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鸠酒自酿
阮相就好像是个为国为民的忠信良臣和一片苦心的外公长辈,他苦口婆心的劝道:“太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皇上是你的父亲,你从此就要背上个弑父杀君的名头。”
“哼”萧景惠冷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阮相倒是极会本末倒置,略略沉吟,老眼中精光乍现。他完全不会料到自己的亲儿子放了萧斐,将成为他的心头大患,而今正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空气中还弥漫着火硝的味道,萧斐看着被烧毁大半的皇宫,心中冷笑。
“舅舅。”萧斐这一声,激的阮相瞪圆了眼睛,转过身来。
当阮相看到萧斐安好的站在自己眼前,并且身后还有一列列精兵强将的时候,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深深地刮一眼身侧的阮相佑,明明他说萧斐已经死了,那眼前的这一个又是什么?阮相佑不禁垂下了头。
“原来是阿斐回来了。”阮相牵强的勾起唇角,老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然而就在这时,萧斐笑了,并让人抬出十个大箱子。
萧斐笑的深沉玩味,让阮相一时摸不清头脑,心中极大不安。
“舅舅怕是忘了二表哥是如何离世的了吧?”萧斐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透着丝丝寒光,阮相心头一颤,看着那些个黑箱子,微怔,老手颤抖着指着萧斐:“你做了什么?”
“舅舅怎么如此激动?舅舅想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哈哈,好,来人,打开第一个箱子让舅舅看看。”萧斐虽含着笑意,但眉梢上却尽是冷色。
子安将第一个箱子打开,只见阮相的嫡长孙赫然就在其中,只是身上被绑着麻绳,口中被塞着抹布,满脸的惊恐。
“啊!佐儿。”阮相老脸变了一变,看向萧斐,不禁斥道:“萧斐,他是你的侄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侄子?本王何时有个姓阮的侄子?太子,你说呢?”萧斐浅笑,漆黑的眼睛泛着淡淡的寒光,看不出喜怒。
“九皇叔,侄儿也不知。”萧景惠冷冷的扫了阮相一眼,是外公绝情在先。
阮相的每一根指头都伸不直,剧烈的颤栗着,指向萧景阳。
“这应该就是鸠酒自酿吧。”长歌忍不住轻声叹道,阮相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的野心和阴狠毒辣亦不比在场的每个人差一分。
萧斐薄冷的唇边滑过一丝邪魅的冷笑,慵懒中带着几分冷魅,宠溺的摸了摸长歌的额头,“阿歌懂得真多。”萧斐狭长的桃花眼里透露着丝丝温柔,看向长歌的目光宠溺非常。
“来,给舅舅把其他箱子也都打开。”萧斐命令道,含着似笑非笑目光看着阮相。
而与此同时,子安将其余几个箱子也都尽数打开,阮相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妻妾儿孙都被萧斐粗鲁的塞在箱子里,就是阮湘湘也在里头。
最终的结局不出所料,阮相终是败下阵去,阮氏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阮氏无论是嫡系还是旁支皆被贬为庶民,男子充军,女子发配西疆,终生不得入京为臣。
而萧景惠,所谓的逼宫都是演戏,因此萧旬对其赞赏有加,但他却自请赶往边境,撤掉太子之位,决意终生在边境战场上度日,萧旬也准许了。
太子府上,不对,如今已是大皇子府,萧景惠收拾行囊,苏映月在一旁看着他。
沉静的氛围终还是被萧景惠打破,“你一个人在京都定会无聊,明天你就派人将皇太孙从温泉山庄接回来吧。”
苏映月沉默片刻,微微抬眼,清冷的声音遍布各个角落,“灏儿本该在温泉山庄磨练的,况且你自请前往西疆,我苏映月,作为你的妻子,自是有义务伴你身侧。”
有那么一瞬间,萧景惠的心是暖的,都说日久见人心,他和苏映月成亲近十年不冷不热,他从未发现她对他的一丝热情和关爱。但在这一刻,萧景惠意识到,冷如霜雪般的苏映月,在众人都弃他而去时,是那个肯追随不弃的。
亦如逼宫前夕,他劝她和萧景睿暂时离开京都,他的姬妾们早已匆匆收拾行囊,唯独苏映月孑然一身站在他跟前,对他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也不会舍你一人。”
萧景惠略略沉吟片刻,突然展开双臂,拥苏映月入怀,“苏映月,西疆一带穷乡僻壤又枯冷,你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可能受得了那个苦?”
苏映月哑声应道:“你能受得了,我为何受不得?”她的眼角微微湿润,她冷情冷性,除了吴生,她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可面前这个风流凶残的男人冒冒失失的闯入她的世界,从他说你生孩子我来养的那一刻,也许她的心就已经为他空出一片地方来了吧。
因此,苏映月在与萧景惠离开京都的前夕,到贤亲王府找到了沐长歌。
花园里,沐长歌笑着看萧萱与同龄的随从们玩闹,转而看向苏映月,只觉得向来清冷的苏映月身上,似乎多了一丝热乎气。
“九皇婶,映月有一事相求。”苏映月眸光浅浅,但却含着丝恳求,突然起身跪在沐长歌身前。
长歌微微侧身躲开苏映月的跪礼,将她扶起,嘴角微弯,带着一丝安慰的语气说道:“你有何事,不妨直说。就冲着你喊我一声九婶婶,只要事情在我沐长歌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不会拂了你的面子。”
“大皇子自请前往西疆,映月自当跟随。但皇太孙却不能跟随,再过两年,他也该从温泉山庄回京来了,到时候还请九皇婶多加照顾。”苏映月眼眶微红,朝沐长歌微微颔首。
“原是如此。”长歌轻笑,轻拍拍苏映月的手背,“我弟弟是皇太孙的陪读,等明日我就派人去温泉山庄,让阿唐多加督促皇太孙。至于两年之后,一切始终不容变化来的快,也许那个时候大皇子与你会回到京都。况且就算你不说,我也自当会看着。”
苏映月点头,富家出身,苏映月也不知用什么来感谢沐长歌,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厚摞的银票。皆是十万两的一张的银票,沐长歌心中微惊,首富出身的确是与众不同。
“映月也没什么可感谢九皇婶的,只有这些身外之财。”苏映月说着,就将这些银票放入沐长歌的手中。
“这算不算私相授受?”长歌拿着沉甸甸的银票,心里略做纠结,但面色却没有一丝波澜。
“灏儿用钱的地方不少,就当九皇婶是为灏儿收着的。”沐长歌就等苏映月这句话呢,谁又与钱过不去呢?帮皇太孙收着钱都是托词,皇太孙身为皇室子弟,又怎么会缺钱,更何况还有个首富出身的娘亲。
沐长歌便笑着接纳了,在苏映月走后,沐长歌一扫这几日来的疲倦,送萧萱回去睡觉后,就在幽兰居里修剪雪兰花的花枝。对于父亲通西凉意欲谋反的事情,也将在钟瑁姨娘派使臣来后解释清楚。
而阮氏谋反这一事也告一段落,沐长歌便可如此悠闲的在此修剪花枝。
肩上一沉,回首就对上白子良阴鸷的冷眸,是他给自己披上一个白色锦裘。
沐长歌一惊,剪子差点摔落在地,这是贤亲王府!他怎么会来?沐长歌赶忙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别看了,没有人。”白子良冷冷的声音击打着长歌的心房。
“跟我来。”长歌拽着白子良的衣袖,就快速的跑进自己的暖阁里,还好萧斐最近忙的几乎夜不归宿,否则撞见白子良,沐长歌不敢保证萧斐会放了白子良这个东梁将领。
“你来做什么。”长歌带着白子良一入暖阁,便问向他。
白子良玩弄着手中的佩剑,咄咄逼人的冰冷目光逼向沐长歌,“为什么不去找我?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长歌微怔,与白子良分开之时曾让他救下楼兰王妃,也就是南唐的长安公主。
“你应该知道,南唐京都内究竟发生了哪些大事,一时间,我也离不开京都。”长歌先回答了白子良的问题,然后问向他,“楼兰王后,如今身在何地?”
“在梁军大营,你随我去,我便送楼兰王妃回到楼兰。”长歌便抬眼对上白子良晦暗不明的冷眸,“你应该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长歌垂眸,她为了自己的小情小爱,竟自私到这般地步。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白子良无声握拳,心底了然一切,但在事实面前却不想承认事情的真相。
“人都去哪了?王爷,幽兰居里好静啊。”正此时,便听到临近院子穆子安的声音。
沐长歌耳力非凡,看一眼白子良,不禁拽住他的衣袖拉着他将他藏于一颗捆着纱幔的柱子后。
“阿斐回来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出来,否则我可不敢保证,阿斐不会杀了你。我一会将阿斐带走,你赶紧离开这里,有机会我会给你捎信。”沐长歌面朝白子良,低声说道,她知道他懂唇语,白子良微笑点头。
这个时候,她是在意他的死活的,仅仅如此,白子良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脚步声临近,沐长歌慌乱的拿掉白子良的锦裘披风,扔在寝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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