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骑兵的末日
皇极殿内,崇祯皇帝身着天子戎服,顶盔掼甲,腰悬长剑,可他身上却看不到半点英武之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颓废与衰败的气息。
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不见往日那些文武公卿,只有几个面色凄苦的太监。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年轻的太监连滚带爬闯入殿内,崇祯一颗悬着的心忽然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着剑柄的右手不自觉的用了用力,急声问道:“如何了?”
“皇爷,贼军攻破内城了……”小太监拖着长音,一嗓子嚎了出来。
崇祯猛地从龙床上站了起来,身子摇晃了几下,又跌了回去,嘴里喃喃说道:“国朝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竟要亡于朕之手中,朕有何面目见皇兄,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呜,呜……”
大殿中的太监们人人掩面而泣,张殷膝行到崇祯跟前,抹着眼泪说道:“如今大势已去,皇爷当早做打算才是?”
崇祯缓缓抬头,一双浑浊的泪眼直视张殷,哽咽了片刻,才稍稍振作了一丝精神,问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打算。”
“唯今之计,皇爷何不如遣人为使,去与那闯贼分说,言称愿禅位于他,想那李自成必不愿背负弑君之名,或可保皇爷性命无忧。”
“哈哈,”崇祯怒极狂笑,惨白的脸上透出一股病态的红晕,他拔出腰间的宝剑,一步步踉跄而下,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曾经最为信任的太监,“朕乃大明天子,岂会向一贼寇俯首求饶,你这狗才竟欲使朕为天下人耻笑,真正是该死!”
趴在地上的张殷正要辩解,刚刚抬头,就看到崇祯那狰狞的面孔,他心中暗道不妙,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到下腹一痛,浑身的力气都被那刺入他体内的宝剑给带走了。
“朕薄德匪躬,获罪于天,致使逆贼纵横为祸天下,今天下倾覆,社稷不存,朕还有何面目活于世上。”
崇祯缓缓抽出刺入张殷腹中的宝剑,趔趔趄趄朝着殿外走去,他要真肯拉下面子,前两日李自成派人与他谈判,只想要个西北王的封号都被他给拒绝了,他又怎么可能拱手让出皇位,与其活着当个笑柄,还不如一死以明心志。
他一步步走下平台,提着还在滴血的宝剑,朝着后宫的方向缓缓而行,到处都是慌乱逃窜的太监宫女,他们行色匆匆,却没人将他这个曾经被人奉为至尊的天子放在眼中。
“父皇……”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崇祯失神的双眼恢复了一丝清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身影从门柱之后奔出,惶恐无助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可怜吾儿,昨日为公主,今日却要沦为乱离之人。”看着两个泪人,崇祯心中的悲凉更甚,伸手就想替她们拭去脸上的泪水。
“父皇,母后呢,皇儿要找母后。”
年仅五岁的昭仁公主哭着要找母亲,天真的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只是这一句话,却让眼前的崇祯对她姊妹两人起了杀心。
昨日京营大败的消息传回,崇祯就心知大势已去,为了避免因宫内的妃嫔遭受贼寇侮辱,而导致皇家声誉受损,他狠下心肠,逼得皇后上吊,又亲手砍死了其他妃嫔,唯独这两个女儿却被他忘在了脑后。
已经十五岁的坤兴公主看到他父亲脸上的表情,心中顿时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一下子万分惊恐,跪在地上抱着崇祯的腿就痛哭了起来。
崇祯也跟着泪流满面,仰面望天,怅然说道:“早知如此,汝二人何故生我家……”
说着,他手中长剑缓缓抬起,向着坤兴那洁白的脖颈,猛然挥去。
“皇爷,且慢。”
“不要啊,父皇。”
寿宁宫外,两道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
……
皇城下,两支亲卫顺利会师。
“臣,亲卫营指挥同知薛洋,参见殿下。”
“薛同知免礼,”朱光明直接摆手,连基本的寒暄都顾不上,直接开口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这边伤亡如何?”
“回殿下,四百亲卫无一人伤亡。”薛洋挺着胸膛,脸上颇为自傲。
“干得好,”朱光明听得心中大喜,伸手拍着拍薛洋的肩膀,又道:“让弟兄们再加把劲,将这些贼寇赶出城出,夺回东直门后,本宫定有重赏。”
“是,”薛洋躬身一礼,转身回到阵营之中,“太子殿下有令,赶走贼寇,夺回东直门,定有重赏。”
“赶走贼寇,夺回东直门……”
“赶走贼寇,夺回东直门……”
朱光明的这一道命令,不啻于给这支队伍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亲卫们的士气顿时大增,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就连几十挺马克沁射击的声音都被他们盖过了。……
恰在这个时候,刘体纯带着本部精骑,也抵达了两军交锋的东安门大街,因为他的到来,顺军败退的势头顿时止住,可战场上的形势却并未发生太大的扭转,单方面的屠杀依然还在持续。
扑哧、扑哧,接连几声子弹入肉的声音响起,几个士卒的身体瞬间就被撕裂,当场死亡,而那些没有被打中要害部位的下场更惨,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活生生的忍受着疼痛直到鲜血流干。
眼看着前方的将士接二连三摔落下马,刘体纯心里不禁产生了想要拨马掉头的冲动,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两军之间的差距,不是光靠勇武能够弥补的。
啊哼。
一颗流弹幸运地避开了前方的顺军士卒,射中了刘体纯身旁的亲兵,随着一声闷哼响起,那个刘体纯平日里最喜欢的亲兵顿时掉落下马,当即就没了声息,惊得刘体纯头皮发麻,冷汗一下子就浸湿了后背。
弄不好,这次可能要交待在这里了。
刘体纯有点后悔了,他的退路被自己带来的精兵给堵死了,想回头也回不了了。
不能继续这么打下去了,在这样狭窄的街道上,越是僵持,对己方就越是不利,到最后只会是被对面的明军一点点的消耗,他这边至少有五千人马,结成一阵同时冲锋,未必冲不破敌阵。
刘体纯的想法是正确的,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收拢队伍排列阵型的时候,亲卫营也在阵前整编,朱光明故技重施,在密闭的马车车厢之中,新置了三十挺马克沁重机枪,除了替换掉几挺枪管损耗严重的机枪外,他又重新武装了二十个机枪班。
“儿郎们,冲过去。”刘体纯长枪前指,几列的骑兵纵队呈“之”字型迂回向前策马飞奔。
“冲啊……”
数千人的喊杀声响彻云霄,而回应他们的则是不间断的密集扫射,一时间,机枪的射击声,人马的嘶吼悲鸣,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相互夹杂,此起彼伏,仿佛一场独特的乐曲回荡在长街的上空。
这,是为这支顺军的骑兵队伍奏响的一支末日丧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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