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听戏（上）

　　南若见刘舜英把自己越拉越远，心中隐隐不安，担心沈氏姊妹带着情绪会冲撞别人惹上是非。

　　“舜英姐姐，我们还是去找找两位沈姐姐吧，回头走丢了，可不好向四嫂交代。”

　　刘舜英深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但是转瞬即逝，这才吩咐自己的丫鬟：“美景，你快四处去找找沈家的两位小姐。”

　　“紫绢，你和美景一同去找两位沈姐姐，一炷香之内，无论找不找得到，都记得去四嫂约好的积善亭。”南若听了刘舜英的话就转身吩咐紫绢。

　　美景和紫绢忙应是，行礼一齐退下。

　　刘舜英和南若一块儿找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连沈氏姊妹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刘舜英心底越发惊慌失措起来，可又怕误了和文氏碰面的时辰，忙急促地对南若道：“九妹妹，你先去积善亭瞧瞧美景和紫绢有没有找到金钗姐姐和金钿，我比妹妹熟悉太清观再在周围找一找。”

　　南若待要说些什么，刘舜英怕她不同意，不由急起来，抢先说道：“九妹妹不必相劝，金钿是和我赌气而走，金钗姐姐又为了这个去追妹妹，无论如何，我也得将她们姊妹找回来才是。”

　　说着看向南若又放柔了声音，“九妹妹，你若真是想要帮我，不妨先一步去积善亭，在四表嫂面前替我拖延拖延。”

　　南若却还是放心不下，今日来的善信众多，生怕到时候连刘舜英也不见了。

　　“舜英姐姐，若是找不到两位沈姐姐，我们再另想它法，只是别误了去积善亭的时辰，让四嫂悬心。”

　　刘舜英已似热锅上的蚂蚁，不想和南若再耽搁工夫，随口就道：“九妹妹大可放心。”

　　她话音未落，已抬脚匆匆走了。

　　南若不由在心里暗暗叹息。

　　这后园子附近出入的都是女眷，周围早用屏风隔了起来，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她看着刘舜英走远，才沿着蜿蜒的青石小道往积善亭去，可却不大认得太清观的路，走了一会儿似乎就迷了路。

　　南若想寻个人问一下路径，可并没有人经过，她额上已有细汗点点，便停下脚步稍作歇息，却无意间看到东南方的树林中似乎有一片梅花正凌寒而放，等她走近，发现果有数棵蜡梅花树。

　　南若略带阴霾的心情顿时一扫而光，脚步轻盈地往那边树林里去，有水流击石的声音传来，凌寒而放的蜡梅树夹杂在郁郁葱葱的重阳木之中。

　　腊梅树间隐着座假山，山上的红色飞檐亭角在轻黄缀雪里显得十分夺目。

　　一阵微风吹过暗香浮动，沁人心脾，南若雀跃不已，快步走到一棵梅花树下，还未来得及细细欣赏，却听到林子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可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那金陵大济寺的师太说要想快就用姜炭，姜炭是活血的，世子现下流血过多，以前的大夫开的方子大多都是止血的，那师太说只要在世子的方子里都加上一两姜炭，轻易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南若听到“金陵大济寺的师太”，心里生出了几分好奇来，便躲到旁边那颗合抱粗的大树后面。

　　“……世子吃过加了姜炭的药后，先止血再活血，必然会大出血，到时候即使王妃遍寻天下名医，世子还能像现下这样吊着一口气，也没有活路了。”那人说到最后狡诈地笑了笑。

　　“好，就这么办！”一个娇柔的声音应道，脚步声越传越近，两人说话间就要往这边来。

　　南若是将门之女，生得一副柔肠侠骨，十分看不惯这种行径，方才听她们话中提到“王妃”，便知那个娇柔声音的主人当是中江王的某个妃嫔，当下心生一计，闪身躲进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洞里，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缓步出来。

　　可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无法平静，她早就听紫绢说过帝王之家的嗣子之争，尤为血腥，没想到并非戏言。

　　南若脑中百转千回，恍恍惚惚地不知走到了何处，可也总算碰到了行人得以问路去了积善亭，美景和紫绢已经找到沈氏姊妹等在那里了。

　　沈氏姊妹见南若一个人回来，不免有些奇怪。

　　沈金钿“咦”了一声，沈金钗却张口问道：“舜英妹妹呢？”

　　“舜英姐姐寻两位姐姐去了，可能就回来了。”南若说着又问，“四嫂可过来了？”

　　沈金钿眉头一挑，朝南若笑了笑。

　　“四嫂想必是和故交聊得甚是投机，还没回来呢！”说着又东张西望的看了一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舜英跑哪儿去了？”

　　话音未落，刘舜英就跑了回来，美景忙过去扶她，奇道：“姑娘怎么跑回来了？”

　　刘舜英面色微白地喘了口气，说道：“我怕误了时辰让四表嫂等……”

　　正说着，文氏就带着丫鬟来了，姑嫂几人便一同去听大戏。

　　南若有意放慢了脚步，渐行渐缓，落后了众人一段距离，才在紫绢耳侧轻声问她：“你知道中江王府吗？”

　　紫绢点头道：“我曾听王妃提起过。”

　　南若低声道：“说来我听。”

　　“王妃才嫁进城阳王府那一年，适逢圣上设宴，大邀王公贵族，王妃初次参加宫中设宴，怕招惹祸端，不敢行差踏错，那中江王次妃便以为我们王妃只是哪家公侯府上的夫人，说我们王妃递给她的糕点让她吃坏了肚子，王妃气得不浅，可是顾忌到王爷，不好把事情闹大，也只好息事宁人了。”

　　紫绢虽努力压制情绪说得小声，可说到这里眼中仍有气愤之色。

　　南若闻言心底也恼恨那次妃欺辱了南苓，轻哼了一声。

　　“后来王妃一番打听才知道中江王府内斗厉害，府里几位夫人都不大尊重中江王妃，却处处以那位得宠的次妃马首是瞻，不过那次妃倒在中江王面前和中江王妃相处的十分融洽。王妃说那次妃是个心机深沉的，又因中江王府内院的事情多半交在那次妃手里，王妃不爱与中江王次妃那样的人打交道，这些年便都没和中江王府往来……”

　　紫绢说到这儿突然低下了头佯装在找什么的模样，南若察觉到她的异样也低了头。

　　“九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文氏见南若主仆落在了后面，忙遣了大丫鬟小柿来问。

　　南若抬起头看小柿，笑道：“没什么，紫绢这丫头丢了块帕子，我正陪着她找呢！”

　　“嗨！我们奶奶只当姑娘走累了想歇会儿呢！”小柿会心一笑，热心道，“什么帕子？我也帮着一块儿找找吧！”

　　南若轻摇头，道：“算了，回头你们奶奶知道还不得笑话我们啊，还是走吧！”说着喊了声紫绢，领着她们快步去追走在前面的文氏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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