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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生欢喜


“朋友。”陆暄暄把纸翻了个面。

沈朝静默着,黑眸盯着陆暄暄手中压着的白纸,又垂眸一笑,喃喃道:“不单有了丈夫,还有朋友了。”

话里噙着几分揶揄,几分无奈,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凄然落寞。

陆暄暄面色微微一顿。察觉到了眼前人错综复杂的情绪,屋里的光线有些许的阴沉,她也有些喘不上气。

沈朝抬起眼,眸中闪烁着意义不明的愠怒:“是什么朋友?从哪里来的朋友?他叫什么?”

面对沈朝一连串的发问,陆暄暄缄默,却在心里油然升起一道慌张,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沈朝眼中愠怒更浓:“我是你的兄长,是陪伴你长大的人。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害你?”这更像是一种质问,质问得陆暄暄哑口无言。

沈朝强压下眼中的怒意,将目光落在了她手中压着的白纸上:“把你的手拿开。”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命令。

陆暄暄不动,手压得更死。

这自称为她兄长的沈朝为什么非要看这方子,她虽猜不透,但从沈朝面若冰霜的神情上来看,大概不会因为什么好事情。

“拿开!”他加大了些嗓音。

陆暄暄心里颤了颤,指尖霎时冷下了下去,脚也有点发软。

她面对一群手挺长刀的彪形大汉时,能做到临危不惧,面不改色。

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敬畏之心。

但,她的手还是没有动。

陆暄暄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沈朝,尽管生死之间他救过她的性命。可姐姐也曾在生死的拷问之下毫不犹豫的选择护住她,但这不影响姐姐企图毒瞎秦风。

他们都有秘密,姐姐,沈朝,秦风,也包括陆暄暄自己。

可陆暄暄也看得出来,秦风的秘密似乎和她关系不大,但是沈朝和姐姐似乎就不同了。

她看到沈朝紧绷的唇轻轻颤了颤,抬手倏然打来,千钧一发,陆暄暄把手里的纸揉成了个团,往嘴里塞进去了。

沈朝震惊的看着陆暄暄。

陆暄暄两颊鼓成一团,油墨在她的舌尖里泛着艰涩的味道,她努力的咀嚼,但小华佗这个家伙写了三张纸,她根本嚼不下去。

她一边咀嚼,一边盯着沈朝的脸。

难以置信与愤怒在他的目光之中交错,他睁大双眼,几乎气得在颤抖。像是目睹了一只一向顺从乖巧的小白兔陡然咬了他的手,他颤栗着,一字一句的质问她:“你失忆之后,为什么能脱口而出喊出姐姐,却不记得我?”

他又问了一遍相同的话,但与先前的态度大相径庭,他此刻愤怒着,一双眼紧紧盯着陆暄暄,这像对于他来说更为至关重要的事情。

沈朝沉声道:“你的那个所谓的丈夫,他和你说过什么?”

陆暄暄嘴里塞着满满的纸团,她咽不下去,也说不了话,有些回不过神来似的定定的望着沈朝,她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他究竟在愤怒什么。

沈朝:“他用了卑鄙的手段,与你挑拨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所以你才会对我这么百般防备,是不是?”随着他说话,眼中的怒意愈发深重。

“你卧胡或。”你莫胡说这四个字,陆暄暄说得不清不楚,她嘴里含着纸团,愤愤不平的盯着沈朝,极力把字咬得更清晰:“他对我很好,他从未算计过我。”

她念着秦风,骤觉多了份勇气,心填得满满,辩驳的底气更足了:“反而是我那个自称姐姐的朱日花临走前给他下毒,企图毒瞎了他的眼睛。你们说话兜兜转转,避重就轻,我怎么信?”

沈朝深渊一样的眼凝视着陆暄暄:“花儿说,你爱他。是么?”

“是。”陆暄暄不假思索:“我喜欢他。”

话音未落,由于口中含着的纸团太久,致使一滴晶莹的口水顺着她唇边滴落。

这就有点可笑了,陆暄暄抬手擦了擦嘴巴,昂起脸,鼓着双颊,有些虚张声势的望着沈朝。

沈朝望着陆暄暄眼中闪烁着倔强的目光,像是小时候遇到了心仪的玩具的那个小丫头,她拉住沈朝的手,闹换着我喜欢。可沈朝知道她一向喜新厌旧,到手的玩具玩个几日便就索然无味。日子久了,她遇到了新的玩具,拉着他的手不走时,沈朝总会问她,给我一个理由,买下这个的理由。

沈朝望着陆暄暄此刻的样子,突然觉得恰如当年那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毫无半分差别,或许在她心里,那个人如同一个玩具没有其他差别,想到这里,沈朝竟蓦然笑了,他突然变得很有耐心,像是小时候那样,他问她:“给我一个理由。”

陆暄暄含着纸,不假思索习惯性的答:“我见他便就心生欢喜,没有任何理由。”

室内刹那静下。

爱一个人,哪需要什么理由。

小女孩长大了,通晓了情爱。

良久之后,沈朝沉声问她:“他问过你的过去么。”

“他不问。”

沈朝目光最终落在了绣架之上的风兜,眼底泄出了恨意:“他真的瞎了么?”

门外有脚步声响,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抚摸着门板:“暄暄?你们走了吗?”

陆暄暄眸光一动,顷刻之间,沈朝抬手倏然发了一枚银针朝着陆暄暄肩膀打来,她感觉不到疼痛,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丝一毫都叫嚷不出。

后院的柳季榕似乎听见了秦风的叫门声,绕过屏风走来,沈朝又发两针,柳季榕也被猝不及防的钉在了原地。

“吱呀”一声。门板被秦风推开了。

他的脸上带着面罩,睁着一双空洞无光的眼轻轻唤着:“暄暄?”

室内一片寂静,柳季榕和陆暄暄被钉在了柜子的后面,陆暄暄紧紧盯着沈朝指尖夹住的银针,他步履如鬼魅,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似乎决意试探他秦风到底瞎了没有。

秦风就站在原地唤了两声:“暄暄?四娘子?”

秦风的眼前就站着面目阴沉的沈朝,秦风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的神情放松,语调稀疏平常的喃喃自语:“奇怪了,怎么就走了?不是说好以后我来接的么?”

沈朝抬起手,双指夹着银针,那根银针轻轻的朝着他琥珀色的眼球探来,锋利的针尖,轻飘飘的,几乎触到了他浓密的睫毛之上。

沈朝的手微顿,一个不太光明的念头狡黠现出,趁着是她死敌之名,手刃了他。沈朝此刻蓦然想品尝一下泄私愤的快感。

她找什么样的男人都好,哪怕去找一个憨厚朴实不善言辞的平凡普通到极致的田间汉子都好。至少那种人还可以陪着她去过返璞归真的生活,平平淡淡,细若流水的生活,陪她变老,一起养育着儿孙,那才是她该去过的人生。

却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这个注定与平淡毫无瓜葛的男人。沈朝痛心疾首,他脑海里嘈杂的妄念不断交织,爱恨恩怨纠纠缠缠。

沈朝的眼里,终于流转一抹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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