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配吗
孙沛泽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挣扎，说道：“那是她夫君，他们是夫妻。”
周承祖愣了一下，“真的？那你怎么不早说？我知道了，你从昨日就闷闷不乐原来是为这个啊。”
孙沛泽叹了一口气。
周承祖笑得眉眼飞扬，“我说，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女人嘛。”
孙沛泽起身打开窗透气，说道：“倒也不至于什么，只是觉得可惜，少有碰见真正喜欢的。”
周承祖坐到桌前吃了口菜，不屑地一笑，说道：“行了吧，也不嫌牙酸，叽叽歪歪什么，下次碰见更好看的，保准你把她忘了。”
孙沛泽说道：“那你还整日念叨你那不知踪迹的未婚妻作甚？”
周承祖脸色微滞，竟多了几分正经，“那能一样吗？萧家妹妹可是要给我做正妻的，小时候萧伯伯她还曾不远万里带她来过这里，我们还去永善河看过雪，她比我聪明，虽是南方人，滑冰却是一学就会算了，别提什么滑冰了，若非如今书信不通，我早已经成婚了。”
孙沛泽也是不屑一笑，“那又怎么了？就算她嫁给你，你不也还是这副样子，她能不悔？”
周承祖敲了敲桌子，强调道：“可别胡说，我若是成亲了，自然跟蒋涵一样，守着夫人正经过日子的，谁还出来瞎晃，不都是闲的吗？”
孙沛泽心里清楚他们这伙人到底是什么底色，贪图享乐，好逸恶劳，没一个好东西，蒋涵之所以听夫人的话，也是因为他夫人颇有手腕，否则也不可能把蒋涵那么一个浪荡公子给收拾服帖了。
周承祖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忽又有些哀伤，言语间也不免带了几分真情，“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你不信。也不知道她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我派人找了许多回，都没有找到。”
他又打开门坐在门边往外瞧，目光落在正坐在一处说话的卫疏风与叶裁衣，颇有几分艳羡地说道：“瞧着还挺恩爱的，我怎么觉着，比起那个小娘子，她那位夫君倒更好看一些，你看他又好看又爱笑，瞧着像是个教养好性情好的，哪个小娘子会不喜欢？”
孙沛泽见过卫疏风，心里也承认周承祖的话，坐在原地一语不发。
周承祖看着卫疏风，觉得他眉间眼上都含着一丝清澈的甜意，看着很好亲近，行止之间极有风采，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正看着，却见那公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冲他笑了笑，像极了灿烂如金的阳光洒在雪山之巅一般清冽而神圣，他呆了一下，也傻呵呵地朝那公子笑了一下。
周承祖哪里见过这样的人，格外想要同他结交，便问道：“他姓什么来着？”
孙沛泽看了他一眼，知道他那好凑热闹的心又起了，说道：“人家同我们不一样，他自己走南闯北的经营生意，不是我们这一路子的人。”
周承祖把脸一摆，说道：“嘁，谁跟你们一路子，你不说我自己去问。”
说罢便满心欢喜地下楼来了。
叶裁衣正与卫疏风说明为何会认识周承祖，只是说道冰面上的那个女子，她自己都有些疑惑了，“不知为何我能看见，是因为摔坏了脑子吗？”
卫疏风长睫敛着眸光，给她添了一碗汤，说道：“没事，不怕，以后不去那河边就好，或许是被仙门封着的妖物，你能看得见，说明你恰好有些仙缘呢，你会不会弃了我，去觅那仙缘呢？”
叶裁衣说道：“当然不会，仙门遥遥，你却在我身边，不知仙门如何逍遥，我只知道你对我好，我也不想离开你。”
卫疏风看着她，笑意淡淡的，“好，那就不要离开我。”
叶裁衣正要说话，却听有人说道：“在下周承祖，见阁下神采飞扬，心中万分敬仰，便想同阁下结交为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卫疏风起身行礼，道：“周兄过奖了，在下姜听梧。原本该请周兄同坐共饮，只是我夫人还在此”
周承祖见他这般有礼，愿意同自己结交，心里先乐了起来，忙说道：“不忙不忙，在下就是来同姜兄打声招呼，姜兄同夫人先坐，共饮的事，咱们改日，改日，啊不，今晚我设宴，请姜兄一叙，你家在我三叔家隔壁，我今夜就在我三叔家设宴，想来我那老叔叔见我能结交姜兄这等人物，能高兴昏过去。”
卫疏风笑道：“周兄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
周承祖喜不自胜，说道：“那就说定了。”
说罢又向叶裁衣一礼，说道：“也请夫人同去，三叔家自有嫂嫂们款待。”
叶裁衣不知那天扯着她的袖中哭爹喊娘的人还能这么有礼有度，但又想到他是孙沛泽的友人，心里觉得有些不合适，只是夫君都已经同意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应了下来。
周承祖便告辞，乐颠颠地去上楼去了。
二人回家之后，叶裁衣说道：“夫君何必要去？那周公子看着也不想什么正经的。”
卫疏风正在试她昨日买回来的衣裳，空青色的衣袍衬得他温润了许多，他边系着衣带边说道：“这还是我到这里第一个上来同我结交的，总也不好拒绝。你眼光不错，这衣裳我穿着刚好。”
叶裁衣坐在一旁看着他，说道：“我不知前事，不知怎么应付晚上的宴请。”
卫疏风扣上腰间玉带，坐到她身边，笑道：“就是去说话用饭而已。”
叶裁衣也只好听了。
天色还未暗下来时，便落起了细雪，碎玉一般漫天而下。
叶裁衣刚点上蜡烛，大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只好又吹灭了蜡烛同卫疏风一起出去。
周承祖立在雪中，身后两个小厮提着红灯，一见他们出来，周承祖便含笑拱手道：“姜兄，姜夫人，请吧。”
二人还礼之后便同周承祖去了周三爷家中。
周家同他们家的格局相似，三进的院子，本次设宴就在二进的两个花厅中。
叶裁衣直接被引去了为女子设宴的花厅那边，匍一进去，便是暖意夹杂着茶香扑面而来，有一位四十上下的妇人同两位年轻夫人正坐在摆着茶果的桌前，身后立着五六个侍女。
她一进去，三人就起身来迎。
周三太太见叶裁衣独个儿进来，便问道：“怎么不见伺候的丫头跟着？”
叶裁衣笑道：“都打发回去过年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想来她虽然穿戴贵气，但家也并不是周承祖说的那么富贵，说不定也就只有这么一身衣裳和钗环可以出门。
于是她们原本热切的脸色都有些淡淡的。
叶裁衣自然感受到了一语之间几人态度的转变，也没有当回事儿，她原本也没有结交的心思。
周三太太略做了介绍，那两位年轻夫人，是她的两个儿媳，叶裁衣一一见礼。
三人到底是惯常同人打交道的，今日待客也是做得并未冷场，说说笑笑的倒也有几分热闹。
叶裁衣谈笑自若，几人正交谈间，走进来一个侍女，低着头在周家二公子的夫人耳畔低低说着什么。
周二夫人忽然神色大变，起身看着叶裁衣，说道：“你家郎君一来就说我那院子死过人，这是什么做客之道！”
叶裁衣也愣了，她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二夫人看着周三太太，周三太太脸色极为难看，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叶裁衣也跟着他们身后走了过去。
侍女提着灯，众人走在雪下的幽暗夹道中，一路到了一处院落前。
叶裁衣抬眼看去，见她夫君正站在周承祖旁，说道：“周兄，你那未婚妻子就在这里。”
周承先沉着脸说道：“姜兄，还请勿妄言，我堂弟宴请你，不是让你来胡言乱语的。”
卫疏风坦然自若地笑道：“我正是为了回报周兄的宴请啊，方才周兄说起那没了踪迹的未婚妻，无限感慨，我也甚是感动。”
周承祖一把扯过缩在一边的满儿，满脸愤怒地问道：“你说，萧六儿到底有没有来找过我！”
满儿缩着脖子，不敢看他，“四公子，你莫听他人之言伤了家里的和气啊！别听信别人的挑拨啊！谁知道这人有什么图谋呢？”
周承祖身后的几个亲随小厮手上拿着铁锨站在他身后，也不知该干什么，互相看了又看。
这边女眷一走近，周承祖眼中带泪，望向周三太太，问道：“三叔母，萧六儿去年是不是来找过我？”
周三太太以为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心里一沉，大哭道：“承祖，你三叔待你不好吗？这么大张旗鼓的请人来，原来是要找她，你就非要为了个萧六儿闹得家宅不宁吗？”
周承祖瞬间遍体生寒，伸手握住卫疏风的斗篷边沿，冲身后的小厮一扬手，道：“把周承先的院子给我掀了！”
周二夫人惊道：“周承祖，我看你是疯了！”
周承先拧着眉，说道：“四弟，若是你什么也找不到，以后你我两家便断了这亲缘吧。”
周承祖微愣，看了眼雪下众人，尤其是他的叔母和堂兄，一时也踌躇了起来。
忽又一个下人提着灯从后院跑过来，吐着白雾说道：“三爷说了，让四公子去找，谁敢拦就赶出家门去，四公子要是找不到，谁也不许说他什么，照旧还是一家人。”
周承祖心中忽然生出泼天的委屈，带着泪意说道：“我知道，这个家里你们都瞧不上我，只有三叔对我好。周承先，你以往一惯秉持圣人之道，你若真藏着萧六儿，你现在把她还给我，你还是我堂兄。”
周承先看着他，眼里尽是鄙薄，忽然冷冷一笑，轻声说道：“你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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