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边关城池, 血腥味弥漫天际。
大军抵达城外之时,城中满是哭嚎泣声。
祁祯听着耳畔传来的哭嚎,不敢想城中会是何等境况。
战鼓擂响, 兵戈铿锵。
城门处倒下一具又一具死尸,围城而攻, 厮杀半夜, 连天上的明月都被染成了血色。
那铺满了将士血水的城门,总算攻开。
祁祯战甲染血, 瞧着那满是血色的城门终于打开, 心中却无多少喜色, 反倒眼里尽是悲凉。
“禀陛下,鞑靼首领攻城之后知晓不敌, 难以守住, 早早回了鞑靼部族, 只留了兵马在城中……屠城……”前锋将士在旁禀告,提及屠城二字之时,话中隐有颤意。
即便再是战场厮杀的将士,也无法坦然面对屠城的血色。
将士话落,祁祯闭眸未语,攥紧了掌心, 良久后方才抬步踏入城门。
那样浓烈的血腥味,那样惨厉的哭嚎,除却屠城,再无第二种可能。
祁祯心中清楚明白, 可踏进城门时, 还是被眼前的景象, 逼红了眼。
前世今生, 他见过无数的血腥,那些可怖那些残忍数不胜数,祁祯以为自己早该习惯的。
可事实是,即便是如今,他仍旧不能习惯。
城中血尸累累,就连襁褓中的婴孩都被刀剑砍杀后随意丢弃在路边。
一个年岁甚小,不过刚牙牙学语的小娃娃身上被刀枪捅了几刀,捂着的嘴巴不住淌血,嗓音稚嫩惊恐的喊着爹爹娘亲。
可他的爹爹娘亲,却早已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那孩童哭喊着哭喊着,也倒了下去,祁祯双手颤动,眼里满是血丝。
“城中守兵呢?”祁祯沉声问道。
一旁的将士顿了顿,眼里的沉痛更重,回道:“主将身死,其余守兵大都战死殒命,小部分投降的,则被鞑靼在入城后斩杀。”
祁祯闻言微阖眼帘,开口时声音满是寒意:“传令下去!城中鞑靼降兵一个不留!”他声音冰寒刺骨,恨不能将鞑靼人挫骨扬灰。
将士领命应下,顷刻间,被拿下的鞑靼降兵个个身首异地。
祁祯踏着满地血色,到那方才倒下的孩童身旁,阖上了那孩童死前仍睁着的眼帘。
压下喉头的哽咽,接着道:“派一名兵士快马加鞭去一趟金陵,同朕京中的父皇讲一讲今夜边关城中的血色,问一问他,是要眼见大邺山河尽是血色,才肯放下他那一心忍辱求和的心吗?告诉他,倘使今日不誓死守住边关,来日,金陵皇宫洛阳城下,都将是血水漫漫尸骨无数的景象!若真是如此,他身为人君,担得起这样的罪责吗?对得起天下万千奉养他的臣民吗?”
距离边关已经甚是遥远的乡野小道上。
天上明月孤悬,夜里平和得紧,听不到那些刀枪铿鸣,也嗅不到满城的血腥味。
可管道上平稳行驶的马车内,本该睡得安稳的玲珑,却从梦中猛然惊醒。
醒来前最后一瞬,迷迷糊糊,好似在梦中看见了战甲染血的祁祯。
戎装战甲上的血色,惊了她平和安逸的梦境。
霎那将她唤醒。
玲珑心头不住的颤,呼吸急促着起身。
一旁的婢女仍旧睡得沉沉,玲珑抚着跳跃不止的心口,撩起车帘子往外头望了眼。
今夜明月高悬,夜里晚风平和,周围偶尔传来几声乡野人家的鸡鸣狗吠。瞧着平静安逸极了,半点不似梦中那般。
可玲珑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驾着马车的护卫察觉玲珑掀开车帘子,启唇问道:“姑娘怎么醒了?可是马车颠簸睡不安稳?咱们到码头估计得到明天了,
前头的路大都平稳,您安心再睡会儿,睡醒便到码头了。”
玲珑闻言摇了摇头,回道:“无碍,我白日睡得久了些,夜里不大困,便想吹一吹外头的风。”
玲珑此行走的先是陆路,继而便是水路,自边城到燕京,走的是陆路,倒了燕京运河码头,便上船走水路,直抵临安码头,再从临安码头出海,南下往南海之滨而去。
外头毕竟天寒,玲珑吹了会风,便咳了起来,护卫忙劝她入内歇息。玲珑掩唇咳了几声,跟着便应声放下了车帘子。
马车内的婢女仍旧睡得沉沉,玲珑倚靠在车壁上,在摇摇晃晃的行驶中,不知不觉阖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大亮。
护卫在外唤着,说是到燕京码头了。
玲珑揉着微酸的脖颈醒来,那婢女却还睡着。
外头马车刚刚停稳,有人便急匆匆的打外头掀开了车帘子。
玲珑抬眼望去,外头掀开车帘子的人,也瞧见了她。
“主子,秋水好想您啊!”掀开车帘子的人当即跳上了马车,瞧着玲珑红了眼眶,竟是秋水。
秋水的喊声大的很,倒是将一旁的婢女给喊醒了。
那婢女懵懵醒来,便见自家主子身旁出现了另一个婢女,瞧着还很是亲近,当即警铃大作,困意全无。
秋水也留意到了她的存在,扫了她一眼,有些吃醋道:“主子这是打那寻的小丫头,您都醒了她还睡着,奴婢先扶您下去上船。”说着便扶了玲珑下马车。
那小婢女见状,赶忙收拾东西跟了下去。
玲珑此行本就是轻车简从,行李带的并不多。随行护卫跟着收拾,很快便将物件都安置在了船上。
秋水扶着玲珑进了船舱,外头的小婢女倒是还在打理带来的物件。
玲珑舟车劳顿,倒也有些疲惫,到了船舱后,扶额坐在软榻上,神色也有些倦意。
秋水瞧着玲珑神色,想到路上知道的消息,心里叹了声道:“主子如今是双身子,万事都得多加小心,累了便歇息,莫要硬打精神。”
这秋水原是跳脱的性子,一别数月再见,而今不知怎的,瞧着却稳重了许多。
玲珑听她说着,轻嗯了声,点了点头。
秋水抬手给玲珑揉着肩颈,抬眼扫了眼船舱外候着的一个嬷嬷,又道:“奴婢来时,有个嬷嬷也是一道跟着的,是太后身边的人,而今就候在外头。主子放心,奴婢问过她了,说是只是跟着照料的医女嬷嬷,不会随身伺候主子。”
玲珑闻言抬眼看向外头那嬷嬷,抿唇问道:“宫里知道我怀有身孕之事了?”
秋水点头回道:“诊出您有孕的太医是宫中太后的亲信,太医的密信当日便送去了金陵宫城。”
玲珑眼里微沉,又问道:“那宫里其余人呢?也知晓了此事?”
秋水赶忙摇头,回道:“自然不会,那医女嬷嬷说,陛下传信告知过太后,时局动荡,您有孕之事不宜走漏风声,要太后瞒住消息。此事宫中也只太后和嬷嬷两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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