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曹部已然克城(二)
为丰富新兵的军营生活,同时也为使新兵能够尽快的对曹幹部这个大集体产生归属感,曹幹规定,不但把在老部曲中实行的“围炉夜话”制度搬到了新兵营,每三天进行一次围炉夜话,新兵营所有临时任命的各级军吏和教官,都要和本屯、本队的新兵在一块儿聊聊天、说说话,而且每十天,让“文工队”的“文艺兵”们去新兵营,给新兵们搞一次晚会。
从亢父新兵到任城大营至今为止,已有一个来月,围炉夜话这块儿,曹幹做不到每次都去,尽量抽时间参加,而每十天一次的晚会,他则必都参加。上次晚会的时候,他还登台,也给新兵们表演了一个节目,他唱了首歌给新兵们听,唱的就是他改写的那首军歌。
今天正好又是在新兵营举行晚会的日子,曹幹没在大营,张曼就代他参加了今晚的晚会,是以曹幹回来的时候,张曼没能去迎接。晚会刚结束没一会儿,张曼这会儿还在新兵营和新兵营临时任命的军吏、教官在说话。田屯得了曹幹的命令,便去到新兵营,把张曼给请了过来。
与张曼一起来的,还有曹丰。
曹丰刚也在新兵营,他也参加了今晚的晚会。
曹幹在议事帐门口迎住他两人。
入帐以后,请他两人坐下,自也在他两人所坐的席位对面坐下。
曹丰说道:“阿幹,我寻思着你再快也得明天、后天才能回来,咋今天就回来了?打昌邑的事议完了?”
曹幹说道:“阿兄,议完了。”
曹丰说道:“咋说的?啥时候动兵?”
“五天后,先打橐县和公丘,打了以后……。”曹幹摸着颔下短髭,顿了一顿。
曹丰问道:“打完以后怎样?”
曹幹说道:“打完以后再做商议。”
“再做商议?还商议个啥?你不是说已经议完了么?”
曹幹说道:“阿兄,议是议完了,但山**体怎么打,还没说定。”遂把他与刘小虎、刘昱、陈直议事的经过,简略的与张曼、曹丰两人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曹丰的眉头紧锁起来,说道:“已经说好了‘分阶段攻取山阳’,怎么刘将军、陈公突然又提出‘直取昌邑’?”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阿兄,刘将军所以会突然又提出‘直取昌邑’此策,缘故应是不少。事情已是这样,再说亦是用处,且也无需再就此多言了。”
曹丰想了一想,说道:“阿幹,昌邑在泗水南岸,与咱隔着泗水,还隔着好几个县,如果不按你的办法,先把它北边的几个县打下来,然后再渡泗水,分阶段进攻,而是用刘将军所言此策,‘直取昌邑’,恐怕不太稳当,会很危险啊!”
曹幹点了点头,说道:“我亦如此认为。”问张曼,说道,“张公,你怎么看?”
“此策凶险,断然不可采用,郎君在陈公说了此策后,当面向他和刘将军表示了反对,此正确之举也。唯是我有一忧。”
曹幹笑道:“张公,你之所忧,是不是等打下橐县以后,如果刘将军和陈公旧事重提,再提此策,我该如何答之?”
“正是。郎君,若是刘将军和陈公执意要行此策,未知郎君是何意思?”
曹幹说道:“张公,你的此问,在回任城路上,季明和延华也问我了,我没有回答他俩,你可知原因?”
“敢问郎君,是何原因?”
曹幹说道:“刘将军、陈公若是再次提出此议,而我如果仍然拒绝,不赞成他们此策,刘将军必会大怒,将会不利於我与他之间保持现在的关系。可是我若是赞成了此策,那就等於是将咱部的部曲陷入险境,又是如你所言,断不可取,我也是有些为难,故当季明和延华问我时,我未有作答。不过张公,现在你再提此问,我却是可以回答你了。”
张曼说道:“郎君主意已定?”
“我想来思去,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些事情不能妥协!为不使咱部的部曲陷入险地,也是为保证咱得来不易的这个局面,不会陷入危险,刘将军和陈公即使是在打完橐县、公丘以后,再一次向我提出此议,我也不会同意!”
曹丰闻得曹幹此言,虽然认为曹幹的决定是正确的,然却也不免生起担忧,说道:“阿幹,可若因此真的引致刘将军大怒,咋办?”
曹幹现对刘昱已是相当了解,刘昱有他的优点,可是缺点也很明显,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刘昱会不会因此大怒?他个人的情绪,说实话,曹幹而下还真是并不在意。但问题是,曹幹现今的部曲虽比以前多了很多,已有六千余众,然到底也才只是六千余众,地盘也只是才有任城、亢父两县,他的羽翼还不够丰满,还不到能够完全独立发展的时候,某种程度言之,他现还需要和刘昱部保持目前的关系。
所以如他自己所述,在这个方面,他还真是有些为难。
曹幹沉吟了片刻,问张曼说道:“张公,我阿兄所忧,亦我所忧。我虽已决定,‘直取昌邑’此策,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同意,可刘将军若因此大怒,也确实是个问题。张公可有策,解我此为难?”
张曼说道:“郎君,帐中没有外人,我且先如实的把我对刘将军的观感,向你说一下可好?”
“张公请说。”
张曼说道:“我观刘将军其人,实非良主。他任人唯亲,赏罚不明,自矜汉室之后,好大喜功,不体恤百姓,且无识人之明。郎君英才杰出。此前在他帐下时,他非但不知重用,反对郎君一再刁难,那个时候,郎君未尝出外,屈潜於其部中,也只能任他刁难。然於今不同了,郎君已独成一部!郎君,已是到可与刘将军平起平坐之时矣。”
“平起平坐?张公,你这话,我有点听不懂。”
张曼问道:“郎君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曹幹摸着短髭,笑道:“真不懂。”
“郎君若是真不懂,我就直言了。”
曹幹笑道;“张公,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弯言、曲言?尽请直言。”
“郎君,已到脱离刘将军部的时候了!”
曹幹尚未答话,曹丰吃了一惊,说道:“张公,脱离刘将军部?”
张曼说道:“不错!曹公、郎君,如我适才所言,早在郎君尚在刘将军帐下时,刘将军对郎君就数加刁难,究其缘故,为何刁难郎君?无它缘由,忌惮郎君之故也。那时他就已忌惮郎君,如今郎君独领一部兵马,出在亢父、任城,可以想见,刘将军现对郎君只能是会更加忌惮!此回计议用兵山阳,郎君提出了‘分阶段进攻’之策,而刘将军却忽然提出了‘直取昌邑’此策,表面上看郎君与刘将军意见之不同,似乎只是在具体该怎么打山阳的用兵方略上的不同,然若往深处追究,却非仅是如此!郎君、曹公,刘将军忽然提出‘直取昌邑’的根子,说白了,也是因为他对郎君的忌惮啊!”他抚摸胡须,顾盼曹幹、曹丰,说道,“我敢断言,这一次郎君和刘将军在怎么打山阳的方略上的分歧和矛盾,只是一个开始。”
曹丰说道:“只是一个开始?张公,你此话何意?”
“这一次的分歧和矛盾,就算或因郎君妥协,或因刘将军妥协而最后得到解决了,类似的分析和矛盾,以后肯定还会出现,而且会越来越多!”张曼从席上站起,下到帐中,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继续说道,“郎君、曹公,这种情况之下,请试想之,咱部往后还怎么发展?非但再难以发展,在刘将军不断的掣肘和制造麻烦下,咱们现打下的这番局面,也有失去之可能!”他站住脚步,说道,“是以,我认为现已到脱离刘将军之时也。”
却张曼所指出的这个问题,“类似的分析和矛盾,以后肯定还会出现,而且会越来越多”,曹幹实际上也已经意识到了。
以前他还在刘昱帐下的时候,他与刘昱之间虽然已经有了矛盾和分歧,在一些军务或者政务的处理上,曹幹并不赞同刘昱的做法,但那个时候部率毕竟是刘昱,整部的义军都是他刘昱的,那就刘昱说了算嘛,他两人之间的矛盾和分歧,还表现的不是很明显。
现於今不同了,曹幹已离开了刘昱帐下,开始了他自己的发展,那么,他和刘昱之间因认识不同而产生的矛盾与分歧,於是也就开始变得明显,并且就像张曼所说,随着时间的发展,这种矛盾和分歧不仅不会消失,必定还只会越来越激化,越来越多,这确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但是话再说回来,曹幹尽管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还是那句话,他现在还不够羽翼丰满,还不到能够完全独立自主的时候,在这个时候,脱离刘昱部?是不是为时尚早?
张曼已经开诚布公的直言了,曹幹也就没有藏着掖着,他说道:“张公,你说的这些,我也曾有想过,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虽已有数千部曲,两县之地,毕竟也才只是数千部曲、两县之地,如果现在就脱离刘将军部,只靠咱们现有的这些实力,怕是不足以支持咱们进一步的大的发展。别的不说,便拿咱们这次攻略山阳来说。只靠咱们的六千余众,咱们敢去打山阳一郡么?咱们能把山阳一郡吃下么?肯定是不能的啊。”
张曼说道:“郎君,我有两个办法,可解决郎君此虑。”
“敢问张公,是何办法?”
张曼说道:“若是只靠咱现有的六千余部曲,确然是不足以攻略山阳全郡。但是,全郡不足攻略,一个县、两个县总是可以攻略的,在决定和刘将军部联兵攻取山阳全郡之前,咱们不也是已有商议,下一步可向山阳北部的三县用兵么?兵力不够,实力尚且不足,咱就把步子放的小一点,一步一步的来,这是办法之一。”
“办法之二是什么?”
张曼说道:“这办法之二,郎君,我有一个建议,郎君何不遣人往去鲁县?”
“遣人去鲁县做甚?”
张曼说道:“郎君日前劝退萧成时,与萧成互赠了礼物,已算朋友。萧成此人老成沉稳,是个知大局的人,郎君何不通过他,与力大率取得联系?”
曹幹顿时明白了张曼的意思,说道:“张公,你是想让我改头换面,改投到力大率帐下?”
张曼说道:“郎君,虽然因为鲁县,力大率和刘将军见了刀兵,可名义上,刘将军和咱都仍还是力大率的部曲啊,何来我改头换面,改投到力大率帐下之说?郎君,通过萧成,拜见力大率后,别的也不必图求,只要能请使力大率把郎君也任命为一部从事,便即可矣。”
“张公,你是想让我通过萧成,走通力大率的路子,从而为咱部脱离刘将军部以后,找到另一个助力。”
张曼说道:“我正是此意。郎君,你以为我此意可行与否?”
曹丰惊道:“张公!要这么做的话,那就不单单是脱离刘将军部的事了,是要与刘将军彻底闹翻了啊!”
张曼说道:“刘将军会因此大怒是必然的,但彻底和刘将军部闹翻,也不见得。”
曹丰说道:“咋不见得?鲁县被力大率夺走,刘将军现对力大率那是恨之入骨,咱们却在此际去拜见力大率,刘将军不得恨死咱了,这还不会给咱彻底闹翻?”
“刘将军部现虽有万余之众,但徐、兖之地,群雄环立,便如只靠咱一部,想取得进一步的大的发展不太可能一样,只靠他这万余兵马,他要想再取得更大的发展,也不太可能。至少眼下而言,刘将军部还需要咱部与其部联合,这是其一。刘将军虽非良主,刘大家却有识之士,有刘大家在其中为缓和,刘将军纵然大怒,亦不致与咱部彻底翻脸,这是其二。”
曹丰琢磨了琢磨,点头说道:“张公此话,倒也是。刘大家虽是妇人,要论眼光,见识心胸,当真是比男儿都强!我对刘大家,是佩服得很啊!有刘大家在,或许还真不会彻底闹翻。”
“不是或许,定然不会彻底闹翻。且则,曹公、郎君,此事若成,咱部就能从此取得与刘将军平起平坐的地位,自此以后,再也不用受他掣肘。”张曼把自己的建议说完,问曹幹说道,“郎君,此即我解郎君之虑的办法也,郎君以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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