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二合一)
观月音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憋屈。
哪怕以前碰到实力他之上的特级咒胎, 他也能靠术式力挽狂澜,但现在这个对手已经不是术式会不会被解除的问题了,而是他连发动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在体术方面的差距太大了。
想要使用「万物皆可电子化」, 他就必须近身,可他一旦靠近伏黑甚尔就像对上了一台全自动绞肉机, 停止运行的开关藏在绞肉机的后面,哪怕他狠心把手往里一伸也无济于事, 最终只会白白失去一只手。
运气不好的话,整个人都被拖进去搅成肉泥。
不仅如此, 那只咒灵是个类似武器库的存在, 肚子里藏了大量的咒具,伏黑甚尔能借助它时不时地更换一把咒具,灵活多变的战斗方式使得更难招架了。
但也因此,观月音基本可以确认了。
解除术式多半是咒具的能力, 即那把造型奇特的短刀, 而不是伏黑甚尔自身的能力。
这个男人的情况应该是「天与束缚」,以自身的咒力来换取超强的肉体天赋,否则很难解释得通为什么他的速度、力量、防御等等方面都到了变态的程度。
“——我说,你是直觉系吧?”
伏黑甚尔游刃有余地躲开刺向眼睛的刀尖,他挥动了一下手臂,咒具向观月音的方向横劈过去。
正常来说,这一下足以将人腰斩, 但在他动手的同一时间, 观月音向后一个空翻, 躲过了攻击, 也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你完全跟不上我的速度, 全靠直觉先一步动起来, 所以才会有一种你能勉强跟上的错觉。”伏黑甚尔一语道出真相,他单手扛着一把毛绒护手的太刀,不紧不慢地向狼狈不堪的金发少年走去,“如果我们的实力相差不大,这点天赋能成为左右战局的关键。”
他瞥了一眼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白发少年:“比如那边那个,他就是没察觉到才被我刺穿了喉咙,如果换作是你的话,应该能靠直觉勉强躲过去吧。”
观月音单膝跪地,单侧的肩膀靠着树干,趁着伏黑甚尔说废话的功夫,他才能稍微喘息片刻。
虽然交手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他用尽了浑身解数,体力消耗极大,更别提他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行动越来越费劲了。
反观对方,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就算你能躲过去也没用。”伏黑甚尔嗤笑一声,“你和五条悟的实力差距太大了,这种战斗天赋在你身上就是暴殄天物。”
观月音对这些无用的嘲讽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态度,压根儿没往心里去,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在头脑风暴下一步该怎么办。
和伏黑甚尔说的一样,他已经到极限了,下一击多半是躲不过了。
看样子伏黑甚尔是不打算换武器了,他应该是解决对手还要发表几句感言的类型,趁这个机会,或许自己可以得手。
赌一把吧。
赌他有没有本事让这台自动绞肉机暂停。
观月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却无比清明。
贸然用手机不可行,对方不是智力低下的咒灵,绝对会察觉到有什么猫腻——肯定的吧,如果有个咒术师突然掏出手机往自己的身上拍,他肯定也会躲开的,鬼知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术式。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把术式藏着掖着。
他在等一个能够反击的时机,但对方始终没有暴露任何破绽。
现在是他最后的机会。
“很遗憾,你猜错了。”观月音用左手的袖口抹掉了挡眼睛的血迹,借力将袖口下的手机往前推了推,以握拳的姿势捏着其顶部,“那不是战斗天赋,更不是直觉,而是我的术式,满足一定条件可以预测到对方的动作。”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编造谎言。
“术式公开?”伏黑甚尔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你差不多要不行了吧?就算预测得更加提前、更加准确,你的身体也跟不上了。”
他眯起眼睛,散发着冰冷的杀意:“该送你上路了。”
伏黑甚尔骤然加速,出现在几米之外的观月音的面前。
观月音想躲却无力躲开,锋利的刀锋快得无法用肉眼捕捉,只见视野内闪过一道白光,随即,锐器刺入体内从背后穿出,飙出一大片温热的液体。
“咳、咳……”
喉咙涌起一口浓郁的铁锈味,顺着嘴角淌下,观月音已经尽力避开一刀刺穿心脏的结局,但还是免不了身负致命伤。
“去地狱和五条悟团聚吧。”伏黑甚尔握着刀柄,恶劣地旋转了九十度,“本来以为会耽误一会儿,没想到那么快就解决了。”
观月音疼得脸色发白,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发男人,攥着手中的咒具,笔直地朝着握着那只太刀柄的手刺了下去。
“咔嚓——”
刀片碰上紧绷的肌肉,就像一片又脆又薄的玻璃似的从刀柄处断开,崩裂的刀片受力弹到了半空中,与赤眸齐平的那一刻,如有燃烧的火焰卷上了刀锋。
观月音抬手向前一挥,刀柄命中了断刃,断刃如一往无前的箭矢,刺向对方的眼睛。
他不认为这能对伏黑甚尔造成什么伤害。
无所谓,这样就足够了。
伏黑甚尔偏头躲过,在极近的距离下,一截黑发被削了下来,细碎的发丝在空中飘散。
观月音没有理会,趁着这个短暂的间隙,他将刀柄的机关往后一推,末端弹出一小截尖锐的刀片,反手将其捅向了伏黑甚尔的胳膊。
这把折叠刀是双头的,尽管隐蔽性设计得很好,容易让人措手不及,但末端的刀片太小且太短了,一直被他吐槽和美工刀没什么区别,顶多只能应急或者偷袭。
伏黑甚尔的右手将太刀往里捅了一截,左手松开刀柄捏住观月音的手腕,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真热情,那么着急挽留我吗?”
他扯开留下疤痕的嘴角:“但我已经说过了,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蓦然,绿眸一沉,他放开握着刀柄的右手,以常人无法做到的反应速度,迅速地从咒灵的口中抽出一把短刀,看也不看地往旁边一捅。
“啪!”
是屏幕裂开的声音。
“噗叽——”
是肉体被贯穿的声音。
观月音的手掌连带着手机一道被「天逆鉾」刺穿,术式被强行解除,掌心渗出的血液顺着裂痕流入了手机,而他离伏黑甚尔的身体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虽然他一开始就没有抱着必定成功的信念,但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时,说不动摇是不可能的。
差一点,他就碰到了。
只要他稍微再快那么一点。
可恶……
“哦?”伏黑甚尔偏过脑袋,绿色的眼眸像是狼的眼睛在黑夜反射出的幽光。
贯穿腹部和掌心的两把咒具被抽了出来,留下骇人的血窟窿,这次伏黑甚尔没有近距离地和观月音扯东扯西,而是果断地对着他的腹部踹了一脚,身体如炮弹般飞了出去。
观月音接连撞到了好几颗树,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他不知道是树干断掉的声音,还是骨头断掉的声音。
最终,他如破旧的玩偶般落在了地上,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翻滚了几圈,在地上留下红墨似的痕迹。
“好险好险。”伏黑甚尔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原来是个小骗子啊。”
他瞥了一眼几米之外还在挣扎着爬起来的金发少年,对方刚撑起来就手一软,无力地面朝下倒了下去,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若不是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刀片是观月音故意找了一个容易断裂的角度,好让伏黑甚尔的注意力停留在迎面飞来的断刃上,但对方肯定不会被这样的小把戏分散注意力,很容易就能猜到这是一个障眼法。
而他的下一步是推开咒具末端的刀刃,直接攻击伏黑甚尔。
理所当然地,他的行为被当作了穷途末路的最后反击。
事实上,这也是障眼法。
观月音早在刀片断开前就推出了左手袖下的手机,两个障眼法都是为了让伏黑甚尔把注意力停在他的右手上,而咒具末端的小刀也不是他随便一捅的,他料到这个位置、这个角度、这个力道会让伏黑甚尔选择拉近双方的距离,免去了他主动近身的麻烦。
他甚至还瞎编了一个术式,让对方以为他走投无路,只能把自己的底牌拿出来,通过术式公开的方式来提升威力。
然而,他还是失败了。
伏黑甚尔的反应能力太快了,包括感知力,在观月音即将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他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说真的,这才是不折不扣的直觉系吧?
如果他拔出手里这把太刀或者拿出的是其他咒具,哪怕他及时反击,得手的依旧是观月音。
可偏偏是能够解除术式的「天逆鉾」。
这个看起来非常轻浮的男人,在战斗中相当谨慎。
“虽然不知道你真正的术式是什么,但刚才被你得手就麻烦了吧?安全起见,还是离你这个小骗子远点吧,反正你这身伤势也活不了多久了。”
伏黑甚尔把两把血淋淋的咒具塞到了丑宝的嘴里:“走了,再陪你纠缠我就不能在「星浆体」同化前赶到了。不过,你们这些……”
再之后的话,观月音就听不清了。
好像是嘲讽吧,无疑就是你们咒术师怎么怎么,自己这个没咒术的怎么怎么,结合之前对他的冷嘲热讽,他猜也能猜到大概讲了什么。
反正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观月音趴在地上,被刺穿的左手下方,是「天逆鉾」拔出来的那一刻,被他下意识握住的手机。
他勉强地睁开一只眼睛,因失血过多而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黑发男人几乎完好无损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
他还能撑多久?五分钟?十分钟?
虽然他能保证伤口全都避开了内脏,但贯穿伤太多造成的大失血会威胁生命,哪怕咒术师的生命力一向顽强,但血放干了照样是会死的。
哪怕伤势不容乐观,观月音也没有半点对死亡的恐惧,唯有不甘的情绪在心中疯了般的迅速扩散,像是灼烧灵魂的火焰让他充满了耻辱。
……烦死了。
这副该死的胜利者的姿态,让他火大。
就在这时,脑海内猛地浮现出了五条悟被刺穿头颅的画面,那股恼人的负面情绪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瞬间在他的心中熄灭,只剩下一股让他浑身发颤的寒意。
明明、明明只要他再快一点……
只要刚才那下得手了……
……他就能去查看悟的情况了啊。
在这场双方实力差距极大的战斗中,观月音难得不像往常那样涌现出亢奋的情绪,只有像火山般喷发而出的愤怒,却不得不为了战斗而强行冷静地压下去。
现在战斗结束了。
愤怒消散,取而代之的绝望与痛苦。
那么半天没有动静,那个笨蛋真的死了吗?
他不相信。
观月音努力抬起脑袋,向五条悟的方向望去,他想确认对方的情况,可他却连扭过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尝试着爬过去,拖了半天也没拖动沉重的身体。
最终,他的脑袋沉沉地与地面来了个撞击,伴随着微弱的“啪”的一声,被浓稠的鲜血凝固成块的流苏耳饰落在地上,和不断向外扩散的血泊融为了一体。
好在比起全身剧烈的疼痛而言,下巴处微弱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咬牙收紧五指,在地面上留下红色的抓痕。
开什么玩笑啊。
很快,观月音意识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情。
那个男人说自己要在「星浆体」同化前赶到,所以他极有可能是是盘星教那伙人雇佣的杀手,那么,他的目标是杀死天内理子。
而夏油杰带着天内理子先一步离开了。
夏油杰能对付得了吗?
……不能吧。
换作往常,观月音对他的最强同期们报以绝对的信任,但现在五条悟都倒下了,他自己也领略过伏黑甚尔的厉害了,和他平时的魔鬼训练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第一个是五条悟。
第二个是他。
他还不想下一个是夏油杰。
意识到这一点,观月音赶紧强迫自己动起来,他想从口袋里摸出备用的手机,发消息提醒夏油杰赶紧带着天内理子逃跑,千万不要和那个男人对上。
可他连手都抬不起来。
他好累……
他已经黔驴技穷了,除非家入硝子碰巧路过,不然他想做什么都是白搭。
观月音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眼皮缓缓合上,又被他努力地睁开,混沌的大脑思考他突然福至心灵学会反转术式的可能性。
可能性堪比五条悟突然满血复活站起来和他say hi。
他觉得与其在这里思考反转术式的原理,还不如想想离开人世前的最后一句话留什么好,动动手指没准儿还能写下了一句完整的话。
“我与猩猩男势不两立”就不错,可惜太长了,他没力气写。
干脆留一句“sos”吧,简单明了,要求清晰。
开玩笑的。
但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做。
反转术式的理论太抽象了,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学咒术全凭感觉的类型,就像让一个凭语感做英语选择题的学生以语法的角度分析解题思路,他只能一脸懵逼地表示不知道。
和他说咒力源于负面情绪,负面能量不适合治疗人,必须转换成正向能量才能治疗,到这里他还听得懂,但咒力的乘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他会咒术,也会乘法,但合在一起他就不会了。
观月音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尝试着调动全部的神经,专注于瞎猫碰死耗子的学习上,但他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像是拉扯着他坠入黑暗的深渊。
因为负数乘负数等于整数,所以咒力乘咒力等于正向能量——
听起来挺像回事的,但这要怎么做?
咒力这种东西要怎么做加减乘除啊?又不是能点出数量的苹果橘子西瓜,多放一个少放一个就能解决。
能成功才怪吧。
观月音难得有些消极。
要是这么容易就领略反转术式的奥秘,那他早干什么去了?就是因为一直想不明白,他才像个丧家之犬似的趴在这里。
让他稍微休息一会儿,睡醒再思考反转术式的事情,好不好?
就一小会儿……
在眼睛闭上的那一瞬间,观月音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然后强行靠意志力撑开了眼皮。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这么做。
老实说,他对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挺无所谓的,最初他踏足这个世界仅仅是抱着想要变强自保的想法,除此以外,他没有其他的愿望。
哪怕在这里倒下,他已经获得了和恐惧对抗的力量,他不再害怕那些如阴霾般笼罩自己十余年的怪物了。
某种意义上,最初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可是、可是……!
他放不下他的朋友们。
他还没看到五条悟原地站起来成为咒术界的医学奇迹,他还没确认夏油杰能否安然无事地带着天内理子离开,他还没等到家入硝子说他们这群笨蛋没有她果然不行。
他想和五条悟一起吃红辣椒虾饼吃到吐,他想和夏油杰一起去吃夏日限定的笼屉荞麦面,他想和家入硝子一起喝这次带来的冲绳特产泡盛。
这些都算还未实现的愿望吧?
对了,他们还约好了今后的每一年都要一起过圣诞节。
第一年就爽约,那也太不像话了。
四个人,缺谁都不完整。
朝夕相处的一年时光浮现在脑海中,短暂又快乐,如同一部的电影,等待着主角们续写之后的故事,将这份珍贵的羁绊延续下去。
而他就是主角之一。
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绝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必须学会反转术式,没有退路可言。
恍惚之间,一股温暖的能量在体内流动,犹如渺小的火苗在黑暗中亮着微弱的光,指引在黑暗中彷徨迷茫的旅者找到回家的道路,一步一步地远离背后的深渊。
难道是他成功了?
真的吗?他又在濒死状态下学会新技能了?
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又累又痛?反转术式还会出现网络延迟的情况吗?总不可能是因为地府没装wi-fi吧?
观月音一边放飞自我地胡思乱想,一边费劲地睁开一只眼睛,朝着左手望了过去。
被刺穿的血窟窿还在淌血,血迹如蜿蜒的红色丝带沿着胳膊和手指向四周流去,和刚才没有什么两样,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仿佛刚才的感觉是他病急乱投医后产生的心理安慰。
但好像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
究竟是什么?
观月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左手,直到视线稍微清晰一点,他终于看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哦,那部报废的手机被修好了。
崭新如初。
观月音:“……”
靠。
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反转术式治好的是手机啊!?
他觉得本来自己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死,但眼前的这一幕过于震撼,他快要心脏猝停而亡了。
观月音沉默地盯着这部正在开机的手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毁灭吧,世界。
他不想活了。
很好,以后这部手机就改名叫「观月音」吧,由它来继承自己的意志,他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当一部能被反转术式一键换新的手机。
眼皮在重力的催促下缓缓合上,这次观月音实在不能靠意志力睁开了,也许能称之为反转术式的那一下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就这样吧,以后大家到天堂再团聚吧,他先走一步了。
没人反对,那他就当同意了。
他真的太累了。
……
“音?醒醒,音!”
“你听得到吗?音!?”
“观月音!你tm给老子醒醒!!!你不会真的打算死在这里吧!?再不给一点反应我就把你的虾饼全都吃完!我说到做到!”
“……”
观月音叹息一声。
他心想,居然真的有人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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