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触即发
沈月清冷眼看着她,没作声。
她走回台阶上,扫视着底下乌泱泱的丫鬟婆子,厉声道:“你们可瞧仔细了,这就是卖主求荣的下场。你们想要背信弃义前,先扪心自问,他日事发,可有人愿护着自己,可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丫鬟婆子们齐刷刷地跪下,高声道:“奴婢忠心侍主,绝无二心。”
王礼家的被抬了出去,她面色如纸,眼神空洞。
孟知嬅知道她活不长了。
爱人背叛的蚀骨之痛,她深有体会,王礼家的自作自受,她不同情,只觉得悲凉无比。
女人的一生,都得附着在男子身上,再无出路了么?
孟知嬅走出百菊堂,夜色如墨。远远看到家丁护院提着灯笼四处巡视,那一点点的亮光如萤火之光四处飘荡,她一时竟辨不出方向。
关山月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提了一个羊角灯笼,暗黄的烛光不甚明亮,却照见了脚下的路。
“姑娘,我们回去吧。”春樱在她身后说道。
“去祖父那边。”孟知嬅道,关山月转了方向,她随着关山月手中灯笼的烛光,慢慢向前走。
孟府大门里面,王礼正踮脚向里面张望着,他已经盘算好了,等那婆娘被送出来,他就送到大理寺,再把亏空采买钱款一事全推到她身上,就说自己受她蛊惑,才做了糊涂事。
里面出来了几个人影,他一喜,赶忙迎过去,待到跟前,却发现是程安带着几个面生的男人。
程安指着他道:“就是他。”
两个男人一下就扑过来,反剪他的双手将他摁倒。
王礼身上吃痛,仰着头叫了起来:“程管事,这是做什么?”
程安冷声道:“你亏空采买钱款一事,大夫人已向大理寺报官。”
王礼忙叫道:“不是我,都是我家那个婆娘唆使我的,我的冤枉的。”
一个身着青袍的官吏笑道:“冤不冤枉,进了大理寺,自会有分晓。走。”
他一挥手,那两个男人立刻把王礼拖了出去,他向程安抱拳告辞,也跟着出去。
久微院的廊下,孟恪远还在驻足望着夜空,面色凝重。他看到孟知嬅进来,脸上漾起一丝笑意:“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祖父,何大人和宋大人,信得过吗?”孟知嬅知晓孟恪远把下一步棋下在了大理寺。
孟恪远轻轻一笑:“用他们,不在于信不信得过,而是让争储的人跳出来。明日你父亲和兄长回来,定会带回消息。”
孟知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索魂堂之人没被抓住,皇子间的争斗,不过是在暗中较量。如今大理寺把人拿住了,就如同把一块鲜肉丢到狼群中,想要抢到肉,就得把尖齿和利爪亮出来。
诸皇子间的争斗,一触即发。
“看看这夜空,多黑。”孟恪远仰望着浓墨般的夜空,轻轻一笑:“有人害怕黑夜,不见亮光,不辨其向,心生惶恐。但黑夜,也能藏匿身形,休养生息,待到黎明破晓,便可奋力而起,再图所想。”
孟知嬅站在他身旁,一同仰望着那漆黑的夜空,方才微燥的心渐渐沉静。
不辨五指的夜空,会令人绝望,也能蕴含希望,所往何处,皆在内心。
次日午后,孟良徽和孟知文从宫中回来,直奔久微堂,值守了一宿的两人面无倦色。
“父亲。”孟良徽先说道:“今日早朝,何大人说昨夜同兵马司的人合力擒住了几个索魂堂之人,正关押在大理寺内。端王,魏王,齐王他们都恳请圣上,能让自己前去大理寺协助审问犯人。”
孟知文也笑道:“祖父,您是没看到那场面,几个皇子争得面红耳赤的。”
“你们先坐下,慢慢说。”孟恪远坐在暖阁的长榻上,示意他们坐在榻前的圆桌旁。
程安端来三碗参茶,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瑞王是何反应?”孟恪远端起参茶慢慢喝道。
孟知文一气喝完,回道:“瑞王殿下这段时日一直在太后宫中,帮太后抄佛经,听说是太后梦到佛祖向她老人家索要佛经,所以太后命杨淑妃和殿下进宫帮抄写,最近太后又身子不适,瑞王殿下就一直在太后宫中侍奉。”
孟恪远放下参茶,若有所思。
争储之战已然触发,瑞王却在太后宫中,岐山王这是作何安排?
弘德殿中,萧晏祯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案后,目光沉沉。
他收到消息,索魂堂之人是从孟府押出来的,但今日何典一口咬定抓拿索魂堂一事是大理寺同兵马司谋划的,孟左相并不知晓。
孟恪远的手竟也伸到了大理寺和兵马司。
萧晏祯心中气息翻涌,呼吸急促起来,猛地抓住书案上一个圆形玉碗狠狠摔到地上,玉碗四分五裂,里面褐色的汤水在金砖上蔓延。
文忠忙劝道:“圣上,云峰真人说了,服用金丹后万不可动气,保重龙体要紧。”
萧晏祯头靠着龙椅背,深深吸了一口气。
文忠忙招手示意小内侍进来把碎碗片处理干净。
萧晏祯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恪远一事迟迟没有进展,他觉得自己越发的急躁。
不急,林宏已被连根铲除,孟恪远一族,也迟早会被铲除的。
门外的小内侍进来禀报:“圣上,皇后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萧晏祯闭着眼睛道。
一阵环佩声响由远而近,只听到文忠公公先是请安,又笑道:“贵妃娘娘方才刚送了一碗莲子汤过来给圣上。”
皇后柔声笑道:“那本宫同贵妃倒是心有灵犀,心里都记挂着圣上。”
萧晏祯睁开眼睛,面上挂起笑意:“皇后近日侍奉太后辛苦了,得空就多歇息。”
皇后从侍女手中的食盒端起一碗百合汤,放在案头,温言笑道:“侍奉公婆,照顾丈夫本就是女子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倒是圣上,国事繁忙,要多加保重龙体,那些不打紧的事,就丢给孩子们和臣子们去做,您得空就歇一歇,我们大周江山永固,还得指望圣上呢。”
萧晏祯的笑意延伸到了眼里,示意她坐下,他拿起百合汤喝了一口,赞道:“这百合汤不是很甜,甚合朕的口味。还是皇后知晓朕的喜好。”
皇后温和一笑:“臣妾同圣上是少年夫妻,圣上的喜好,臣妾一直记在心里。”
萧晏祯慢目望去,皇后已近中年,容貌早不似当年娇美,但那熟悉的眉眼,是他眼看着从青春年少的蓬勃上扬,到如今年岁渐老的迟暮内敛,他心头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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