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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自上次池之周送她回家不欢而散后,时央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两点一线。

        今天方向航回国,林一亭攒了一个局在全市最大的一家酒吧“beginning”。

        时央把文件的最后一个字校对完毕,按了保存,关掉电脑,下楼。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乌云背后传来低沉的一声闷雷,隐没在了华灯初上的城市喧嚣里。

        淅淅沥沥的小雨应声而落。

        路上的行人或慌忙地跑到檐下躲雨,或动作利索地从包里拿出伞撑上。

        时央手机的打车软件显示前面排队的还有三十人,她不紧不慢地退到一旁,站在屋檐下听雨声。

        写字楼的大门来往的白领络绎不绝,她看着穿着紫色雪纺连衣裙、腰身窈窕的秦悠,像一只招摇过市的花蝴蝶似的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很高,但是脊背不是很直,身材瘦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腕处的扣子没有扣,看起来十分随心所欲。

        他的脸隐没在黑伞下,看不清,只能看见握着木质雕花伞把的手修长劲瘦。

        时央对秦悠的私事不感兴趣,正准备收回视线。

        那人的伞却不经意抬了起来,漫不经心的目光与她撞了个正着。

        时央清晰地看见魏从柏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怔然,或者说震惊更恰当。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副表情,正想仔细看看时,他已经恢复如常,揽着秦悠的肩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得她捂嘴娇笑,然后上了车,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女朋友在侧,自然要避嫌,时央没多想。

        坐上网约车到达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

        夜幕下的酒吧像头苏醒了的野兽,五光十色的氛围灯张扬闪烁,舞台上的鼓手淋漓尽致地挥洒着汗水,舞池里的年轻人肆意放纵地扭着曼妙的身姿。

        在美国留学时,留学圈的同学们周末的时候都喜欢去酒吧里面玩,美其名曰释放学业压力。

        时央因为酒量太差,不怎么喜欢去酒吧,唯一的一次还是高三暑假小姨带她去的。

        那个暑假。

        她发现自从回国以后,失眠倒是好了一大半,可是总是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过去,想起他。

        时央抿抿唇,切断无厘头的思绪。

        林一亭知道她喜欢清静,特意寻了处相对僻静的卡座,舞池的喧嚣声远了一些。

        林一亭穿着露脐背心和热裤,画着性感的妆容,见面就给她一个熊抱,诉说着她的思念:“央央,我好想你。自从毕业我们快两年没见了吧?”

        仔细一算时间,确实快两年了。

        “以后咱们就可以常聚啦,我不回美国了。”时央抱着她说道。

        林一亭握着她的肩膀,坏笑着看她:“回来找你那位‘心怀理想,身负荣光’了?”

        时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林一亭说的是什么。

        唇角泛起一丝苦涩,见是见到了,只不过跟陌生人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方师兄,这里。”林一亭朝门口的方向招招手。

        方向航在联合国工作了三年,时间的积淀让他更加成熟稳重,清俊的外表和温文尔雅的气质和这个喧嚣的酒吧不太搭调,但是依然惹得沿路的美女频频张望。

        林一亭手肘杵了杵时央的腰,偏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前脚刚回来,方师兄可就巴巴地追了回来哦。”

        时央看着走近的方向航,面带窘迫,“别瞎说。”

        “在说什么?”方向航把铁灰色的西装外套整齐地放在椅背上,声音磁沉地问道。

        林一亭没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恭喜方师兄荣升外交部翻译司的副司长。”

        “恭喜师兄,国之栋梁啊。”时央笑意盈盈地举杯。

        “你们可别打趣我了,人民公仆罢了。”方师兄长相斯文,戴着金丝框的眼镜,温文尔雅,交谈起来谦和有礼却丝毫不迂腐。

        “回国还适应吗?”方师兄知道她回国去了一家翻译机构工作。

        “还行,比在联合国的时候轻松。”时央抿唇。

        “师兄,你这可就偏心了,我都回国两年了,你怎么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呢?”林一亭笑着揶揄方向航。

        “看你这活力满满的精神状态就知道过得不错。”方向航轻声笑。

        林一亭喝了口酒,“最近还不错,那劳什子婚约取消了,我每天都像只自由的小鸟。刚回国的时候,差点嫁给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男人,你说可不可怕?”

        方向航揶揄她,“万一是个优秀的男人呢,错过不可惜?”

        “倒是个帅哥,不过性子我不大喜欢。等等啊,我给你们翻翻照片。”

        林一亭做了精致美甲的手在屏幕上飞快地划拉,然后递给她们。

        “喏,就是他。”

        “叶斯年?”时央喃喃出声。

        林一亭惊讶地抬头,“你认识他?”

        时央尴尬地点了点头,“是以前认识的朋友。”

        池飘飘毕业那天发的朋友圈照片里面明明还有和叶斯年的合照,他搂着她站在一棵香樟树下,女孩笑靥如花,男孩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自从她出国以后,就与国内的朋友断了联系,所以最后他们也没能走到一起吗?

        “哦对,你们都是b大的。”林一亭不觉有异,自顾自地说道,“叶斯年吧,优秀是挺优秀的,年纪轻轻已经接管叶氏了。只不过我不大喜欢,总觉得这小子喜欢端着,心思太深,我降不住。”

        时央想起池飘飘那个姑娘,有一瞬间的怅然。

        今天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咒,过去的人和事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

        林一亭去了卫生间,时央和方向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时央?”

        她诧异地循声望去,男人依旧留着板寸,穿了一件无袖的背心和偏嘻哈风的破洞裤。

        是石百川。

        “还真是你。”

        时央不知为何,看到他唇边勾起的讥讽笑容时,莫名的局促不安从心里升起,她不自觉地捏紧了裙摆。

        “时大翻译官还舍得回来,不知道有没有空邀请时大翻译官叙个旧?”

        饶是时央再迟钝,也看出了他的不满。

        只是他在不满什么呢?为她和池之周的分手打抱不平?

        时央抿唇跟着他上了二楼,最角落里一间僻静的房间,里面还有办公桌椅。

        不等时央坐下,石百川就是劈头盖脸地一句,“时央,你是真的心狠。”

        他起伏的胸膛像是蕴藏着巨大的怒意,圆睁的怒目瞪向她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关于他们的分手后来她想过很多次,错的确不在他,只是那样的事情发生后让她怎么冷静。

        前一天还笑着说要带她去旅游的爸爸,一夜之间就没了。

        最后是自己的男朋友亲口告诉自己,她的父亲是在去见他的路上没的。

        难道她就不难受吗?

        看出了时央脸上的恍惚,石百川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冷冷地开口,语气不屑:“你倒是一走了之去追求你的辽阔人生,连新男朋友都找好了,只有他背负着一切留在原地,这算什么?”

        时央没有注意到他的前半句,只留意到他说“背负着一切”。

        这是什么意思?

        时清越的死从客观上来说,确实与他无关,他不至于一直沉湎在自责里面走不出来。

        “背负着一切是什么意思?”时央讷讷开口。

        石百川顿觉失言,对此事闭口不谈,转了口风质问她:“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时央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在那天的枪林弹雨里面活了下来,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回国找他,哪怕是只看一眼也好。

        时过境迁这么久,他们之间隔着重重山水,他可能身边也有了新人,但是她按捺不下那颗想他想得快发狂的心。

        “你别想再靠近他!”石百川的脸忽然放大了几倍,在她面前疾言厉色地警告。

        时央下楼的时候浑浑噩噩,不在状态,方向航连声追问发生了什么,她抿唇不答,最后是方向航把她送回了家。

        她坐在窗前,漆黑的天幕压得很低,窗外是如瀑的雨帘。

        她仔细回忆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池之周的公司、熊雄戛然而止的关于“银行贷款”的话,还有石百川说的“背负着一切”,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打开电脑搜索池之周、池氏这些关键词。

        屏幕上弹出两年前的新闻报道,时间正是在她出国后不久——

        池氏集团因泄露军事机密,董事长池尉宗入狱,池氏宣告破产。

        时央脑子里一阵轰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慌乱地从柜子里翻找出以前的电话卡,插进手机里面,指尖颤抖地拨通池飘飘的电话。

        那年的事情,池之周和石百川都不可能告诉她,只有池飘飘。

        时央屏住呼吸,听着电话那头的等待声,心跳如擂。

        “央央?是你吗?”池飘飘的声音艰涩不已,有些不敢置信。

        “是我。”

        曾经最要好的两个人,中间有了两年的空白期,也会无话可说,气氛凝滞了数秒。

        时央哑着嗓子开口:“飘飘,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

        池飘飘故作轻松地笑笑,“很好呀。我今年快结婚了,我未婚夫是一名工程师。”

        好像过去的事已经云淡风轻地过去了,时央由衷地道了声喜。

        “你回国了?”

        “嗯。”时央轻声应了。

        电话里一时间无声,池飘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央扣了扣手指,突兀地开口:“那年,发生了什么?”

        她虽然问得不明确,但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央央,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末尾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那天,我碰见你哥了。头发短了,人也瘦了,眉宇间的郁气怎么也散不开。”时央停了停,语速极慢地说道,“你说,他还是当年那个他吗?”

        以前的他随性不羁。

        以前的他风光霁月。

        电话那头的池飘飘一下就绷不住,哭了。

        是啊,她哥怎么就变了呢?大家怎么就都变了呢?

        池飘飘抹了把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池氏垮了,欠了一屁股钱,我哥受牵连,被迫退出了\''蓝鹰计划\''。”

        时央久久不能语,旁人或许不了解,但是她却最清楚,“蓝鹰计划”是曾经那个他一直追随的崇高理想啊。

        窗外的天空一道惊雷闪过,划破天际,将天空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也是那个少年理想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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