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何书言确实要甩锅了。
他说:“周大娘, 我确实不知道是谁打的我,我要知道了我还找警察干什么?而我说不评价卜晓星,那是我和卜晓星确实不熟, 话都没说过几句, 对于一个不熟悉的人我怎么评价?我更不会去编排她,完全没道理的。”
“我发誓我从来没说过任何一句指名道姓的瞎话, 要找也是找出真正编排的那个人,按道理讲我和你们一样是受害者。”
周溪花冷笑:“哎哟哟, 大知青不是在村长那闹着要报警抓我们家人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你心虚什么?”
何书言额头冒汗:“大娘说笑了, 我不是心虚,你看我这张脸,我到底是个受害者, 想捉出到底谁打得我有情可原吧, 但卜家外头传的那些话真不是从我这传出去的,我发誓。”
周溪花手一挥, “你别跟我说, 去村长那说!”
村长家住在村里东边最高的一处平地,青砖瓦房, 宽敞开阔, 是村里最气派的住处。
村长一天到晚都有人找, 这会儿呼啦一下子又全挤过来。
当大家都一齐呼朋唤友往村长家去的路上,
贺青山悄么声的走到了卜晓星身边。
俩人中间隔了个卜晓海。
卜晓海抬头热情地叫了声“青山哥!”
贺青山撸了撸他的脑瓜子,“你妈真厉害。”他赞叹说,眼睛上挑看向的是卜晓星。
卜晓海,“那是!我妈最厉害了!”
卜晓星没说话, 自豪的昂起下巴。
五个儿子呢,以为好管的?没点本事家早淘没了。
大家伙都往村长家走,不算宽敞的土道上腾起灰尘,周围人多,还都是认识的人,仗着晓海在中间卜晓星才没有避开。
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敢接触太多,卜晓星拉着弟弟快走两步,“去前面找咱妈去。”
看着卜晓星和他逐渐拉开距离,贺青山嘴角不高兴的垮下来。
咋见他跟躲贼似的。他就这么见不得人?
他低头,眉梢微吊,从侧面看高眉阔目,轮廓极具杀伤力。
啥时候晓星能不避他跟避个贼似的就好了。
到时候他们想走在一起就走在一起,想拉手就拉手,想亲她就亲她。
“嘿嘿。”给自己想美了。
“青山你笑啥呢?”
路过的一个同村年轻人稀奇,贺青山笑意扬的更深,眼睛眯成狭长,下巴点向前方娇俏的背影,意味深长道:
“多好看。”
同村小伙儿目光顺着抬起看到前方乌泱泱的人群,以为他说热闹好看,笑哈哈附和:“可不,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不过我听说知青欺负咱村儿人?欺负人可不行!”
贺青山的笑里带出冷意,“那是,绝对不行。”——
村长家里,看着一屋子人村长叹了口气,“说吧,又咋了。”
周溪花:“村长!这些知青到处编排咱村里的人,心眼都坏透了!”
何书言:“村长,事情有误会,是有个别人品质不好背后编排人,不代表我们全部知青。”
所以要找出那个真正编排人的人。
“何知青说不是他说的,那谁说的啊?”
“我是听那谁说的。”
被指到的那谁赶忙澄清:“可不是我说的啊,我也是听说的,是那谁谁跟我说的。”
那谁谁又赶忙跳出来,说我是听那谁谁谁跟我说的!
最后三指两指,一个扯一个,最终指到了张晓燕身上。
“是张晓燕说的!”
被指到的张晓燕瞪大眼睛,一时结舌,“我我”
卜晓洋冷笑一声站出来嚷道:“又是你!那天在林子里我就听到你跟几个人凑一起在说我妹妹坏话,我不跟你一般计较叫你自己注意点,你回头又往村子里传。嘴巴就这么贱是吧!”
张晓燕被一个男人当众唾骂,脸上青白交替,又难堪又焦急:“你骂谁呢!”
“谁他妈嘴贱我骂谁!”
“那些闲话是你说的吧!你别想说了不认账,不给我们一个解释那咱就去公安局,把你这种散播谣言破坏集体团结的人送进去蹲大牢!”
张晓燕是典型的蠢坏,她编排人的时候能有多带劲,被人当众算账的时候就有多怂。尤其听到要送她去蹲大牢,更是慌了。
“你别瞎说,我没、我没有!”
她四下一望,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怀疑、鄙夷、探究、愤怒、嘲笑各种各样,直挖心肺。
“都看我干什么啊!”
“不是我说的!”
“是何知青!是他跟我说的!”
何书言顿时反驳,“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那些话,你不要污蔑我。”
张晓燕立马急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就那天我从县城回来,不是你亲口跟我说别随便借给不三不四的人书让他们有机会来知青所骚扰人?我的书就借给卜晓星了,你不是说她你再说谁?我有在污蔑你吗!”
当日何书言被卜晓星嫌弃骂恶心,越想越生气,心里不忿,看到张晓燕回来就口不择言说了点不好听的话。
谁知道她嘴巴这么碎转头就到外面去胡咧咧。
何书言暗咒张晓燕是个贱人,表面则是捂住额头做出一副头疼样叹气:“天啊,那天卜晓星来给你还书,我知道你把课本借给她,因为可能快要恢复考试了,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你时间不多,你想要考学的话最好多费心思读读书,没有想到被你曲解成那副样子。”
张晓燕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说谎!你放屁你不是这么说的!”
何书言皱起眉毛,“张晓燕,人可以撒谎一次,但不可以撒谎无数次,你说我说谎,那谁能证明不是你在说谎?”
“我还听说你在外面说我和卜晓星”何书言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我当日练字手犯炎症一直疼,所以一直在活动,你怎么会那么想?”
何书言无语,“张晓燕,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张晓燕懵了,她气极反笑“你这是在甩锅给我?呵,呵,就是你跟我说我才跟别人学的,你现在反过来说全是我说的?你他妈也有脸?”
何书言:“张晓燕!不要气急败坏就人身攻击,你要是不服气咱俩可以去警察局对峙!”
“而且我要提醒你,我当日的原话是不要随便借给不入流的人书来打扰人,我承认我的词汇用的不对,我的本意是卜晓星读书不多不要让她浪费你的时间,但是意思被你曲解了,你自己仔细回忆我是不是这么说的。”
人群中不入流的卜晓星:“???”你才不入流,你全家都不入流!
人群中的贺青山菜刀眼:“”骂谁呢操。
“至于那些编排人的话我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过,都是你胡编乱造拿出去跟别人说!”
“你!我!”张晓燕说不出话来。
确实,何书言没有跟她说过那些编排人的原话,那些她跟外人说的都是经过润色后的添油加醋,到现在她自己都不确认何书言到底跟她说过的原话是什么了,因为编排人的瞎话说的太多次都已经快被她自己当成真话了。
但这就全都是她的错了?她以为事实就是那样,所以她就多形容了一下,怎么现在变成她空口扒瞎了。
“哎哟哟,还是城里来的知青呢,就这道德品质?马克思同志认同你吗!”
“就说读了书的坏胚子更坏。”
“别侮辱读书人了,她说的那些哈哪里像是个读书人说的,白瞎那些书被她看过,是她不配!”
一群人挤兑一个人那可是相当难受的一件事。
“我,我,我没我就我”
张晓燕我我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澄清的话,或者说了也苍白无力没人信她,见锅被成功甩到张晓燕身上了,何书言默默松了一口气。
周溪花眼睛盯到他身上,呸了一声,她心里门清,这小瘪犊子是最坏的。
真他妈是个黑心肝的坏东西,周溪花一边暗暗咒骂,一边推了卜晓星一把,凶巴巴道:“找出来编瞎话的人了,去撕了那个贱人的嘴!”
卜晓星眼睛瞪大,还有这一出吗?是要她去打人?她没打过人啊!
周溪花瞪眼睛:“去!你不厉害点,以后还有人敢欺负你。她编排你那些难听话你都忘了?要是没揪出来,你得被她毁成什么样?去给我打!她活该!你今儿要不去打她你就不是我闺女。”
卜晓星被激起了斗志,她攥着拳头想,对啊,要是没妈妈神助攻,没有揪出来是谁说的,她再倒霉一点是不是就洗不清了?她带着一身脏水得被毁的什么样?
没必要同情坏人,可怜人质必有可恨之处。卜晓星在心里跟自己说。
她抬起眼,“张晓燕!”
卜晓星咬牙鼓劲儿走过去一巴掌打在张晓燕嘴上,其实她是想扇巴掌的,但是打偏了,第一次动手没发挥好,不过也没差。
周围人都发出一串惊气声,卜家的丫头动手打人了?这可是头一回见!
卜晓星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张晓燕,颇有气势。
“这就是你烂嘴的嚼舌根的下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了错事就要活该受惩罚,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瞎编排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个清脆的巴掌飞出,张晓燕脸一歪。
“啪!”
这回不偏不倚,正正当当,给了张晓燕一个响亮的耳光!
卜晓星甩完巴掌,人有些抖,赶紧攥主拳头捏把劲儿雄赳赳气昂昂转身。
人群中贺青山高高的个子看着她,
他微昂着头,眼神光亮,笑意璀璨,他挤了下眼睛,对她竖起大拇指。
叶片似的嘴唇轻轻吐出口型:
棒。
卜晓星攥拳,眼睛发亮,没控制住绽放出一个灿然明媚的笑容。
原来出口恶气的感觉——这!么!爽!——
臭不要脸编瞎话的坏人揪出来了!是知青所的女知青张晓燕!
村民们群情激奋,对这个下放到他们村的坏知青相当不满。
“村长,这种坏胚子留着她干啥。咱村不要!”
“没错,这种人就应该跟那些臭老九一样关牛棚去。”
“我看不止她一个人干的,她一个人能折腾起来?指定还有别的知青也参与了,村长这些知青凑一起就知道祸害咱村的人。”
大家伙七嘴八舌,连坐要把所有知青都赶出去,本来人下放到他们这平白多出来几个人平分资源就很占他们便宜了,他们好心好意没计较,也没像有些其他地方的人一样欺负知青,知青们不知道感恩罢了还反过来欺负上他们了!妈的,什么东西,都给赶走!
村长磕了磕烟斗:“行了,我心里有数该怎么做,大家伙儿都散了吧,明后天我就去县城上材料。”这种人他们村留不得。
张晓燕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绷不住哭着跪下求村长说她知道错了,其他知青也焦急的围上来,“村长,这是个人行为,不关我们全体知青的事,村长您别把我们也算进去,我们也不喜欢与这种人为伍,真的真的。”
村长打哈哈,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让人把赖着不走的从家里都“挪”出去,烟斗磕在炕沿上,小老头擦亮火柴吸了口烟,终于清静了——
等所有人都散了之后。
贺青山看到何书言独自离开村长家里,经过这事知青所的知青们都开始跟他保持距离了。
卜晓洋走过来,俩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卜晓洋悄么声的离开。
没一会儿村长家闺女马金莲从家里出来,四处看了看,避开人往村外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马金莲七扭八拐来到一个没人的小池塘边,何书言正在那等她。
“书言!”马金莲小跑过去,何书言迎上来,青紫交加的脸上挤出柔情:“金莲!”
“我给你带了点药,我先给你擦擦吧。好的能快些。”
何书言,“金莲,还是你对我好。”
马金莲心疼的给何书言擦紫药水,何书言跟她说:“金莲,你帮我跟你爸说说,我的证件能不能先给我批下来?”
“你放心吧书言哥,有我在,我爸不会扣你材料的。”
何书言对马金莲笑,“我在省城安排的工作着急让我回去,我要是不快些位置就该被人顶了,等我回去稳定下来,我就回来找你,咱们结婚。”
马金莲心里甜蜜:“嗯!”
见一如既往哄住了这蠢货,何书言松了口气,在马金莲低头给他处理手上的淤伤时,头一偏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嫌弃。
马金莲长得非常普通,甚至很粗糙,就纯纯一土的不能再土的村姑,何书言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她,甚至内心还非常嫌弃,要不是仗着她是村长女儿,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很嫌弃,金莲金莲,封建糟粕,俗不可耐。
但是下乡的苦太难吃了,双河村虽然已经算条件好的农村,但条件再好的农村也没办法跟省城比啊,何书言吃不了苦,他一个外乡人,为了生活的更舒服点,就把主意打到了马金莲身上。
村姑,没见识,粗鄙不堪,还喜欢发春,他对她稍微勾勾手指,她就乐颠颠地上钩了。
马金莲回家跟他爸闹一闹,他就可以干轻快工分又多的好差事,不用在地里受累。这两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为了能在农村生活的好点,他背地里钓了马金莲两年。好在这村姑好勾搭,随便给个眼神就能满足。只有在最近几个月他着急弄证件回城,才跟马金莲有了亲密接触。
马金莲给何书言上着药,似乎是一直想问啥,憋了几下后终于没憋住问出了口,
“你和卜晓星真没事?”
何书言有些不耐烦,“我不都跟你解释了吗,我真跟她有事,你还能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见我们俩凑一起过。”
马金莲仔细想,确实,她盯何书言盯的紧,尤其防着其他女的往他跟前凑,别人不好说,卜晓星确实没往何书言面前凑过,她都不搭理他。
“我不是怀疑你书言哥。”还不是因为卜晓星长得太好看,是个女的都会担心。
何书言握住她的手勉强笑了笑。
他脸上有伤,笑容勉强一时间也被淤青掩盖掉了几分。
马金莲看他脸上的伤心疼的不行,抱住脖子整个人依偎到他怀里去寻他的嘴巴亲:“你放心,我回家就跟我爸说,一定找出打你的人。”
何书言忍着不推开她,俩人说着说着话就腻歪,马金莲还缠着他,何书言露出一丝厌恶,“今天天不早了,你早些回去。”
“我想跟你再待会儿。”
何书言心里骂骂咧咧,挂上温柔斯文的笑,虽然他现在这幅尊容做这个表情难看的很,但是在马金莲眼中,是看不到这些伤痕的,只有一个浑身书卷气对她柔情如春风的城市知识青年。
而这个大城市来的青年喜欢她呢。
俩人又亲热了一会儿。
马金莲才红着脸走。
一直到送走马金莲,何书言才松了口气,转头呸了两口吐沫,呕了两声,然后一脸阴翳骂骂咧咧的穿过田野拐了个弯下去一条小土道,七扭八拐,最后来到一片小树林里。
有一个女的在那等他。
是他们知青所的一个叫卢云的女知青。
卢云看着何书言有些发红的嘴唇阴阳怪气道:“呵,伺候完那个村姑了?”
何书言脸一沉:“你要是存心想恶心我那咱今天别谈了。”
“诶。”卢云赶紧拉住何书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我就是心疼你。”
何书言叹气,也觉得很心疼自己。
“没办法,谁让咱们是下放知青呢。我不讨好马金莲,咱们怎么能在农村生存。”——
马金莲步履轻飘地往家走。
一个人影从一旁的田埂下跳上来,慢悠悠地叫住了她。
“马金莲。”
马金莲停下,看着站她前面的贺青山,她微微皱眉,“贺青山?你叫我干嘛?”
这会儿天已经开始暗了,马金莲比较机警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到不是怕贺青山对她做什么,大家一个村儿生活这么多年,彼此都知道对方啥人品,只是她自己刚跟人偷会完,下意识的心虚紧张。
不过贺青山没有往她身前靠,他从田埂下蹿上来,站在离她几米外的地方,光线有些暗,他还背着光,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能瞧见高挺的轮廓以及他身上那种恣意的野性。
“你知道何书言现在背着你在干什么吗?”贺青山语出惊人。
马金莲心里一惊,下意识满口否认,“你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何知青咋了你提他干什么?”
贺青山没回答,他睨着马金莲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你猜我刚才在哪看见他了?”
马金莲咯噔一下,心里愈发感觉不好,她盯着贺青山问:“在哪?”
贺青山伸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要信我,就自己去看。”——
何书言:“我不哄着点那马金莲,你以为我们在农村能不被那些刁民们欺负?你看看今天那些无知刁民们的嘴脸,这些社会底层的渣滓就是一群没进化完全的野人,能吃了我们。”
“今天发生这个事,怕是以后我们知青在村子里生活要难了,书言,回城的事儿你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我在这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证件一定得拿下来!”
“放心,我刚才哄完那丑八怪。那村姑听我话的很,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说着语气嫌弃,“真想快点走,我真是受够这些农村的丑八怪了,又丑又贱,还他妈不自量力以为会有男人看上她们呢,每次都要闭着眼睛当自己在啃猪肉,过后恶心的我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你也是不容易,咱们再熬一熬就好了”
小池塘的草丛外,被骂又丑又贱的马金莲浑身打哆嗦。她如坠冰窟、神魂巨创、眼前直冒黑风,手心里被塞进来一块石头,一道蛊惑的声音砸在她心上,“这你忍得了?”马金莲猛地攥紧,气怒攻心,如同母豹子一样窜出去。
忍得了?忍不了!
“何书言!我草你妈!”——
傍晚过后,外面突然一阵闹闹哄哄,各家拎着油灯出来。
“咋回事?大晚上这么闹腾?”
“抓奸了!”
“啥啥啥?抓的谁?”
“马金莲卢云何书言!”
“嚯,咋又是何书言!”
好么,这一天,可真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出戏接着一出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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