间不早了，桐儿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短短四个字，却给了柒小五用不完的动力，她从长梧怀中跳出来，高兴的挥手作别，“那师父，我走了！”

  早去早回，早些去就可以早些回来。柒小五想早点回到有师父的地方，所以她不能再磨蹭了。

  话音刚落，她施展轻功飞上梧桐树梢，回头看了树下人一眼后，消失在林间。片刻后徒留长梧一人，听着风扫树叶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后长长的叹口气，转身回屋。

  屋外梧桐树上冒出几颗猴子脑袋，相互看了看，又藏了回去。躺在院子里看门的大白虎，有意无意的打着哈欠，用爪子挠挠脑袋，又趴在地上沉入梦乡。

  一切看似如常，却不知已迎来新的篇章。半月后，去都城的官道上大而广阔，暖阳下，几队马车排成一列，井然有序的行驶着。

  马车内，年仅十二岁的男孩靠着车壁，高兴的手舞足蹈着“娘亲，爹爹半月后回京，可是真的？”。

  男孩对面坐着一个妇人，妇人面容素净，穿着华贵，头上发饰仅配几朵红色簪花，简单大气。

  她和蔼的说“现在应该已经到半路，三月后是柒宰相家二小姐出嫁，你父亲自然得到场，而且半年之后，又是守疆郡主的及笄礼，听闻今年郡主学成归来，故而皇上命令将军回京，在京中待上半年，为庆祝郡主及笄”。

  “我去年生辰，也不见爹爹回来祝贺”，小男孩猛地抬起头，坐直了身，双手环抱在胸前，嘟着嘴巴生闷气道“柒棋姐姐大婚我可以理解  ，不过那什么五小姐  ，不过是个及笄  ，却大肆操办  ，还让爹爹留守半年，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想他去年生辰，前年生辰，前前年生辰，父亲边疆战事繁忙，故而未曾见过一面  。而如今却特地为了个不认识的人回来，还提前半年，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妇人着急道，“吾儿慎言，那守疆郡主命数古怪，我等旁人也不好问些什么，众人皆知当今圣上非常看重她，刚满周岁便封了郡主，四岁离京，整个皇室送行。更何况她的大姐，还是当今太子妃”。

  圊玥一国，有两大显赫家族，文柒家，武杨家。一文一武，相互牵制，保圊玥稳固和平。而如今马车内坐着的  ，正是武将杨赫的独子朝阳与妻子朝平安。

  朝阳随母姓  ，阳是父亲杨字的谐音，朝平安本是邻国公主  ，本该毫无交集的两人，却因一场偶遇而结下缘分。一国公主下嫁，随着两国的交好，附带条件便是，将来的嫡子要随母姓。

  不曾想，朝平安身子骨不太好，有了朝阳之后，便再也没了音讯。杨赫深爱发妻，不曾纳妾，故此朝阳是嫡子亦是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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