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借宿

　　文氏、南若等人就陪着南太夫人继续喝茶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徐氏又回来了，她回话的声音并不大，“玄虚观不肯接咱们的名帖。”

　　“胡说！”南太夫人沉着脸呵斥道，一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样子，“怎么可能连你二叔父的名帖也不管用！”

　　徐氏脸上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说道：“祖母，管事媳妇子回话说，那小道姑讲玄虚观观规森严，断不会贸贸然破例的，连二叔父的名帖都没有接，还是不肯让咱们借宿，劝咱们别再勉强了，请咱们见谅！”

　　南太夫人没有说话，盯着徐氏看了好一会儿，目光中带着几分对她办事不力的指责之意。

　　静坐在一旁的文氏见南太夫人目光锐利，恐南太夫人一气之下会迁怒她们，忙陪笑着说道：“老太太您别着急，这样吧！我亲自拿着二伯父的名帖走一趟泊凫矶，去求求那玄虚观的观主想个办法通融咱们一次好了。”

　　徐氏却一点也不领情，冷笑道：“四弟妹是觉得自己的面子比二叔父的面子还要大不成？若是这样怎么不早去，也替咱们大家伙儿省了这来回折腾的功夫！现下眼看着天色就快暗下来了，四弟妹才说要去泊凫矶，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怎么向四叔交代啊！”

　　文氏被徐氏的这一番冷嘲热讽气得肝儿都疼，可还没等她开口反驳，南太夫人已经沉着脸忿然地先说了话。

　　“你这个做嫂嫂的，当着弟妹和小姑们的面儿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自己打发人去了两趟都没把事情给办成，怎么好意思说你四弟妹，她那是替你解围！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说到最后南太夫人怒气上冲，口不择言地把徐氏给骂了一顿。

　　徐氏显然没有料到南太夫人会帮着文氏说话，还毫不留情面地当着小姑们的面骂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时间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在那里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南太夫人却没有心情去顾虑徐氏这个孙媳妇儿的感受，只对文氏道：“你快去好生和玄虚观的观主打个商量！等会儿离开的人多了，连船都没办法挪动，就有的耽搁了。”

　　文氏听到南太夫人斥责了徐氏一通，又发了话给自己，即使心里还有些不悦，也只能咽到肚子里，去了玄虚观，不过她也还是一脸灰头土脸地回来。

　　南太夫人极好面子，如此便觉得有失身份了，沉着脸坐在那不再说话。

　　沈氏姊妹就凑过去安慰了几句，沈金钿还道：“祖母，这玄虚观真是欺人太甚，咱们还不如别折腾了，索性就在太清观住一晚得了！”

　　“算了算了，”南太夫人叹了口气，并不赞同，疲惫地连连摆手，“平时也就罢了，今儿太清观人多手乱、鱼龙混杂的，就是为着这个我才说要住去玄虚观的，只想图个清静省心，可如今既这么着了，咱们还是趁早启程吧！”

　　南若起身提议道：“老太太，我们虽然不能住到玄虚观去，但是能宿在泊凫矶的渡头啊！”

　　文氏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忙随声附和道：“是啊！我去玄虚观时，看那泊凫矶渡头都没有停泊船只在，老太太若只想图个清静，咱们不如就宿在渡头也是便宜。”

　　南太夫人略略沉吟了片刻才轻轻颔首，还算满意地说道：“就这样吧！”然后立刻喊了邓嬷嬷来，催促道：“快去让人备轿子和船去，咱们晚上就宿在泊凫矶了，快去！”

　　邓嬷嬷点头称“是”，去忙活了，紫绢回来时，轿子已经备好。

　　南太夫人便由徐氏和文氏妯娌俩虚扶着出去，南若、刘舜英和沈氏姊妹跟在后面，众人先后上了轿子，被抬到了渡口登了船。

　　船泊在泊凫矶渡头时，夕阳已经渐渐西沉了。

　　南太夫人便让邓嬷嬷张罗晚膳，可泊凫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邓嬷嬷有些为难起来，想了半天，往南若的船舱去了，先把事情告诉了她。

　　“……九姑娘，你给老奴出个主意吧！老奴实在没法子了，两位奶奶都碰了钉子……”

　　南若见邓嬷嬷一把年纪的人神色慌张地来求自己，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她，便道：“那我陪邓妈妈登岸一起去玄虚观看看吧！”

　　邓嬷嬷的脸却变得晦涩不明，若有所指地道：“恐怕玄虚观的道姑不肯方便……”

　　“那邓妈妈准备到哪儿去给老太太嫂嫂她们张罗出一桌晚膳来呢？”南若挑眉笑道，“难道是打算去跟三清真人借吗？”说到最后话音中打趣之意甚浓。

　　“这……这……老奴哪儿敢啊！”邓嬷嬷吓了一跳，缓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还是烦请九姑娘陪老奴同去玄虚观吧！”

　　南若轻笑着点点头，又提醒邓嬷嬷道：“多喊几个擅长厨艺的丫鬟媳妇子，万一观里没有多余的饭菜，我们借了厨房，也得有人下厨才是。”

　　邓嬷嬷连连应好，夸赞南若“思虑周全”，找了五六个丫鬟媳妇子一同下了船去玄虚观。

　　南若和邓嬷嬷一行人到了玄虚观的山门前，恰好看见一个小道姑从侧门走出，她笑吟吟地领着邓嬷嬷等人迎了上去，向那小道姑施了一礼，那小道姑笑着还了礼，还未等她开口，那小道姑已先说道：“善人，是准备在敝观用饭吗？”

　　南若轻点头，嫣然一笑，说道：“连番叨扰，务请海涵。”

　　小道姑念了声“福生无量天尊”，才说道：“善人们来得巧，敝观的厨房可借你们一用，请善人们随贫道来。”

　　南若问道：“小师父说的巧是指？”

　　小道姑一边给她们引路，一边解释道：“敝观本是不用晚膳的，只不过今日中江王府的次妃娘娘宿在太清观，先前已遣了婢女来吩咐敝观准备晚膳送去，厨房里这才多备了食材，是以才说善人们来得巧。”

　　南若这才知道日间所遇到的正是中江王的次妃，加之紫绢和她提起那次妃欺辱过南苓，已对那次妃尤其憎恶，便对小道姑道：“说起来还是托了玉清元始天尊的福！”

　　那小道姑又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等着她们到了后山的小厨房后向邓嬷嬷等人说了声“请自便”便先告退了，邓嬷嬷忙领着丫鬟媳妇子们在小厨房里忙活起来。

　　南若左右无事，就坐在后山的红漆六角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等着邓嬷嬷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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