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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岱山传闻


  ……

  消息传到扬州已是十数日之后的事。

  宋清收拾行囊,婉拒了沈骁的好意,与沈家人和裴骃萧陌等人辞行。

  听闻这件事时,船已在运河转入外海航道。

  夜晚不宜赶路,便在就近的渡口饭庄歇息,庄子里皆是四处来的客商与住宿的百姓,又处在旷野,三面环水,鱼龙混杂。

  幸而她一身男装并不引人注意,只在角落挑了个位置。

  几人围坐一起,等伙计上了饭菜便举箸挟菜。

  “听说了没,那永宁侯被流放永州,扬州的十几处商铺被朝廷接手,这下子,他们那点祖传的手艺到皇室手中,以后云锦再想买,就不知价格几许喽。”

  “便是平日里,那也不是你我能买得起的。”

  “他那女儿未出阁就有了身孕,你道是谁的种?”

  宋清手里竹筷一顿,差点落在地上,路过的伙计弯腰捡拾起来,笑眯眯的替她换了副新的。

  她低声道谢,竟然转首走到隔壁桌,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朝伙计又要了几碟子菜,客气道:“诸位说的可是扬州永宁侯徐达?”

  有人愿意听,自然有人愿意讲。

  还能不花钱多吃几个菜,嚼舌根的男子一脸神秘,手撑在嘴边道:“可不是,皇帝褫夺了他的封号,如今家产充公,徐氏女爬床不成,结果坏的不是太子的种。”

  麻子脸的男人瞪大眼,嘘了一声:“这话不兴乱说……你怎么知晓的?”

  男子满目得色:“我有亲戚在宫里当差,他告诉我的,还能有假,今儿我就这么说了,那孩子,是四皇子的。”

  宋清大受震撼,杏眼睁的圆圆的,旁边的麻子脸看的直发笑。

  麻子脸道:“傻了吧,小兄弟,皇家秘事多着呢,这才哪到哪里,你是坐船去哪旮的?”说完伙计将她点的几道菜送了上来,麻子脸馋的抬手抹了把嘴,撕了只鸡腿朝口里塞。

  张礼几人在后面看着,生怕对方上手,时刻准备把人拽开。

  庄子外晚风呼啸,黑漆漆一片,偶尔听到挂在房檐下的铃声响动,便有陌生面孔进到院内。

  “还有岱山那边,听说了没,前段时间有人进山采药被野兽给生吞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男子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年,说到兴起,搜肠刮肚的将之前听到的传言倒豆子似的倒出来。

  话毕,他拎着酒坛往碗里倒,浓郁的酒香扑鼻。

  宋清推脱不开,男子便给她面前的酒碗斟满,她并未喝,而是好奇的问:“然后呢?”

  麻子脸半个身子贴在桌角,本就不大的眼炯炯如光,接过男子的话:“这个我知晓,前几年不就是有传言山中有只猛兽,身长八尺,高一丈,好吃人,每到夜里还能听到类似婴儿的哭叫声,老一辈的便是,这是那些猛兽成了精,故意学着孩子哭泣,引人入山,再把人生吃下去,久而久之,岱山便很少有人去。”

  别说去,便是提起来,都要对着神佛拜上一拜。

  麻子脸灌了口酒,晦气的道:“前段时日,闹得就更厉害了,据说半夜里听到鬼哭狼嚎的。”

  “小兄弟,你这船也不过岱山,怕是从镇江那边来的罢?”

  宋清微微笑了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道:“还有吗?”

  然后呢,还有吗,故事的开始,大多从这样的词语往下延续。

  麻子脸和男子你一言我一语,将岱山那边的怪事说了个底朝天,最后,一坛酒喝净,俩人醉的趴在桌上。

  宋清给了伙计些铜钱,请他将两人扶到屋内休息。

  她则坐回原本的位置,继续取箸挟菜,只是饭菜已冷了。

  待至亥时,她洗漱后便躺在饭庄的客间,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想着事,意识模糊之际听到房门外窸窣的脚步声,忽而在她门外停住。

  这个时间,张礼几人应该是轮流在门外看守,她只当是侍卫困顿四处走动解乏。

  然而,门栓被人自外撬动。

  宋清倏的清醒过来,从榻上翻坐起身,披上外袍,攥住枕下的一把匕首。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侧,蹙眉盯着门栓,刀尖缓慢的划过,栓子在一点点的脱离,咔哒一声,彻底打开。

  宋清神情紧迫,虽然不知为何张盛不在,却不敢大意半分,握着刀柄,躲在门后,待那道鬼祟影子入内,她抬步而上将匕首横在黑影的脖颈前。

  也不待她问话,对方软了双腿,讨饶道:“公子饶命,不要杀我,我就是看着你像个有钱人家的,这才动了歹念。”

  原来是庄子里的客人,见她出手阔绰的请人吃饭,还带着自家的侍卫,便藏身在附近。

  等张礼如厕,便偷摸着用了下三流手段撬开了门。

  宋清将灯拨亮,看清是麻子脸隔壁桌的瘦高男子。

  张盛赶回来便见着三小姐的房门大开,屋内绑了一人,而三小姐则坐在桌前问话,他吓了一跳,慌忙小跑过去。

  “回来的正好,看着这人,明日送附近的衙门,”宋清话音刚落。

  男子惊惧道:“不要,不要送我去见官……”

  他话音没落,外间的那株大树上,跌落一颗圆润的鹅卵石,骨碌碌的滚了几圈,停在了石阶前。

  张盛拔刀护在门外,宋清起身,便看到层层叠叠的树梢被拨开,露出张英俊的脸。

  他身手利落,踮足跃下大树,扑掉身上的落叶,姿态闲适优雅的拾阶而上。

  青年青衫长袍,身长如玉,面上始终噙着笑意,似乎偷偷躲在树上只是赏月,而非跟踪。

  张盛讶异的看着他:“裴公子,怎么是你?”

  早前辞行时,他表现的最为淡然,也未提及要往南方来,如今算怎么回事?

  阴魂不散?

  张盛更警惕了。

  “正是我,今夜的事,我来告诉你,”他走到张盛跟前,飒然一笑,白牙晃眼,也不进门,站在门外同宋清拱了拱手。

  她虽有疑惑,却安静的等着他的解释。

  从扬州到杭州,中间有这么多次,客船夜间停歇,他都未曾露面,偏偏在饭庄这边现身。

  思及此,宋清蹙眉看向跪在屋内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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