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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中馈易主


  南若睁开眼盯着帷帐上的花草虫鸟发呆,心底寻思还是找到先祖的手札先解了这噩梦才好,闷了片刻,才坐起来将案几上那红漆雕岁寒三友的信匣拿过来,又自枕下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匣子上的铜锁,从中取出一封家书,便将信匣重新锁好放回案几上。

  “姑娘?”紫绢在槅扇外的碧纱橱里听见动静,轻唤了一声。

  南若应了声“嗯”,将钥匙和那封家书都塞到了枕头下,吹灭了八角宫灯里的灯烛,躺在床上听雪声,不知不觉困意上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她醒来拉开帷帐,只见窗上明光烁亮,误以为已是正午,急急地趿鞋下床。

  紫绢匆匆跑了进来,问道:“姑娘,你怎么醒了?”

  南若扶着昏沉沉的额头,抱怨说:“为何不早些喊我?”

  紫绢用錾玉兰花银钩钩了帷帐,正去揭暖阁的纱屉子,闻言不由一愣,糊涂地看向南若,道:“姑娘,才过卯时啊!”

  南若听说便透过玻璃窗往外看,果见天色尚未亮,四周漆黑一片,却是雪光映照在了窗上,才有夺目的光芒,她不由笑叹了一声,让紫绢服侍梳洗,然后去书房的书架子上随手拿了本书翻看了几页,时辰差不多了才带着紫绢朝南太夫人的眉秀介寿院去。

  杭州半桥巷南府的整个府邸都是典型的江南宅园风格,叠石理水,草木繁多,花间隐榭,水际安亭。

  阆风堂挨着南太夫人孀居的眉秀介寿院,在半桥巷的东边。

  南若沿着熟悉的路径走,穿过游廊便能看到附近的树木。

  昨晚一场大雪,树枝上已堆满了积雪,北风呼啸而过,几株松柏露出了郁郁葱葱的身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显得甚是苍翠可爱。

  她正要穿过月洞门迈步上甬道时,却被人喊住,“九妹妹,怎么这样早?”

  南若转过身来看,见是她的二嫂徐氏,脑中便突然闪过那个嘶哑的声音,稍有些分神。

  徐氏带已着几个丫鬟缓步走到南若的身边。

  南若这才收回神,只见徐氏穿了件半新不旧的桃红色百蝶穿花的褙子,乌黑的青丝整整齐齐地梳了一个高髻,插了两支点翠凤凰展翅的金簪,耳上坠着景泰蓝镶红珊瑚的耳坠,手上还带了个银鎏金景泰蓝錾花手镯。

  南若去年中秋来杭州小住时,和二嫂徐氏接触过一小段时日,对她的性情也算是有几分了解,此时见她装束华丽并不觉得奇怪。

  反而徐氏看到南若穿着件白底水红领子对襟印花的褙子,水红撒花的百褶裙觉得惊讶不已。

  北风中南若的红裙微微飘动,艳如海棠,秀美绝伦,不可逼视。

  要不是怕失礼于人前,徐氏真想揉一揉眼睛,这哪里是靖国公那个不遵闺训,成日男装打扮,一心想跟着哥哥们一同上阵杀敌的“九哥儿”啊!

  南若却已盈盈地向她行了福礼,喊了声“二嫂”。

  徐氏这才回过神来,已不敢再盯着她看,笑道:“九妹妹,你越发出落得像个大姑娘了!”

  南若抿着嘴笑了笑,说话间已有丫鬟来迎。

  那丫鬟穿着秋香色的衣裙,看见徐氏和南若并肩过来,远远地就冲着她们屈膝行了礼,“二奶奶、九姑娘,太夫人请你们先去厅堂上坐一会儿,她和四奶奶说两句话就出来。”

  徐氏见那丫鬟来迎随口和她打了招呼,“春雨今儿是你当值啊!”等听到她说完话,心头一震,脸色微变,“四弟妹一回来,就直接去见太夫人了?”

  春雨不明白徐氏为何如此问,愣了愣,旋即笑眯眯地说道:“四奶奶特意带了些冬枣回来,想让太夫人她老人家先尝个鲜。”

  徐氏听了却面露不悦,冷笑道:“宛平产冬枣我怎么不知道!”

  春雨面露难色,南若见状微笑着给她解围。

  “二嫂,我们都是沾老太太的光,只尝了鲜便是,管那枣子是哪里产的呢!”一面拉着徐氏往厅堂去。

  “……越发会扯谎了。”徐氏嘴里仍然不依不饶。

  春雨十分赧然,却还是感激地看了南若一眼,躬身退后。

  徐氏和南若坐在厅堂上,自有小丫鬟来倒茶上点心。

  南若只安静地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喝茶吃糕点,徐氏却明显坐不住,支着耳朵听西边宴息室的动静。

  宴息室里断断续续地飘来说话声,“……信任你……才将……中馈全交给了你……做出这等事来……还想狡辩……不争气……”

  又有哭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接着是一声暴喝,“给我滚!”

  徐氏吓了一跳,捧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水便泼到了手上,她忙拿帕子不着痕迹地擦了,又轻咳一声以掩尴尬。

  一个苗条的身影忽地从宴息室里闪出来,很快消失在了厅堂的帘栊处。

  南若察觉这个苗条身影好像是几天前被罚闭门思过的三嫂吴氏,便压住心里纷乱的思绪,侧头看了眼徐氏,但见她神情也是震惊异常,手里的帕子已攥得不成样子,可仍旧沉住气,继续在听宴息室的动静。

  徐氏又竖耳听了半天,这回却只有欢声笑语传到她耳朵里,气得她把帕子揉成了一团握在了手里。

  不一会儿,刘舜英、沈金钗和沈金钿三人来了。

  刘舜英是老昌国公元配刘氏的侄孙女,沈金钗、沈金钿两姊妹则是老昌国公继室沈氏也就是南太夫人的远房侄孙女。

  南府年轻这一辈的女儿中,尚在人世的只有三人,行七的南艾,行八的南苓,行九的南若。南艾在一年的元宵花灯会上走失至今生死未卜,南苓四年前嫁去了城阳王府当王妃,南若则长年陪在父亲靖国公身侧。

  南太夫人膝下空虚,就让她们三人在每年的端午、中秋、重阳或春节等日子来杭州半桥巷陪她小住些时候,南府中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南若明明去年中秋才见过刘舜英,今日再见她时,不仅没觉得亲切,反而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人和南若、徐氏姑嫂二人见了礼后,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南太夫人就由四奶奶文氏虚扶着出来了。

  屋子里的丫鬟媳妇子们纷纷向南太夫人和文氏行礼,徐氏、南若、刘舜英、沈氏姊妹一行人也都给南太夫人请了安,然后姑嫂几人又各自见礼,才论长幼主客坐下来。

  徐氏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打量了文氏一番,只见她上穿玫瑰紫的妆花褙子,下着姜黄色杭绸月华裙,梳了个倾髻,鬓间插着一支点翠如意玉花卉嵌珠宝簪子和一朵绢花,样子很是得体端庄。

  等丫鬟们重新上了茶后,南太夫人端起茶盅,轻呷了几口,忽然对徐氏说道:“你没出阁的几个妹妹们,也算是都在这里了,前几日你三弟妹交出了府里的中馈,我暂时打理了几日,可往后还要指着你,你可得替你母亲和婶婶们好好儿地教导着几个小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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