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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说,谁派你来的?


西狼昆仑大汗萆青十五年三月,这个传说是她一生幸与不幸的开始。

勤政殿灯火明亮。乌兰看着桌案上写着阵亡将士名单的战报。

那张战报很长很长。

写在最前面的那个名字,是刘悯。

在她膝下长大的孩儿,叫了她十多年母后的孩儿,化成了战报上冷冰冰的名字。

自生父白云霄、女儿知意之后,乌兰的又一个亲人死在西狼人手里了。

乌兰的手指抚过那两个字,眼前浮现刘悯和知意孩提时的模样,她口中轻轻唤了声:“悯儿。”

五月的那个雨天,刘悯从临安皇宫不辞而别,孤身去北境寻找知意,临走时给阿九留下一封信函。

“父皇,儿永远都是你的儿,不管人在何方,不管是皇子,还是庶民。儿一身罪孽,当一一洗偿。叩首,愿父皇万寿无疆。不孝子悯。”

那时,乌兰跟阿九说,倘使这孩子能将知意平平安安带回来,未必不能成全他。

距今短短三个月,物是人非。

阿九不在了。知意和悯儿也都没了。

悯儿啊,你的罪孽已经洗偿了。

小五下令将你的尸骸葬在皇陵,葬在离你父皇不远的地方。若你父皇在天有灵,知道你最终的选择,一定很欣慰。

你是颍川王,是我们的好孩子。

冷露湿桂花。

八月,宫中早桂的香气浓郁极了。

与小五细细商议完对策,乌兰走出殿外,掩了门,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

小宫人道:“白掌事,今儿是八月十四,该准备明日宫中的中秋节宴了。”

八月十四。

乌兰低头。

她在月牙泉边给阿布下药那晚,也是八月十四。月亮离圆满差一点儿。她看着阿布倒下,挥挥手,跑远。她上了南下的花轿,离开了草原。

那时,她心心念念的是,阿布阿布,你一定要接我回家,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的尸首带回家,我永远是草原的姑娘,是阿布的姑娘。

现在呢?

乌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阿布了。

从她给阿布写信,求阿布饶知意一命,可知意还是死在西狼开始。

她早该意识到,哀求无用。

大理国灭,老段举着国玺,高喊,大理段氏,举国投降,只求昆仑大汗勿伤我百姓。

可是阿布不肯。他说,猎人不会因为猎物的可怜而收手。

他下令屠城。血流成河。

她的生父白云霄。昏迷中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达里诺尔湖很美”的白云霄。死在西狼。

她的姊姊白若梨。月光般清冷皎洁的女子,在与西狼的战争中瞎了双眼。

小时候,乌兰觉得,阿布征服四方,是十分豪壮的事。

可当她离开草原,站在对立的方向看,征服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残酷。

她不再寄希望于哀求阿布了。

月色笼罩着乌兰,如银纱披身。

阿布,你既不肯饶了我的孩子,我便与小五一起,拼尽全力,与你争上一争。

想到这里,乌兰忽然流泪了。

江淮。

一处荒僻山林。

巡逻的两个大兴军的小兵卒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奔过来,顿时警惕起来。

两人商议道:“定又是官府的爪牙来了,赶紧发信号给首领,让他早做安排!”

“倏”的一声,一枚信号弹升到空中。

谁知,那辆马车并没有停留,只是丢出来一个麻袋,便又疾驰远去了。

两个小兵卒上前,盯着麻袋,面面相觑。

这里头会是什么呢?

两人猜测着,不敢擅自将麻袋打开,守着,等首领过来。

少顷,有火把的光亮靠近。

大兴军首领朱重九来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兄弟。

火把照着他。

年轻英隽的面孔,比从前多了两处刀疤。

那两处刀疤不仅没有让他破相,反倒减了他的稚嫩、书卷气,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霸气。

没有人知道,所谓大兴军被贾升带兵赶到深山,只是假象。

朱重九的烟雾弹而已。

他不想跟贾升正面交锋。

这个时候消耗兵力,是没有意义的。

他想保存兵力。

将兵力用在最恰当的时候。

什么是最恰当的时候?

他心中有数。

朱重九问道:“那马车上可有什么标识?”

小兵卒道:“回首领,马车跑得太快,小的们没看清楚。”

“从南来,还是从北来?”

“从南来。似是临安方向。”

朱重九沉吟片刻,上前。

众人忙喊:“或是弹药,首领且后退!”

朱重九不惧。

他看见麻袋动了动。

里头定是活物。

他解开麻袋——

一只脚猛地从麻袋里伸出来,重重踹在他脸上。

他猝不及防,挨了一记,连忙抓住那只脚反击。麻袋里的人窜出来,与他打在一处。

原来是个姑娘!

众人连忙准备出手。

朱重九好胜心起,若连个姑娘都降服不住,他还怎么当大兴军首领?

于是,喝命手下:“谁也不许帮忙!”

这姑娘竟真的有些本事。

数十个回合,朱重九才擒住她。

“说,谁派你来的?”朱重九厉声问道。

马南星听到这话,简直要气死。

谁派她来?

她明明是被这帮土匪掳来的,这些人还假装不知情。

她记得很清楚,在雨中与她打斗的汉子,头缠红巾,装扮与眼前这些人无异。

“莫说废话。我警告你们,速速放我回去!不然,我干娘不会放过你们!”

“你干娘?”朱重九莫名其妙。

“是,再说一遍,我干娘便是巾帼豪杰,镇北将军,方夫人!”

朱重九沉默。

须臾,他一挥手,示意手下:“将她带回去!”

马南星被蒙上眼,走了很长一段曲曲折折的山路。

随后,被丢进一间屋内。

蒙住她眼睛的布条被揭开。

她环顾四周。

这间屋子的陈设极其简单。除了床,连桌椅都没有。那床准确来说,算不得一张床,不过是几块木板罢了。躺在上面的人,仿佛时刻准备着,从睡梦中起身。

床边,贴着一幅字。

那字写得大开大合,苍劲有力:

天为帐幕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

夜间不敢长伸脚,恐踏山河社稷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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