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多
她想到了姜念许多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
她甚至做足了准备，这次要好好奚落嘲讽姜念 。
姜念这个解释，就像是让她准备了良久的一拳，最后却打在了棉花上。
姜念的腿她一早就注意到了。
她的皮肤白，脚踝上一大块还没消掉的淤青就格外显眼。
但她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姜念：“那份离婚协议在我爸那，我拿不到，劳烦让顾凛再准备一份，寄到我住的地方就行。”
陈淑兰面色别扭的把还没有说完的刻薄之词给咽了下去，咳了一声，说：“那就行，你母亲文家也是书香门第，你外祖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能和平离婚就和平离婚，不然闹开了，两家都没面子。”
陈淑兰这话倒是说对了。
文毅宏最在乎的就是这个。
尤其是事关姜家的事情，每次提及都是格外厌恶。
之前母亲还在的时候，姜念跟着文毅宏学艺，关系还算缓和。
但等母亲车祸死后，连带着她和姜棠都亲近不起来了。
陈淑兰：“行，你回去吧，我让人重新拟一份协议。”
姜念：“好。”
她回到工作室，桌上还摊着那幅《春山八骏图》。
这幅画其实受损十分的惨烈，数不清的裂缝，每一条都是一份工作量，画心脱落，霉渍脏污，修复中的大部分会遇到的麻烦，都被这幅画体现的淋漓尽致。
姜念跟着文毅宏学了那么多，处理起来基本不会有问题，只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罢了。
姜念忙了一天，也只才草草修复了几处。
她今天还要去接姜棠出院。
姜棠的病情稳定住之后，主治医生便建议出院。
按照主治医生的意思是，姜棠的心思敏感，医院里并不适合姜棠养病，外头更能让姜棠放松。
姜念去接姜棠的时候，姜棠依旧是那副活泼明亮的模样。
像是前段时间的那几句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姜念叫了出租车去姜家。
姜棠又黏着姜念，叽叽喳喳的和姜念说出院后的打算。
先养着，不太需要人照顾之后再复学读书。
姜念听着，等姜棠说完之后才说：“我先送你去姜家养着。”
姜棠听出了姜念话中隐藏的意思，问：“姐妹住在姜家吗？”
姜念：“我住在朋友那。”
姜棠撒娇说：“我能不能也去，我不想在姜家。”
姜念其实很喜欢姜棠和她撒娇，小姑娘软软糯糯的语调听着很让人欢喜。
姜念笑了一下，安抚姜棠说：“没房间了，而且朋友家不方便给你请保姆，你等我一段时间，我在找房子了。”
姜家有佣人，的确能够很好的照顾姜棠。
姜棠欢呼一声：“那我要南向的房子，阳光足。”
姜念都依着姜棠：“好，我好好挑挑。”
她把姜念送到江家别墅，方继雅也殷勤的来帮姜棠收拾东西：“我已经让佣人把房间打扫干净了，念念你放心。”
约莫是上次姜念那句“姜家现在的一切都是靠我和我妈得来的，你最好想明白一点，现在是你们求我不要离婚”，起了作用。
姜家人也不再用强制手段了。
姜念只把姜棠送来，就走了，免得被姜左涛撞见，又要想方设法劝她不离婚。
姜棠回到自己的房间，拒绝了佣人的帮忙：“我自己来。”
佣人有些问难：“姜棠小姐，你的身体……”
姜棠：“我要说几遍？我自己来就行。”
所有人都当她是瓷娃娃，但她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没用而已。
佣人被姜棠的强硬给唬了一下，缩缩脖子。
姜棠调节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又和往常一样笑意盈盈，仿佛刚刚的不耐烦是佣人看错了一样：“没事的张妈，挂几件衣服而已，你去忙就行。”
佣人拗不过姜棠，只能退出去。
姜棠还没清静一会儿，姜宁宁就来了。
她靠在姜棠的房门口。
一连站了几分钟，姜棠都当她不存在。
姜宁宁终于积羞成怒，忍不住开口：“你瞎了？”
姜棠：“有事不会直接开口，你哑巴？”
姜宁宁的胸口上下起伏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忍了，没和姜棠起冲突：“你姐姐要离婚，你知不知道？”
姜棠收拾东西的动作稍稍一停顿，随后才继续：“不知道。”
姜宁宁：“那可是顾家，你不去劝劝她？”
“我姐决定的事情，我不会管。”
姜宁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论，“哈？”了一声：“你是不会管还是不想管。”
姜棠反唇相讥：“关你什么事。”
姜宁宁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挖苦说：“你就是怕惹到姜念吧，怕以后没人给你出医疗费了。”
她满脸鄙夷的打量着姜棠，就跟打量菜市场里的烂白菜一样，最后丢下一句：“可怜的寄生虫。”
姜宁宁转身，不屑的走了。
姜棠收拾东西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指尖抠在衣服布料上。
那力道大到简直能挖出一个洞来。
还是一通电话让姜棠放下了手上可怜的布料。
是姜念的来电。
姜棠的目光阴沉，但语气完全听不出来：“姐，怎么了。”
姜念是特地打电话来嘱咐姜棠的，之前忘记说了：“我和顾凛要离婚，如果他们和你说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现在的医疗费是我在出，你不用听姜左涛威胁什么。”
姜棠对着电话说：“我知道的。”
她把手上皱巴巴的衣服随手丢到椅子上，等会儿准备直接丢掉。
姜念：“时间不早了，你吃完饭早点休息。”
“好。”
挂了电话，姜棠把手机丢到床上。
她刚想去手上刚刚的衣服，视线却突然落到了桌面的相框上。
那是她和姜念以及母亲的合照。
姜念比姜棠大五岁，十五岁的姜念抱着小小的姜棠，笑容明亮。
姜棠的脸色稍缓，指腹珍重的擦过相框。
姜念挂了电话之后，又去了顾家工作。
她得尽快把顾家的收藏修复完，拿到尾款。
免得夜长梦多。
姜念忙到晚上六点才准备回家，只是她刚一踏出顾家，豆大的雨说下就下。
近乎没给姜念反应时间，呼啦啦的倾泻而下。
姜念连忙退回风雨连廊下，身上的夏季薄款旗袍已经被淋湿了好一大片。
不巧的是顾凛也从公司回来。
司机撑着伞给顾凛开车门。
顾凛一跨步下车，抬头就看到了姜念这狼狈的样子。
旗袍布料本来就薄，一湿透，就直接紧贴在皮肤上。
顾凛眼底有一瞬间翻涌上来的暗色，转瞬即逝。
姜念反应过来，连忙抱起装着工具的手提袋挡在胸前。
顾凛挪开视线：“在大门口玩湿身|诱惑，不太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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