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六月昼短夜长,太阳的直射点慢慢移动到北回归线。
即将临近期末,各科的教学也慢慢接近尾声。高二开始,晚自习下课后教室里的电也会断的晚一些,主要是给那些晚自习结束后还想学习的同学留着。这段时间纪迦蓝偶尔也会比平时多留半小时。
下课铃响。
禾幼收拾好东西东西起身,“妞妞,回家么?”
纪迦蓝从作业里抬起头,摇了摇头:“你先走吧,我这道题马上解出来了。”
“行。”禾幼把书包甩到肩上,“那你别太晚了,回家注意安全啊。”
纪迦蓝浅浅的笑了下,“嗯,我会的。”
虽说下课了,但这会儿班级里其实人还不少。
半刻钟后,纪迦蓝终于把那道数学题给解了出来,她呼了口气余光瞥了眼旁边的座位。
陈斯梵从第一节晚自习出去后就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纪迦蓝随手捡起他被电扇吹掉的试卷,又慢慢打开书包开始收拾东西。
“哎,纪迦蓝你要走了么?”刘伯涛拿着本练习册走过来,看见她的动作有点不太好意思的问。
纪迦蓝手停住,看见他的本子,“你是要问我题么?”
“对……”刘伯涛挠挠脑袋,“有个英语题想问你一下。”
纪迦蓝看向他友好的点点头,又把书包往桌洞里放,“没关系,你说吧。”
纪迦蓝讲题目很有耐心,刘伯涛的题目有点多她也没见烦,一直等到他全部弄明白。
“啊!”刘伯涛挺激动的拍拍脑袋,“这样我就懂了。”他偏过头感激又羞涩的笑,“纪迦蓝真的太谢谢你了。要是没弄清楚我今晚都睡不着觉。”
纪迦蓝摆摆手,刚说了个“没”字,就听见有人喊她。
是个女生,脸似乎有些熟悉但是纪迦蓝不认识。
纪迦蓝放下笔走过去,看见女生手上拿了一叠卷子。那女生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了几圈,像是打量,“你就是纪迦蓝吧?”
“嗯,我是。”
女生顿了一秒,开口道:“是这样的,这是你们班的数学试卷,石老师说让你赶紧送到办公室里去,她明天早上要在办公桌上看到。”
听她说着纪迦蓝愣了愣,她又不是课代表怎么让她拿。
还没等她开口问,那女生一下把卷子塞进了她怀里,语气有些催促,“你现在赶紧去吧,不然一会儿行政楼该锁楼了。”
纪迦蓝往远处看了眼,行政楼那块的办公室的灯几乎都灭完了。
纪迦蓝收回视线冲她点点头,“好的,谢谢你啊。”
“没关系。”女孩一副热情又自来熟的样子,过来一下挽住她的手臂,笑眯眯的,“我正好要下楼,一起吧。”
纪迦蓝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有点不自在,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她挽着往楼梯下走。
行政楼和校门是一个方向,等走到行政楼下女生突然松了手,转头看向她,“那我回家了拜拜。”
说完也没等纪迦蓝反应,扯了扯书包带子就往前走了。
“……”
因为徐文芳怀孕的缘故,所以前段时间休了产假,代课的数学老师原本还有行政一职,教学楼也不和别的老师在一起。
行政楼这地儿学生一般也不常来,纪迦蓝也是第一次。
从教室走来的这会儿功夫,这栋楼的办公室灯都熄灭了。纪迦蓝抱着卷子有点心惊胆跳,她使劲儿跺了跺脚,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响起,这才顺着楼梯往上走。
石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因为会锁楼,所以办公室的门一般都不锁。纪迦蓝推门进去,把灯打开,才看清里面有好几个办公桌,她翻了下桌上的本子,看到了张自己班级的花名册,刚把试卷放好,忽然听见门口窸窣的一阵响。
她手一顿,被吓了一大跳。
平静了两秒,心头又浮起了点不安。纪迦蓝拿起手边的一只笔,屏着气小心往门口走。
安静的夜里,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纪迦蓝握着门手把,用力吸了口气,一拉。
门居然纹丝不动。
她愣住又使劲拉了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门外的人估计是听到了她的动静,像是放了心,小跑了往楼梯的方向走了。
纪迦蓝站在原地,脑袋还有点懵,思绪慢慢接上,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女生应该是故意的。
这个时间离下课已经过了有一小会儿了,学校里几乎快没有了学生。纪迦蓝走到窗边往下看,外面空荡荡的根本看不到有人,只有极远处宿舍楼的地方传来一些喧嚷。
纪迦蓝叹了口气,有点惴惴不安的,这里估计一会儿也得断电了。
……
原本陈斯梵是没打算回教室的,但家门钥匙落下了。
他走进教室时,里面就只剩刘伯涛一个人在收拾东西。陈斯梵瞥了眼他径直往座位上走。
他微躬身,随手扯出桌洞里的黑色书包,起身时瞧见了从纪迦蓝桌洞里掉出来的一截书包带。
“喂,问你个事。”
刘伯涛正推好椅子准备走,冷不丁听到了陈斯梵的声音。
“你说!”平时陈斯梵一般懒得理他,这会儿和他说话了,刘伯涛还挺开心。
眼前的人眼皮半撩不撩的,模样看起来有点不耐烦,“纪迦蓝回家了?”
“啊?”刘伯涛想了想,也不太确定,“好像没有吧……刚才她给我讲了题后被一个女生叫出去了,好像说是给石老师送卷子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直接走了。”
听完,陈斯梵没说话,低头拿出纪迦蓝的包,出门前回头掠了刘伯涛眼,懒声,“谢了。”
刘伯涛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憨憨的,“没事。”
-
行政楼的二楼其实不是很高,窗户下面还有个很大的平台,而且一楼是个草坪,就算摔倒应该也不会很疼。
纪迦蓝觉得不能在这里干等,想了想决定先跳到平台上再往下跳。
她其实有点轻微近视,学习的时候偶尔会带眼镜,这会儿纪迦蓝把眼镜拿下小心翼翼的放在校服胸前的口袋里,又理了理裙摆,防止一会儿跳下去翻起来。
准备好一切后,她深呼了口气,一条腿跨过了窗沿,轻盈的跳到了平台上。
时间越来越晚,校园里的人几乎都快要走完,学校教学楼里的灯也全部熄灭。
陈斯梵单手拎着纪迦蓝的书包一路走着,还挺担心没有灯纪迦蓝会不会被吓哭。谁知道走到行政楼前,一抬头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小姑娘站在一楼往上的平台上,穿着学校的夏季校服,衬衫和百褶裙,露出一截纤细的胳膊,此刻微微躬身往下看,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陈斯梵停在原地刚想出声,就见眼前的人和一阵风一样,咻的下从平台往下跳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陈斯梵愣在原地眉心突突的跳,一颗心都快被她吓出来了。
楼层不算太高,但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技术完全不熟练,纪迦蓝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浑身酥酥麻麻,心有余悸的还有点没缓过来,不过好在总算是下来了。
眼镜在跳下来的过程中被甩了出去。纪迦蓝目光梭巡了圈才瞧见,正准备起身,眼前落下了只修长的手,轻巧的将那枚眼镜捡了起来。
纪迦蓝抬头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眨眨眼真挺意外的,“你怎么还在学校?”
陈斯梵没说话,视线垂下落在了她身上。
纪迦蓝穿着的白色的短筒袜蹭黑了一片,看起来脏兮兮的,一双白皙的腿屈坐在地上,纤瘦见骨,没几俩肉。此刻被树枝划破了个口子,血珠争先抢后的往外涌。
陈斯梵意味不明的啧了声,蹲下,从口袋里扯出了根校服领带,另一只手就势扣住了纪迦蓝的脚踝。
男生宽大温热的掌心覆盖在踝骨处,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崩盘的沙,纪迦蓝条件反射的挣动,一脚就踹在了陈斯梵曲起的膝盖上。
“……”
空气凝滞一秒。
陈斯梵整个人都有点不防备的晃了下,路灯下能看见他黑色校服裤腿上有一个极其明显的脚印。
纪迦蓝舔唇,虚虚对上陈斯梵的视线,看见他顶了顶牙根,呼吸又深又慢,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见她还一副无辜相,陈斯梵彻底气笑了,“没看见流血了?”
纪迦蓝一怔,这才看到右边小腿处的伤口。
谁叫他总是突然这样……
纪迦蓝在心底给自己找借口,沉默两秒面不改色的回:“哦。”
“哦?”陈斯梵撩眼看她,吊儿郎当的学着她的腔调,语气很难说不是故意的。说完他也没等纪迦蓝回话,把那领带放下,“自己先包着,一会儿带你去诊所。”
闻言,纪迦蓝眼皮动了动,抬眼看见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旁边的树下倚着,懒洋洋的掏出烟盒。
火舌从银质的打火机口窜起,轻快舔上了他指间的烟,白纸卷边焦黄,火星忽闪。
看了秒,纪迦蓝就移开了视线。
夜晚挥散了白日的燥热,气温凉爽舒服。
陈斯梵倚着树,指间烟雾氤氲着往上腾起,错眼见瞥见了不远墙根处有个人,猫着腰靠着。此刻是对上了他的视线,滞了一秒忽然就跑开了。
他皱眉,只觉得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是谁来。
烟燃的快,转眼的功夫烧了三分之一。陈斯梵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一低眼看见纪迦蓝乖乖的坐在原地,脑袋微微垂,笨手笨脚的在给腿上打结,瞧着不像是会的样子。
他就看戏一样瞧着,等了两秒眼瞧着她又错了,扑哧一下笑了,喉结突起轻滚,两步走过来蹲下:“笨不笨啊你。”
头顶有淡淡的烟雾飘来,纪迦蓝抬头,看见陈斯梵叼着烟,眯着眼睛,那张帅气的脸上浮着痞气的笑,混不正经的模样。
被他的笑声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纪迦蓝张张唇猝不及防被烟头漫出的烟呛住,没忍住的低低咳嗽两声。
“娇气。”眼前的人嗓音带笑,毫不客气的嗤一声,将烟从唇边摘下,不怕烫似的直接掐灭。
“给我,你再包下去,血都要流干了。”
……
往校门口走的路上有些沉默,纪迦蓝走得慢所以陈斯梵就迁就着她的步子。
其实一次两次下来,纪迦蓝觉得自己和陈斯梵的关系好像好了那么一点,但即使这样也不好意思总麻烦他,况且她觉得其实伤口也没那么严重。
她在心底斟酌了下,打算开口让他回去。
纪迦蓝视线看过去,旁边的人像是感应到一样,在她抬头的瞬间,也低头看了过来。
“怎么?”陈斯梵插兜走着,眼瞳锋利深邃,像是看透了她心事般的坦然悠闲,“不想去了?”
“……”
不知怎么的,对上陈斯梵这个人,总能激起纪迦蓝的一些反骨,像是要和他对着干,就比如现在,在听完他的那句话后,她突然就不打算说了。
停顿一秒,纪迦蓝也学着他的样子,别别扭扭的“没”一声,挪开了视线。
月色清寂温柔,两个人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长,或快或慢的交织在一起,显得温和又暧昧。
校园安静,几乎可闻呼吸声。
陈斯梵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又看了看旁边故作自然的女孩。很突然的,无声笑了下。
-
长雅一中对面一条街的小诊所,这个时间还都在营业。
玻璃门一推开,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诊所里还挺安静,有几张床上躺着在吊水的老人,旁边的联排铁椅上有女人抱着小孩在哄觉。
纪迦蓝在旁边的小椅子坐下,看着大夫拿着消毒水和棉签过来,心都跟着咯噔了下。
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姨,长得慈眉善目,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她在纪迦蓝旁边坐下,轻手拆开了她腿上的校服领带,一下“哦呦”了声。
“小姑娘诶,痛不痛啊。”大夫推了下眼镜,看着眼前的漂亮小姑娘,一阵怜惜,“这细皮嫩肉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皮肤太白,一点伤口就会很怖人。
大夫的这样关心搞得纪迦蓝心里暖暖的有些不好意思,抿唇刚想说话,就见大夫用镊子边夹棉花边有点责怪似的开口:“小伙子,你这是怎么照顾女朋友的,小姑娘很容易留疤的。”
听完,插兜站在一旁的陈斯梵微愣,随后低笑了声,不紧不慢的劲中透出一股懒痞感。
眼神慢慢垂下盯着眼前的人,黑色的眼睛深邃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嗯。”他拖着腔语气戏谑,“我错了。”
见他不解释反而故意打趣,纪迦蓝耳朵尖都气红了,她噎了下,刚吐出个“不”字,大夫的棉花就擦在了伤口上。
冰凉又刺激的酒精,让人瞬间头皮发麻,剩下的话一下就被疼的的彻底卡在了喉咙里。
清理的过程持续又漫长,小同桌看着柔柔弱弱的但还挺能忍,眼瞧着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偏偏咬着唇硬是一声都没吭。
纪迦蓝手指搅着裙角,眼泪有些不受控的分泌,濡湿了睫毛。一抽一抽的疼痛间她似乎听间头顶的人轻叹一声。
然后下一秒,唇边倏得被抵上个沁凉的东西。
陈斯梵单腿蹲在她一侧,骨节分明的手上捏着一根青柠味的棒棒糖。
似有若无的甜味和他的目光一起落在她身上,他轻笑写开口:“张嘴啊,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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