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妯娌相亲，姑嫂和睦？

　　徐氏颇为意外，飞快地睃了文氏一眼，才恭恭敬敬地起身应是。

　　“孙媳虽然生性愚钝，但是祖母既然把府里的中馈交托在孙媳手里，以后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孙媳一定事事尽心，不负祖母重望。”

　　南太夫人什么话也没有再对她说只是颔首，眼波一转就落在了南若身上，颇为慈爱地朝着她笑：“九丫头，你也不要觉得委屈了！”

　　南若闻言不明所以地看向南太夫人，却听她继续说道：“战场杀敌那都是男儿家的事，你一个闺阁小姐何必去凑这份热闹呢！你爹让你五哥哥将你从西北送回杭州，又快马加鞭送信来，说将你托付给我照看，还不是怕你受不了西北的风沙！”

　　说完，叹息了一声。

　　“我这个老人家不懂你们小女孩儿的心思，可你三个表姐都和你年龄相仿，她们昨日也都到府上来了，以后你们姊妹一处学针黹女红，你就不会成日思念父兄而伤心坏身子了！”

　　南若不知就里，错愕了一下，转念想起父亲信中“望恭听诲谕”这几个字，还是说道：“劳烦老太太悬心挂念，我是初次和父兄分开，一时不大习惯！”

　　文氏也忙来相劝，说：“九妹妹，你也别太难过了，五叔父这是为你好，你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女儿家，生在江南养在江南，偶尔穿穿男装过过大将军的瘾也就罢了，非跟着五叔父跑去西北，又何苦来哉……”

　　文氏越说越是停不下来。

　　南若这才知道原来她突然来半桥巷小住，府里是这样传的，却也不愿向她们解释明白，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文氏见她没有回话，自觉没趣，忙换了话题说道：“四嫂这次回来带了冬枣，你素来爱吃，回头我让婆子给你送一笸箩去。”

　　南若感受到了文氏的一片热忱，不好拂了她的心意，笑道：“那就多谢四嫂了，不过也不劳烦四嫂的人了，回头我差个小丫鬟去四嫂那里取就是了。”说着就要给文氏行礼道谢，文氏忙过来携了她的手，“一点冬枣，妹妹就别多礼了！”

　　“说到冬枣，你可别忘了给你舜英妹妹、金钗妹妹和金钿妹妹都送些去！”南太夫人却突然插了一句。

　　文氏有片刻的微怔，才道：“哪里忘得了，老太太放心好了，我早就备下了，二嫂、三嫂、舜英妹妹、金钗妹妹和金钿妹妹的，一个也没漏下。”

　　“这就好，这就好，妯娌相亲，姑嫂和睦，很好，很好！”

　　南太夫人呵呵地笑着，可南若分明看见文氏提到“三嫂”时，她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徐氏、刘舜英、沈金钗和沈金钿就分别向文氏道了谢，几人又说笑了一忽儿。

　　南若心里还搁着昨夜之事，再加上她梦魇连着恍惚了几日，有些精神不济，就只陪坐在一旁听她们说话。

　　“……二十七就是玉清元始天尊诞日了，我准备去太清观打蘸。”南太夫人说着就笑看向南若。

　　“九丫头，二十七那天你三个表姐也都会一起去的，你在屋子里闷了这几日也是无趣，不如跟着我去解解闷吧！”

　　玉清元始天尊诞日对南氏族人来说是个大日子，南若自然是欣然应允了。

　　南家先祖师从道家，南氏后人便也都或多或少的尊信道教，每逢初一或十五又或是道教节日都会去附近的道观打蘸，已成了约定俗成的旧例。

　　姑嫂几人又就去道观打蘸的事儿说了一会子，南若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她们说着说着就谈到了青词上。

　　文氏便笑说：“……说起来二伯父还十分青睐九妹妹年中画的那幅荷花呢！夸赞什么技法气势颇有男子之风，画上的题字，字体瑰丽清秀又极具女儿之气，直说妹妹书画天分极高。我看了九妹妹的书画，也是爱得不行，改明儿妹妹得了空也给我写点什么画点什么才好！”

　　“承蒙二伯父谬赞，四嫂过誉了。”南若谦逊地说道，“只不过是因我是南家女儿，涂鸦之作才会被二伯父高看几眼罢了！”

　　徐氏却挑眉冷笑着看向文氏，“九妹妹琴棋书画皆有涉略，那是咱们家里人都清楚的事儿，只是不知道四弟妹打什么时候起对字画有了兴趣？”

　　“二嫂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文氏神色明显变得尴尬了几分，却马上反唇相讥，“我原就比不得二嫂，礼佛信道的，得到了漫天诸神的庇佑，兄弟姊妹们是个个诗书画皆精，我也只能以勤补拙了！”

　　南若幼年失恃，住在杭州半桥巷的日子又屈指可数，对内宅之事不甚了解，此时听了文氏那句“礼佛信道”，难免又在心里琢磨起昨夜那尼姑之言。

　　沈金钗笑盈盈地看向了徐氏，说道：“二嫂，你素来擅长制香，二十七也快要到了，我和妹妹想自己制香，到时还请二嫂多多指教。”

　　徐氏知道文氏话里有话嘲讽自己，可现下却不是当着南太夫人面发作的时机，只好装糊涂作不知，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好半天才缓过来，笑答了沈金钗的话。

　　“旁的不敢说，若是制香妹妹们只管来找我就是了。”

　　一直没有作声的沈金钿忙和姐姐沈金钗一起道：“多谢二嫂。”

　　南若还在出神整理着如潮涌般的思绪，眼里徐氏、文氏、沈氏姊妹的嘴唇一张一翕，不知在说什么，衣袖却忽地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刘舜英的声音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我昨儿来时恰好装上了几锭文昌斋新买的墨，原不清楚九妹妹喜欢作画写字，如今知道了，这墨也算是和妹妹有缘，回头我便打发小丫鬟给妹妹送去。”

　　刘舜英说话时脸上还挂着娴静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温和婉约，一副柔顺恭谦的样子，南若脑海里却蓦地浮现了另一副笑容灿烂的面孔，莫名觉得眼前的刘舜英有点不熟悉，于是委婉地推辞道：“既是姐姐的新墨，我怎么好用了！”

　　没等刘舜英再说话，南太夫人已笑嘻嘻地朝众人摇了摇手，打断道：“好啦好啦，这些小事儿，你们姊妹用过早饭再说吧！今儿你们四嫂难得回来，就都在我屋里用饭好了。”说着就高声向外喊了，“春雨，摆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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