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安·萨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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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可他俩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奥利弗还带伤,与其两个人手无寸铁回到森林深处面对未知的怪物,还不如面对一个种族已知的同类。对方既然有法子找到他们,那么慢悠悠换个地方的用处也不大。
“再教我几个法术,巴格尔摩鲁。防御用的就好。”尼莫站起身,把羊皮卷丢给奥利弗。“就算你不是上级恶魔,这点也能做到吧。”
“防御”抛开懒得反驳的身份问题,灰鹦鹉依旧对不听话的契约人非常不满,“你不如直接抱着那个女人的大腿痛哭求饶。”
“你可以考虑一下攻击法术,我保证那女人能留条命。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你要现在死了,我会很头疼的。”
“防御法术。”尼莫继续坚持,“如果你瞒着我教了别的,就别指望我们再信你一个字。”
“说得跟你们信过哪个字似的。”鹦鹉叽叽咕咕地抱怨。
“除非逃回森林,不然她早晚能找到我们。奥利弗现在无法战斗,你又派不上什么用场。”尼莫语气坚定,“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派不上用场我现在倒是恢复了点儿,尽全力的话能做到一击毙命。”灰鹦鹉响亮地啧了声,“但你看,谁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是吧毕竟你们俩不用,这力量得攒到没办法的时候再”
“法术。”尼莫坚持。
咒语很短。一片巴掌大的半透明阴影在它缓缓面前竖起,化成块奇形怪状,边缘不停蠕动的阴影盾牌。
“只能挡住法术。”它说,“上级恶魔可用不着防御普通的劈砍,你知道的。”
尼莫重复了一遍咒语,意料之内,法术毫无发动迹象。这次他没有放弃,嘴里不停重复着,顺便抓了块石头在手里。
“等等,”奥利弗终于憋不住了,“尼莫,你不是不会用法术吗”
“万一呢。”尼莫还在瞪那只鹦鹉,像是要用目光把咒语刮出来。“昨晚我学到了很重要的事情垂死挣扎很有效。”
“不可救药的蠢货。”鹦鹉轻蔑地嗤了声,“听好,我就示范一次你自己看清楚这是攻击还是防御。”
对方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还快。
女战士骑着白马,右手的猎矛遥遥指着他们,猎矛尖端缠绕着青白的电光。就在尼莫觉得自己要被冲过来的马撞飞的时候,她勒住马,冲差点坐到地上的尼莫扬起眉毛。
“我居然也会看走眼。”她比划了下矛,猎矛锋利的尖端虚抵着尼莫的喉咙,电光更盛。“你们两个小家伙居然都是危险,现在的年轻人演技真是了不得。”
说实话,他心里没底。但往好的方面看,尼莫苦作乐地想,至少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那位女士不像是蛮横无理的类型。”奥利弗扶着树干站起,受伤的腿还是有点颤悠。“或许我们有机会澄清事实”
话还没说完,雷光闪过,直接劈焦了他正扶着的树干。奥利弗干咳了声,默默挪开手。
奥利弗则拖着伤腿,试图靠一个笨拙的突袭抓住矛身,却被安利索地回身躲过。猎矛在空画了半个圆弧,矛尾直击他的胸口,奥利弗硬生生被击退两步。
刚躲过电光的尼莫趁机丢出石块,被加强的体质终于有了用处,石块炮弹般向安射去随即被扫过的矛身击飞。
这女人比猎狼还难对付,尼莫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有些愣怔地想道。
尼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循环重复那句咒语,一边试图做出解释。右手攥着的石头早就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女士,不是这样的,我们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那支矛就往后一顿,继而向他肩膀戳去。尼莫吓得连忙止住话头,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矛尖。电光擦过他的后背,痛得他忍不住大叫。
“我看上去像那种等着敌人讲故事的傻瓜吗”女战士安嗤笑道,顺手一甩猎矛,闪电活蛇般顺着甩动轨迹游了出去。尼莫的“万一”没有任何发动的意思,他眼看着电光冲自己炸过来。
可惜来不及了,那光辉即将越过他头顶,直击向女战士的头部。
尼莫脑子一片空白,那个旧水袋还挂在他的腰带上她不该就这么死去。
他没有躲避,而是不顾戳破肩膀的矛尖,本能地抬起手
“你俩真的是危险吗”她疑惑地扔出一个问句,手上的动作却分毫未停。猎矛再次刺向尼莫的肩膀。
紫黑色的不祥光辉再次亮起,尼莫猛地扭身。
“住手”他吼道,“巴格尔摩鲁,她没下杀手”
“我不知道。”尼莫干巴巴地回答,两眼发直。“我想”
接着脑后传来被钝器击的疼痛,那个瞬间他本能地张大眼睛,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还在天上高挂,没有半点落山的意思。
漆黑的阴影从空气瞬间闪现,结成的暗幕几乎要延伸出他的视线范围。和鹦鹉示范的半透明盾牌不同,它浓稠而浑厚,完全无法看到另一侧。似乎有什么撞上了它,漾起片可以忽略不计波纹,犹如水滴落入湖面。
女战士和尼莫一齐呆住了。
“这是你弄出来的吗”奥利弗一瘸一拐地走到浓稠的黑影前,伸手戳了戳,什么都没有戳到。
尼莫扫了眼她右手攥着的猎矛,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胸口闪耀的银饰。
“这是什么”他紧张地清清嗓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先提问的是我算了。”安没有松开武器,“那是封魔符,它只会让你全身乏力。不用担心,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她加重了过分一词的发音。
“哎哟,你醒啦。”白马在不远处自由地啃草,而它的主人正蹲在他面前。安摸着下巴,眼里满是好奇。“体质不错,小子你后面那个还晕着呢。”
尼莫惊恐地发现自己被捆成了个滴水不漏的茧。奥利弗被牢牢绑在他身后,看身体倚上来的力道,应该还在昏睡。奥利弗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过来,还是有点烫人,尼莫在心里微微叹气。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安抬起左手,拇指向后指了指远处树枝上探头探脑的灰鹦鹉。“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她冲奥利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比较好奇那一位。”
“他的父亲要他那么做的。”尼莫交代道。他抬起头,毫不心虚地与安对视。“原因原因我不知道,我当时站得挺远。但有一点很清楚那个时候他的父亲看上去已经不行了。”
“不止这事吧。”安不置可否地啧了一声,“这种顶多算得上异常。恶魔信徒直接来个危险我能理解,奥尔本的皇帝跟对恶魔过敏似的。但只杀一个平民不可能被判为危险,小家伙。”
尼莫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乏力,但他可不会蠢到与女战士分享这个发现。
“我们是无辜的或许没有那么无辜,但是事出有因。”他没再废话,倒豆子般飞快解释起来。“你看到通缉令上的罪名了,那其实”
“你是那个尼莫莱特,恶魔信徒对吧。那是你的恶魔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品种的恶魔。”她回头瞥了眼灰鹦鹉,随意地摆摆手。“我对你的罪名没兴趣,军队那边通常都会瞎编一个,横竖都是要弄死的嘛。”
“是打死”灰鹦鹉在远处嘹亮地插了句嘴。
依旧没人理它。
“有意思。”女战士拄着矛站起身,“奥尔本军队的猎狼吗说老实话,在它们面前我只有自信逃跑。你朋友是不是偷了什么厉害的武器”
“我们还打伤了一只猎狼。”尼莫只能想到这个。
“那他是被你连累的咯”
“呃,准确地说,是他打伤了一只猎狼。”
“也是路上捡的。不,绝对不是耍你我没有召唤它,它当时想袭击奥利弗。”看着女战士的脸色,尼莫有些慌。
“你最好搞清楚,我可不是因为好奇才问你这些。”安撇撇嘴,“诺埃城门口得有一打赏金猎人转悠着等你们,面对危险级,没人愿意花心思活捉。但你们怎么说呢,不像是到了那种地步。”
尼莫有点儿感动地望着她。
“剑是路上捡的。我带着他逃的时候看不见东西,准是落下了。”尼莫迅速回答,并不认为那把脏兮兮的剑有什么厉害的来头不然它们早就被热衷于森林寻宝的冒险者们弄走了。
安挑起眉毛。
“你呢,为什么要召唤恶魔”她说,“我不觉得你是那种”她顿了顿,挑了下用词。“不择手段的人。”
“我真的没有说谎。”
安突然噗嗤笑出声,她掂了掂手的猎矛,抬手便向尼莫刺去。尼莫僵在原地,他不敢躲,生怕不小心用奥利弗当了肉盾。灰鹦鹉向这边冲来,嘴里大声尖叫。
然而下一刻他感受到了血涌回肢体的些微刺痛。绳子被电光烧得焦脆,散作一地。猎矛没有刺向他,而是干脆利落地划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我杀过足够多的危险通缉犯,很清楚那都是些什么货色。”她翻了个白眼,“你要真的是危险,刚刚发生的应该是抢劫,而不是交易。但你们当然也可能在演戏,我得确认下所以不要再用屁话搪塞我了。”
“我没说谎。”尼莫低下头小声说。
“要不是你刚刚替我挡了那一下,我这会儿应该提着你俩的脑袋等着换钱呢。”
“尼莫莱特,图书馆员工。”尼莫挠挠头,还是自己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呃,前图书馆员工。我的手挺脏的,现在还是不要”
安笑了起来,收回右手。“先松开你朋友的绳子吧,他得一会儿才能醒。药效也差不多要上来了。”
“你”尼莫有点不自在,“你相信我们”
灰鹦鹉的尖叫戛然而止,它尴尬地在半空扑扇翅膀。
“我不觉得你是那帮渣滓的一员。”安耸耸肩,露出一个坏笑。“如果你是,你的朋友刚刚绝对会被戳个正着。”
“安萨维奇,赏金猎人。”她把猎矛往地上一插,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
“当然不,我又不是蠢货。”安轻哼道,“只是觉得你这人挺顺眼。如果真的看错了,那只能说明你的骗术了得简单来说,我的决定,看走眼算我倒霉。”
“谢谢。”
“别谢得太早,我还没有正式决定放过你们呢。”安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坦然。“三千金币可不是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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