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章 云泥之别
大概这也是付文博会一直把人留在身边伺候着得原因,连同童南星也十分依靠这丫鬟,平常无聊紧了,就让她领着出门走走。
她们主仆二人走在园子里十分引人侧目,可能是童南星长得太好,衬得柳玉越难看,柳玉这张平常的脸,一下就成了散落在青石板上的灰,低贱到了尘土里。
童南星刚到院子,就听见那边有人大声吵闹,循声望去,只看见大嫂脸色十分难看的瞪着跪在地上的下人,见到她来了,也没收手的样子,反而说的更大声,“你以为爬上大少爷的床,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她狠狠的踹了一脚丫鬟的肚子,那丫鬟被她踹的直哆嗦,声音带着哭腔,“大奶奶,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当谁都能跟那种下贱蹄子一样,踩了狗屎运进这样的家门?像你们这种下贱胚子生出来的下贱货色,只能卖进窑子里当窑姐儿!”
曹如之严词厉色,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在老太太那儿她也不敢逾越胡言乱语,不在老太太眼皮底下,她就是这个后宅里最大的。
堂堂内阁大学士的掌上明珠,谁敢对她说一句重话?
就连老太太,见到这个儿媳妇也是笑呵呵的,不曾对她说过半句不好,就是不好,那也是自己儿子不懂事,气恼了人家。
童南星与她,虽说都是儿媳,都是云泥之别。
她看到她这样,便拉着柳玉扭头就走。
岂料曹如之却没打算让她这么轻松离开,往前走了两步,喊住了她,“弟妹,来都来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声音不大,恰好能让她听见。
童南星转过身来微微欠身,“大嫂。”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懂规矩。在母亲那儿装得像样,一出来就原形毕露了。”曹如之眼神微微一动,身边的丫鬟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忙着从怀里拿出一册画儿来,笑眯眯的交给了童南星,“这个给你,回去好好看看,别说我这当大嫂的,苛待你。”
接过了册子,童南星没当即打开,只笑道:“那在此谢过嫂子的好意。”
曹如之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只是一瞬就恢复了平常神色,“可得好好看看啊。”
“是。”童南星盈盈一礼,将册子交给了身边的柳玉。
二人回到了兰轩院,见到眼前的人,童南星忽然脚步一顿,后又快步走上前略带欣喜的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大白天的要看到付文博,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
只是这人回过头,乌青着眼圈,嘴角渗血,脸颊也肿了一大块,身上的衣衫更是碎的七零八落,看着惨的不能再惨。
他还跟没事人一样擦了下嘴角,咧嘴一笑,整个牙都被血染红了,饶是她曾经见过那么多死不瞑目的人,也被他那模样给吓了一跳,“莫非是赖了谁家的帐被人给打了一顿?”
“为夫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不堪?”付文博还是笑嘻嘻的,看着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不然,半路被人劫了?”看他这副惨状,童南星着实想不出一点儿好来,心里乱糟糟的,又怕老太太瞅准了这个机会又要念叨一番,又怕付文博真惹出了什么乱子,将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府里又搞得一团乱麻。
当人女儿,要是不高兴了,还能生几回气,毕竟是亲生的孩子,当人媳妇的,那便是要处处看脸色,小心行事,就怕一朝行差踏错,把自己给坑了进去。
她倒是小心翼翼,可付文博哪里会这样,但凡是一切能惹长辈生气的事儿,他干起来都特别顺手,每回气得付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拉去家祠关禁闭,他才能善罢甘休。
以前的付文博就是这么活蹦乱跳的长到那么大,不跟兄长一样,他个性十足。
明明都是一个娘生的,可老天就是让他窜了种,除了脸,哪哪都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付家人。
付文博伸手抹了她一脸血,“有人笑话我娶了你。”
才十七岁的付文博,正是青春年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童南星比他多活了一辈子,但遇到了他之后,她觉得自己上一辈子都白活了,以前懂的会的,都派不上用场,只能站着干着急,“柳玉,你赶紧把家里的大夫找来。”
柳玉放下手里的册子,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这事到底还是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年纪并不大,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可能是为了这个家操劳了太多年,才让她长了一张苍老的脸,不怒而威。
锦绣园与兰轩院不同,一年到头总是热闹的,付老爷子有三个姨娘,都生过一两个孩子,但府里没人和老太太争过宠,都是和和气气的,平常总是凑在锦绣园里闲话家常。
童南星只在早上和晚上过来,平常不会跟这些姨娘碰面。
这群姨娘一看到付文博这模样,纷纷掩嘴笑道:“二少爷,您这脸儿是被哪家的窑姐儿给抓花了呀。”
“春归楼的小娘们太厉害了。”他还故意应了一句,分明是瞧见自己身边的小媳妇儿脸都黑了,她暗地里狠狠的揪了一把付文博的手臂肉。
挨了一顿训,又被领着跟付文博一块儿跪祠堂,上辈子她跪过无数人,挨过无数打,到底也是上辈子,这辈子这娇嫩孱弱的身躯禁不住一跪好几个时辰,到了丑时,膝盖酸痛无比,付文博还在那开玩笑。
自家的小娘子跟着自己一块儿领教过老母亲的厉害,跪过一个家祠,已经称得上是革命战友,这辈子都没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这话听着,她怎么没觉得高兴呢?
寅时一过,便有人专程来请他们回去歇息,童南星只觉得膝盖发软,连走路都困难,付文博却是个跪惯了的,说回去立马就活蹦乱跳的回去了。
同躺在一张床上,童南星愁眉苦脸的揉着膝盖,屁股对着付文博,嘴上不愿搭理他,却竖起耳朵听他在那悉悉索索的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
忽然没了声儿,她好奇的转过去瞧了一眼,正巧被人给抓了个正着,烛光趁着他的眸子发亮,一双弯弯的笑眼揉合了天上所有的星星,就是星辰见着也要黯然失色。
猛地,心扑通的跳了一下。
付文博却背着手走了过来,将手上的东西交由给她瞧,“你瞧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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