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阴阳两团圆
L市有三个很有名的公园，外地来旅游的游客几乎都会选择其中一两个去逛一逛。
紫微公园以花出名，所以在冬日里的人流量会稍微小一些，但因为造景独特，还是有不少人来看一看。
陆琰将车开到南门停下，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见到姜明风，确认了张楚利和梁红英的位置后，他们便下了车站在显眼处等着。
不一会儿，姜明风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目标明确的朝着他们走过来。见到陆琰后的脸色并不太高兴：“你怎么来了？”
“你觉得我会让她一个人来？”
也许是陆琰的语气和身份都很理直气壮，也许是姜明风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加纠缠，指了指不远处一条供游客休息的长椅：“我和明霜去那边，或者你去那边。”
陆琰瞟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抬手示意他们过去，自己则在售票处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角度正对长椅，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姜明霜充满安全感。
明明血脉相连，却因为将近二十年的错过让两人的举止都带了些客气的意味。好在姜明霜到底是学心理学的，注意一下还是能调整的不太明显，让姜明风渐渐放松下来，先开了口。
“你什么时候知道Boss他……不是Boss的？”
“上次你们绑架了那几个学生之后。我和Alen师兄都知道。”姜明霜看着他，“你是昨晚到今天中午之间发现的吧？他现在是不是Stan了？”
姜明风眸色一动，没有否认：“对。其实今天、今天也是他默许我来找你的。Stan并不知道Boss做的那些事情，他现在恢复了身份，不会再继续，只需要让我们回实验室，这事就算结束了。”
“结束了？那么多条人命就只值这一句话吗？Stan如果是想让你来说服我要我帮忙，那你大可告诉他绝不可能。”
姜明霜有些生气：“还有，你怎么能确定Stan真的不知道Boss所做的那些事情，又怎么能确定你见到的Stan一直是Stan而不是Boss伪装的？他要骗你一个不会心理学且完全信任他的人可真是比什么都容易。”
眼看着姜明风竟然和Boss一样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她忍不住语速飞快的说了一大串想要让他清醒过来。
“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虽然有时候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也不会心理学分析，但我知道一个人的饮食喜好和习惯的小动作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他就是Stan而不是Boss。”
姜明风顿了顿：“Stan拿了一个本子给我看，那是他用来和Boss交流的记录本，据他所说他和Boss是有约定的，绝不互相隐瞒。Boss说到要来L市找你的时候，Stan似乎还劝过他一两句，不过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本子上有哪些内容？”姜明霜警觉。
“他们互相都写了一些做过的事情，Boss写的我都清楚，至于Stan写的，没有一件事情是我知道的。他记录的那段时间里大多数就是我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毕竟Stan是需要去实验室的，我从来没去过。”
在Y国，Boss长租了一间酒店顶层套房，他只知道Boss有一间心理学研究室，却不被允许前往，这也是他没见过实验室里的人的原因。
“来L市后，他便让我以doctor的身份出现，我有好奇过原因，不过他没有回答。看了那个本子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对Stan这么称呼我，可Stan并不好奇这种小细节，所以没有问过。不知道这件事对你建立画像有没有作用，要是没有，你就当听我说闲话吧。”
他抬眼看向远处的喷泉，那里有几个小孩在开心玩耍，看的他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想起小时候自己每天面对不停滚动着代码的电脑屏幕。
语气里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艳羡，“你看，他们好自由。”
姜明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时间没有回答。
按照姜明风所言，在Y国的时候，Stan才是出现时间更长的那一个。作为世界顶尖心理学研究室的负责人，身边聚集的全是心理学的顶尖人才，如果有什么异样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他能隐藏这么多年，除了自身对心理学表现钻研透彻之外，更大的原因应该是作为Stan的他才是主人格，对副人格Boss的控制权较大。
Stan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多，按理经历的也更多，在笔记本里写得少是由于人格分裂中副人格容易拥有主人格的记忆，而主人格很难知道副人格做了些什么，需要通过Boss主动告知。
想明白了事情，姜明霜说：“你今天来除了告诉我Stan要我帮忙他离开这件事，还有什么别的想和我说吗？”
“Stan是你的老师，你也要抓他吗？如果他有能力让Boss不再出现也不行吗？”他的语气渐渐弱下去，舌根都有些发涩。
如高山如父亲的人要被自己血缘上的妹妹抓捕，还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亲生父母的死，可他既不能劝Boss自首，也不能毫无芥蒂的继续无底线帮助Boss，无力感几乎要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姜明霜沉默了。在实验室学习的那两年可以说是是她犯罪心理学水平进步最快的两年，作为一个老师，在姜明霜心里不会有比professor Stan更好的人了。
可他有可能知道当年的那件事却始终纵容Boss的存在，纵容一个为了证明催眠能控制世界而做下多起命案的凶手，还利用了姜明风这么多年，将他从烈士之子拖拽到了黑暗的漩涡之中。
等抓捕的那一天真的来临，她未必会比别人好过。
许久，她说：“要，即便他是Stan。”
姜明风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像等到了最终判决。
刚想开口说什么，姜明霜忽然抬手指了指公园后山的方向，问他：“你知道后面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姜明风摇了摇头。Stan让他约在这里的时候他也不解为什么要选择一个距离小区稍微有些远的地方见面，现在听姜明霜这么问，心里更是迷惑。
“沿着这条路走到最里面有一条去后山的路，半山腰上是省烈士陵园。L市的烈士都在东边的敬忠区。”
姜明霜的声音带了些颤抖：“敬忠区第七排第十六号是L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副主任姜振邦和痕迹检验中心警察明莉的合葬墓。姜明风……你在这里和我说放过Stan放过Boss？”
姜明风的脑子“嗡”的一声，思绪仿佛一下不受控制，诸多记忆冲撞着他的大脑。
明明那些片段里并没有几个字关于父母，他依然感觉到了心脏狠狠绞痛的滋味。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但似乎又很顺理成章。
他说不出什么，慌乱的起身想逃离，站起来刚走出一步忽然又转回来，那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又松开，似乎压抑着什么，最后只留下四个字便踉跄着离开了。
“一切小心。”他说。
人影消失在视线里，陆琰也在此时走到她身边，掌中藏着的微型对讲机传来张楚利的声音：“发现目标。”
“跟一段路看看情况，不用太近。”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拂过身前女孩的柔嫩脸颊，任由指上沾染湿润。
姜明霜紧紧抿着唇想把泪意忍回去，被他这么一擦却再也忍不住，顾不得附近可能还有游客经过，直接扑进了他怀中。
来的时候，汪凌风给他们拿上了他和技术那边联手新搞出来的“小东西”，所以姜明风的话一字不漏的被听进了其他三人的耳朵里，同时还自动录音备份，准备回去存进系统。
“跟到他回小区后你们就先回局里，把录音处理一下。”陆琰将她揽的更紧，吩咐了一句后便将对讲的开关合上，微微低头，亲了亲姜明霜的耳廓，低声哄她，“他只是不知道，不是故意的。”
姜明霜点点头，嗓音有些闷闷的：“Stan不愿意承担Boss做的事情，接下来可能会用各种手段逃跑，我们要不要做个准备？”
“我已经通知出入境了，持最大怀疑态度排查，他们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
陆琰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过我更倾向于他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也就不用再玩什么手段了，所以我让锦绣小区那边也加派了人手，二十四小时轮班盯着。”
姜明霜抬头看他：“你这么厉害的人在我身边，我怎么才能在刑侦方面有进步啊？”
陆琰若有所思，忽而轻笑一声：“带我去个地方，我就告诉你，嗯？”
半小时后，烈士陵园门口出现了两个人，站岗的人核对了他们的证件后便放他们进入陵区，因为姜明霜的身份，还特意找出一包没开封的湿巾让他们可以擦拭墓碑。
十六号墓前还有上次来祭扫时放下的干花，姜明霜拿出湿巾，小心的擦去碑上照片的薄灰。
“你怎么突然想让我带你来这儿？”
陆琰低头看她：“我本就应该来。”
其实姜明霜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是在父母墓前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你明明自己也能来，为什么要我带你来啊，我案子还没结呢。”
“那也是我的案子，姜副组长。”陆琰躬身将花束摆在墓前，看着身旁微微红了耳垂的姑娘，故意低声逗她，“你有没有打算介绍一下我？”
姜明霜的脸颊也染上绯意，却还是很认真的和父母报告：“爸爸妈妈，这是陆琰，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刑警，唔……他也是我男朋友。”
尽管那只是两块碑，也还是让陆琰紧绷了声线，好像见的是真的岳父母。
握着姜明霜的手，一字一句清晰沉稳：“叔叔阿姨，今天来的匆忙，连花也是临时买的，晚辈向您赔罪。日后定会常来，望您二位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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