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带你出去
沈朝慢慢的昂起脸,他的脸颊上沾染着一道血痕,陆暄暄的脸颊上也有一些血点,他不知道血液是从何处而来,于是他低头寻找着,他看到了她的指尖泊泊的淌着刺目的鲜血,指甲从中间崩裂,连着皮肉半垂在指尖,触目惊心。
他突如其来想起了在她小时候第一次给她剪指甲的情景。
他当时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剪刀,生怕伤到了她娇嫩的皮肉。
当时陆暄暄大概是感受到了沈朝的紧张,小小的人儿,望着他天真的笑:“师哥,你别怕,就算剪着肉了我也不生你的气。”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沈朝极力的回忆着。
他好像是给她承诺过:你放心,师哥永远不会弄伤你的。
沈朝急促的呼吸逐渐放得缓慢,潮红的脸也渐渐变得苍白,他从床榻滚到了地上,跌跌撞撞的将斗柜的抽屉打开,翻翻找找着纱布和止血药。
他一边抖着手给她上药,一边语调凌乱的喃喃着:“师哥到底还是弄伤了你......到底还是伤了你.......对不住.......对不住你.......你听话就好了呀,你为什么不听话?”
陆暄暄的目光呆滞的凝视着布满枷锁的窗棂,原本精美的镂空祥云花纹,被凌乱的木板封锁的密不透风,仅有极为微弱的光束透过木板的缝隙透入了室内,她抽离的张大了嘴,一下一下的呼吸着,可她仍觉得窒息。
沈朝给她包扎好了伤口,渐渐平静下来,将她的衣衫整理好,用与往日无异的口吻说着话:“好好休息着,师哥过几天再来看你。”
若无其事的语气,像是适才的变节从没发生过一样。
沈朝拂袖离开,推开门之前他又挺直了脊背,用强悍而冰冷的语气对人下令:“看护好皇贵妃。”他停顿住,眸光阴沉:“若皇贵妃凤体再有损害,你们即刻仗杀。”
“是。”太监宫女诚惶诚恐的应声。
宫女走到陆暄暄的面前替她掖好被角,太监跪在地上有条不紊的打扫着地上的狼藉,从这一天,寝殿里收起了所有可致命的利器,哪怕是一盏茶杯都见不到了。
她时时刻刻都感到焦虑,感到凄惶,她感觉自己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陆暄暄总是垂眸望着手心里的虎头鞋发怔。
她把小小的虎头鞋放在唇边,轻轻闻了闻,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那是孩子的味道,只有这种时刻她才会稍稍镇静些许。
给她双手换药的太监每天都跪在床榻边替她上着药,他似乎怕她会疼,所以他在换药时总会一边用嘴替她吹上一阵。
陆暄暄大概知道自己生病了,她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病,这病会致使她终日郁郁寡欢,思维像是凝固住了似的,她觉得眼前这个小太监看上去面生的很,大概应该是从太医院来的太监,但她也不敢确定,因为她的记忆力变得很差。
她甚至很难集中精力去思考一件事,陆暄暄时常会忘记自己想说什么,比如此刻,她耗费了不少心神思考了良久,才想起自己要问的话:“如今太医院都有谁当值。”
小太监一怔,抬起眼望着陆暄暄,面上流露出为难的表情。
如果换做从前,陆暄暄会马上意识到宫中的下人早已被沈朝下过令,不得随便与她交谈,但她此刻似乎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一双呆滞的眼眸望着小太监,等待着他说下去。
她的双眼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渊。
小太监回头左右看看,见得此刻并无旁人,低声道:“回娘娘的话,太医院被沈都督撤换了一群新人,娘娘想打听谁?”
陆暄暄难以置信的望着小太监,她急促的呼吸着。
她忘了小华佗的名字了。
这种生理上所带来的痛楚使得她感到绝望,她怎么能忘了小华佗的名字呢,那是她的朋友啊,是她把他劝来的呀,她懊恼的抱住头,用力的敲着自己的脑袋,指尖的血自洁白的纱布上渗出来。
小太监抽了口冷气,又将她的手握住,替她换药,他大概是担心陆暄暄不信任自己,低声道:“奴才昔年得蒙徐老公的照料,徐老公是奴才的义父。他特地让人给奴才带了话,托奴才好好照顾着娘娘。”
“有....秦风的下落么?”陆暄暄低声问道。
小太监摇摇头。
陆暄暄:“小华佗,薛.......薛......薛宗宴。”她终于记起了小华佗的名字。
小太监点头,轻声道:“奴才明日就来回禀娘娘。”
陆暄暄:“你叫什么?”
“奴才贱名不足娘娘挂齿,您就使唤奴才小豆子就行。”
陆暄暄轻轻颔首。
小豆子给陆暄暄换好了药,回头鬼灵精的看了一眼身后,轻声道:“娘娘不要颓心丧志,静候其变,明日,小豆子自会见您。”
陆暄暄艰难的扯了扯唇角:“好。”
可第二天,她并没有等来小豆子。
是沈朝来给她换的药,待得沈朝换好了药,他垂眸望着陆暄暄的手,轻声问她:“还疼不疼?”
陆暄暄不答,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似的。
沈朝:“我知道你没睡,阿星,睁开眼看看师哥吧,你若肯睁开眼看我,明儿个我把陵游抱来给你瞧,好不好?”
沈朝等了许久,许久之后都等不到陆暄暄的回答,他终于失去了耐心,眼中阴鸷的神情愈发浓烈,说出的话却夹杂着几分笑意:
“你如今还在坐月,不惜如此损耗你自己的身体,你会得到代价的,代价就是那些病会纠缠着你一辈子。”
沈朝翘起唇角,颇为玩味的望着陆暄暄:“日子还长,你慢慢的想,想清楚了,师哥就原谅你,尽我所能给你治好,咱们还是团圆的一家人。”
经久之后,有人站在门外低声道:“大都督,陈大人求见。”
沈朝为陆暄暄掖好了被角,温声道:“师哥一会儿就回来。”凉凉的指尖轻轻抚了抚陆暄暄的鬓边:“不许调皮,安心等着师哥回来。”
她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半晌之后,门开了。
一声轻微难以察觉的响动,像是谁在慌张的抽气,却在片刻之后声音戛然而止。陆暄暄疲惫的睁开眼,望见了一身宫女服制的师姐,正捂着一个已经咽了气的宫女的嘴,将她轻轻放倒。
四目相接,飞花的眼中噙满了错愕,她愣怔了一下,冲到了陆暄暄的面前,满面痛心:“他怎么你了!他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陆暄暄想起身,却一丝力气也没有,最后还是被师姐抱起身来,她凄声问着师姐:“女儿如何?找到秦风了么?”
“我没找到他!我去了齐月城,连那里的县太爷都不见了,金锣寨也没有,但你放心,孩子安全,我去了春风城,你们的宅子空荡荡的,我在那住了几日,见到了徐嬷嬷和徐老公在外徘徊,我把女儿托给了他们代为照料,路上说吧,师姐带你走。”她说着话,匆匆的把那宫女的长衫套在了陆暄暄的身上。
飞花蹲下身,将宫女的鞋子给陆暄暄穿上,陆暄暄缩了缩脚:“我儿子还在这里,我不能丢下他。”
飞花锢住了陆暄暄的脚踝,把鞋子勉强套在了她的双足上,匆匆将她披散的乌发挽起,口里含着头绳,说的话不清不楚:“孩子那边有小豆子,他会把孩子装进药箱里偷偷送出去。”
飞花将陆暄暄收拾妥当,见她一脸呆滞,像是丢了魂似的,心里猛地一酸,晃了晃陆暄暄的手:“打起精神来!师姐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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