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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芷漩将虎符呈给皇上时,皇上惊讶的表情遮都遮不住,接过虎符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大笑道:“唐卿这是送了朕一份大礼啊!甚好,甚好!”
满殿的朝臣彼此间交换了个眼色,纷纷附和道:“臣等恭喜皇上!”
皇上握着虎符坐在龙座上,对唐芷漩笑道:“唐卿方才所言,朕皆照准!”
群臣面面相觑,深感朝局变天,毕竟按照唐芷漩方才所述关于北齐诸事及她对相关诸人的封赏建议,傅堂即将晋封为护国公,傅家在仕的男丁尽皆升官一级,镇国公言铿加封“镇国柱石”尊荣,崔崭加封为虎贲云麾将军并升任兵部尚书,其他北部功臣皆有加封赐赏。
只是群臣都明白,傅堂失了兵权,即使仍有一万精锐也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群臣不停偷瞟唐芷漩,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让傅堂甘愿交出虎符,她言语间轻描淡写,只说与傅堂几经商谈威逼利诱又来往博弈才令他看清时局交出虎符。群臣猜测也许与孤芳阁有关,但眼下龙心大悦,唐芷漩所言皆成定论,一时风头无两。
皇上终于将虎符放下,看着唐芷漩笑道:“唐卿为这么多人求了封赏,自己想要什么?”
唐芷漩略略沉吟,说道:“臣恳请皇上重开女子进学,重允女子为官,为大景效力!”
大殿上顿时为之一静。女子进学与为官都曾昙花一现,还是在荣安殿下的倡导下盛行过一阵,荣安殿下亡故之后这些事关女子大利的事就耽搁下来,直至停摆。
众臣虽都微微垂着头,却都在关心皇上的反应。皇上良久没有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芷漩微微抬眼看去,皇上恰巧也看向她,凝了她一眼,却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最终,皇上不知怎地笑了笑,说道:“从前的旧案确实让你受了委屈,朕已查明此案的幕后主使,乃是季正廷与高冠,两人对此事供认不讳,已下狱待斩。”
对唐芷漩所提之事没有任何回应,却也没有生气的意思,皇上的心思不明,群臣依然静默。唐芷漩知道自己不能再提,便没有再追议,只微微垂头静听。
群臣还没能从各自的猜测中回神,就听皇上继续说道:“既如此,唐卿就升任军需院卿吧。”
群臣哗然,已有大臣准备出列反对,唐芷漩直接跪下叩头,朗声道:“臣,谢主隆恩!”
明明知道季正廷与高冠不过是替死鬼,但唐芷漩不能放过任何更进一步的机会,立即叩头谢恩以堵住众臣欲开之口。皇上很满意于唐芷漩的敏慧,立即接话道:“唐卿不必多礼,日后当勤勉自谨,继续为大景消灾免祸。”
唐芷漩称是再拜谢后起身,众臣之中的庞麟一马当先高声说起恭喜之语,其他人也只好附和着一同恭贺。唐芷漩平淡而尊礼地应付一番,龙座上的皇上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阵,知她想为世间女子争取更多的权益,本想随意说几句搪塞过去,却又觉得她一句为自己的话也没有,堪当“纯臣”之名,心里便染了些赏识之意,再看向眼前桌上的虎符,只觉得这些年被傅堂压制的愤懑扫空大半,甚至涌起了想与傅堂一搏的壮志!他料到唐芷漩必会从傅堂身上剐下一层肉来,没想到竟将他一直忌惮的兵权都拿了回来,虽不知这其中是否有孤芳阁的助力,但眼下皇上只想着让唐芷漩得到更大的尊荣,让她为自己扫清更多障碍、解除更多束缚!
“唐卿功高劳苦,”皇上又道,“赐唐卿‘金玉牌’与‘金蟒褂’!”
立有宫人端着这两样物件小快步行至唐芷漩面前,恭敬地呈给她。唐芷漩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分量,金玉牌能直接出入皇宫,金蟒褂则见官大一级,皆是于国有功之重臣才可获得之物!按唐芷漩的秉性应当推辞不受,但如今她知道自己处于风口浪尖,诸般荣宠加身可暂保自身安全无虞,于是立即下拜叩头谢恩。
待唐芷漩起身,庞麟再次头一个朗声恭贺起来,唐芷漩看向他微微行礼致谢。此时有老臣要出列谏言此事不合规矩,但皇上已挥手退朝,径直离去,看这样子是不允许任何人反驳也不接受任何反驳了。
众臣行礼后退出殿外各自散去,庞麟走到唐芷漩身旁再次贺喜,颇为开怀地说道:“唐大人实至名归,不必为那些拈酸小人烦心。”
唐芷漩浅笑道:“庞大人抬举了,方才多谢。”
庞麟与唐芷漩并肩往宫门口行去,又随意聊了几句才放低了声音说道:“恕我直言,萃芳书院实难重开,今上看起来并无此意。你如今风头正盛,本就引着多方注意,又先有武库司一事后有为傅堂及北部众将定封赏一事,这其中牵扯多少人的利益,想来意欲加害你的人不在少数,我说句僭越的话——”庞麟的眼中透着恳切真挚,“你多为自己筹谋,也就是为大景筹谋了。”
萃芳书院是专为女子开设的进学之所,国中任何女子皆可报名入学,一段时间后通过考试决定去留,每三月有一次核定,会根据各个女子所擅长的内容决定她们日后进学的方向。荣安殿下在世时此书院盛极一时,云入画便是从此书院中以惊人武艺脱颖而出。
虽有先前一同对抗北齐的情谊,唐芷漩却没想到庞麟会对她说出这番话,他这意思像是将她高置于担负护国安邦此等重责之位,并未因她是女子而稍有轻慢。唐芷漩立即微微行礼,亦是诚恳道:“庞大人谬赞了。自萃芳书院停学开始,为官女子的数量锐减,若她们仍在其位谋其政,比如从前兵部擅处军机的掌司、刑部断案如神的参正、曾在北部赫赫有名的斥候、西部擅判风向的祭吏,都是能为国筹谋的聪慧女子,而如今这些位置上只坐着些首鼠两端的酒囊饭袋,为谋私利罔顾大义,我无法将他们一一绳之以法,总要在能开口的时候为萃芳书院勉力一搏,为大景官场争取到更多真心为国的人!”唐芷漩深深一叹,“毕竟这些女子为官的同时便入了孤芳阁,而孤芳阁的女子除却为大景效力一途再无别的指望,不管外人如何看待,终究是这官场上最为尽力的一批人。”
庞麟没想到唐芷漩愿与自己如此推心置腹,一方面为她信任自己而欣喜,一方面为她如此殚尽竭虑而感佩,连忙说道:“唐大人肺腑之言,我实为敬佩。不过我仍是那句话,唐大人不必管外人如何看待,这世上谁人不是有所掣肘?或为家族或为自身,若说纯正无所牵绊之人,恐怕一个手掌便数得过来。所以不管是因为什么进入孤芳阁,只要能为大景效力,我就敬她三分!”
唐芷漩心中感念,含笑道:“多谢庞大人对我说这些,已在其位,定当为大景鞠躬尽瘁。”
庞麟也笑道:“萃芳书院之事我亦会放在心上,待时机合适若唐大人旧事重提,定当助大人一臂之力。”
唐芷漩再次谢过,两人说话间已走出宫门,有一人笑着迎了上来,正是涂晟。他笑着对唐芷漩与庞麟行礼,看着唐芷漩说道:“下官前来向大人贺喜!下官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定好了宴席,还请大人赏面。”又看向庞麟,“庞大人也一起吧。”
庞麟笑着答应:“不嫌弃的话,甚好。”
自嫁人之后,唐芷漩因家规而罕少出门,都快忘了从前也曾与好友把臂同游,如今见涂晟相邀,便笑道:“涂掌正有心了,却之不恭。”
霞飞楼二楼雅座,唐芷漩与庞麟、涂晟二人围坐,店小二很快端来各色吃食摆在桌上,涂晟起身为唐芷漩与庞麟斟酒,三人对饮又品尝桌上美食,谈笑风生颇为愉悦。庞麟见唐芷漩很喜欢一道名为“秋水长天”的菜,便要店小二又端来一盘,推到唐芷漩面前,笑道:“唐大人多用些,这道菜中的两样食材只有这个季节才有,过了这段时间就吃不到了。”
唐芷漩浅笑着又吃了几口,赞道:“清爽润口又有些淡淡的酸甜,还真像秋日里品茗看水的感觉,名字起得也好。”
庞麟笑道:“你品出其中滋味便是与这道菜的缘分了。过了季你若想吃倒也不难,可差人去我府上说一声,我旁的本事没有,于吃一道颇有心得,府中冰窖常年储有各种难得的食材。不过储藏的食材定然还是不如新鲜采摘的,还请你将就一二。”
唐芷漩笑着谢过,涂晟打趣道:“听者有份吧?庞大人?”
庞麟:“当然当然,涂司正一同去我府上畅饮!”
三人说起各自家乡的风物、京中有佳肴的酒楼,又说起如今的朝局和先前唐芷漩所受之冤,兴味相投难免越聊越起劲,夜幕四合时分才离开霞飞楼彼此道别。庞麟与涂晟一同将唐芷漩送至她宅院门口才行礼告辞,却猛地听到一声暴喝:“不知廉耻!已近亥时竟还与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崔嵬气急败坏地快步走来,庞麟立即挡在唐芷漩身前,正面迎向崔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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