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寄养
老薛头一大早就派人去把沈琅抱了过来,将人藏在了自家的西屋头。
秦氏见他鬼鬼祟祟地在家里藏了一个人,将他扯到一边盘问了起来,“这是不是阿若救下的那个孩子?”
知道事情瞒不住,他也就应承了下来,“是,这孩子会给阿若招惹是非,不能留在她身边,我就把他抱了过来。”
“你看他头上那伤,还在往外渗着血,左边身子都被绷带给缠住了,你将人抱回来,谁来给他换药?”
秦氏数落他道:“这伤口处理不好,你会将他害死的。”
老薛头管不了那么多,事情做都做了,难不成还要他把人抱回去?
他朝秦氏耍起了无赖,“人我抱回来了,能不能救活就看你的良心了。”
秦氏上手就扇了他后背两巴掌,“你把这么大的麻烦带回家里来,甩手扔给我,一句话就撂了担子不管,你是不是想成心气死我?”
她气归气,骂归骂,该做的事一点都不耽误,“去把江大夫叫过来,没她看着,我没办法给他换药。”
老薛头就知道自家的婆娘识大体,他满脸堆笑地说,“我这就去给你找江大夫过来。”
他推开木扇门,出了门口就见周叙言一脸怒气地站在了石阶上。
“老爹,那个要死不活的人,是不是沈均宜的儿子?”
老薛头伸手撸过他的头,将他往身后带去,“那是你没见过面的张大叔死后留下的遗孤,哪来的什么沈均宜的儿子。”
“老爹,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你还想骗我?”
周叙言眼里蓄满了泪水,他愤恨地道:“沈均宜害死了寡妇村的男人,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怎么能把他的儿子带回家里!”
老薛头气得火气上涌,抬手就要抽他,秦氏连忙冲过来,把他给拦住了。
“周叙言,你再浑说,我往死里抽你。”
“行了行了,快去找江大夫,救人要紧,没得耽误了时辰,我回头替你说他两句。”
老薛头被她给劝住了,骂咧咧地往外走,一出大门,就见谢兰若提着玄青剑,从巷口走了过来。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事事不顺。
谢兰若跨进门槛,开口就跟他要人,“师父,别藏着掖着了,人呢?”
老薛头闷着头往回走,抵赖到底,“什么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沈琅的伤势很重,你治不好他,赶紧把人交给我。”
“我这里没这个人!”
老薛头和她摊了牌,朝她大吼出声,“戍卫营今早出兵去医馆拿人,那个孩子被带出了东城门,他是死是活,今后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屋檐上的冰凌,挂不住地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地雪渣子。
院子里簌簌地下着雪,融在了俩人温热的脸上。
谢兰若的目光越过了老薛头,落在了西屋的炕上,一眼就看见了那绷带缠着的肩头。
“师父,屋里那人是谁?”
老薛头毫不含糊地告诉她,“那是我捡回来的养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极具杀伤力,将周叙言击得粉碎,他哭声不止地说道,“老爹,那我怎么办,你让我在这个家里还怎么呆下去?”
“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你认我这个爹,以后就得跟他同进同出,住在一个屋檐下。”
老薛头这话一落地,周叙言便哭着往外跑去,任秦氏在后面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停下来。
秦氏担心这孩子想不开,赶忙追了上去。
谢兰若闯了这么大的祸,最后背负起这一切的却是老薛头。
她无比惭愧地道:“师父,是我连累了你。”
老薛头终究是老了,见不得她这般自责的模样,“不过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这孩子养在哪里都不放心,还是放在我眼皮底下看着稳妥些。”
何况他身上还藏着事。
江映禾给沈琅诊了脉,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情况不太好,许是在雪地里受了寒,这场发烧来势汹汹,我要给他下几味重药,先把他的病情稳住了再说。”
谢兰若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动手解下了沈琅头上的纱布,给他清洗伤口。
“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把他藏起来,等回了京师,让他隐姓埋名地寄养在师父那里。”
谢兰若沉声道: “前提是他能挺过这个鬼门关。”
江映禾看着这张轮廓分明的侧脸,颇有一丝忧虑,“听说沈均宜长得极其俊秀,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会对他过目难忘,就这孩子的骨相上看,他将来定会长成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这话一下提醒了谢兰若。
当初在朝堂上指证沈均宜是狼人时,就用了山长的那副画和沈琅做对比,结果这对父子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谢兰若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生生撕扯的绝望,这个世道,当真不想让这个孩子独活。
董氏一直将他教得很好,尽管他死犟着一张嘴,性子倒是不坏,无论何时何地,都想要护着他娘。
她要在他那暗沉的宿命里,为他抓住一丝光。
“相由心生,他将来定会长得和沈均宜不一样。”
周叙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将秦氏远远地甩在身后,他拐进了青石小巷,躲进草堂的学舍里,坐在地上,埋头痛哭了起来。
裴轶住在草堂的后院里,听闻哭声找了过来,见周叙言躲在墙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推门走了进来。
“裴……先生——”周叙言抹掉脸上的泪水,抽噎地站起来,朝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为何躲在这里?”
“没……没什么。”
裴轶之前在草堂里给他们教习礼乐,他向来严苛,最见不得的就是学童撒谎,“把手拿出来。”
周叙言把手伸了出去,裴轶象征性地打了一下他的手, “什么事让你哭成这样,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评判一番。”
周叙言愤愤不平地哭诉了起来,“老爹将沈琅带回了家里,他可是沈均宜的儿子,当时就是沈均宜害死了寡妇村的男人,我和姓沈的全家都有仇,他怎么能将那人带回来?”
裴轶等他哭声渐小,才和他说道:“周叙言,这回是你错了,过于偏见,以至于你没办法明辨出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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