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能预测考题 方是真学霸
“李白这首诗原本是苦中作乐，强作笑颜之词，想不到燕王更近一层，他说加上影子还嫌热闹”
李君武心中道：“这么解释，别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骚啊。这道题，不好对。”
李君武背诵最多的，就是李白的诗。
他做梦都想在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用李白的诗歌装扮自己，让自己超凡出尘的诗仙形象深入另外一个世界所有人心中。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遇到一个开了外挂的对手，抢先一步用了李白的诗。
李君武沉吟片刻，想到一首白居易的《城上对月期友人不至》：
古人惜昼短，
劝令秉烛游。
期君君不至，
明月满西楼。
这首诗原本更长：
古人惜昼短，劝令秉烛游。况此迢迢夜，明月满西楼。复有盈尊酒，置在城上头。期君君不至，人月两悠悠。照水烟波白，照人肌发秋。清光正如此，不醉即须愁。
但是第一个做题的人，决定了答题的模式。
燕王用五言绝句，李君武就必须也用五言绝句。
意境略输一筹，总好过才气不够。
李君武在匆忙之间将白居易的诗剪切成五言绝句，信口吟出，做出一副倚马可待的假象。
“这一次是明月对明月，孤独对孤独”
青衣女官道：“不过，燕王殿下以退为进，他说对影成三人嫌热闹，恰恰让人倍感孤独。这一局，还是燕王殿下胜。”
燕王受宠若惊道：“当真？本王以为，李兄的诗也不差啊，算作平局如何？”
“殿下心胸真是宽阔”
青衣女官赞许道：“不过，按照明月楼的规矩，既然是比试，就一定要分出输赢。这一局，是燕王殿下胜。”
“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
红绫道：“已经赢了还要再做出一副不计较的样子，收买人心，真是讨厌。”
“不”
李君武道：“他是真的厉害，是我低估了燕王殿下的演技了！看来天世中的燕王殿下，也不是易予之辈。嗯……有了相遇、相约，下一题，应该是分别了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两位刚刚以相遇、相约为题作诗，下面，就以分别为题，请两位作诗”
青衣女官道：“诗中要有离别，还要有明月。殿下，适才李公子五步之内作诗一首，虽然意境稍逊，但是思维敏捷，较比殿下犹有过之。所以下面这首诗，请殿下在三步之内做成！”
青衣女官话一出口，雷渊真人脸色一变。
限制燕王作诗的时间，就是限制雷渊真人选诗的时间。
燕王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踱了两步便“做”出诗来：
别路垂杨柳，
秋风凄管弦。
青楼君去后，
明月为谁圆。
——
李君武知道这首诗——唐代罗邺的《秋别》。
这首诗字里行间都是离别之意，诗中也有明月的意象，但是整首诗的境界较比刚才诗仙的诗，逊色不少。
“哈哈，看来这个青衣的丫头也不是一昧偏袒燕王嘛”
红绫笑道：“限定了时间之后，诗的成色下降好多。”
李君武却没有心思高兴。
青衣女官要求三步成诗，燕王只走了两步，就把诗念了出来。
就在出题之前，青衣女官还夸赞李君武思维敏捷。
李君武已经被架在火上了：他要证明自己真的思维敏捷，就要用更短的时间做出诗来！
一步成诗！
青衣女官眉眼含笑：“李公子，到你咯！”
李君武纹丝不动，不假思索道：
明月在我眼，
明月在我心。
在眼亦在心，
何必去追寻。
李君武——没有迈步！
不但满座仙人齐声喝彩，连一直冷若冰霜的海棠，也微微坐直了身子，脱口而出道：“好！”
石破天惊。
赏月阁中，花魁的话，就是圣旨。
这一局，李君武赢定了。
李君武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贾岛的 《明月山怀独孤崇玉琢》。
原诗很长，李君武挑了前四句，并做了更改。
前四句诗是：“明月长在目，明月长在心。在心复在目，何得稀去寻”，这四诗意境虽好，但是读起来有些拗口，音韵不够流畅，欠缺一击必杀的力量。
诗歌与剑法一样，简明洗练，直指人心的词句最有力量。
“在眼亦在心，何必去追寻……”
青衣女官喃喃道：“是啊，若得有心人如此，纵然相隔天涯海角，不再孤独。这一局，李公子不但才思敏捷，字字扣人心扉，赢得毫无悬念。”
李君武对燕王道：“殿下，承让了。”
两胜两负，平手。
第五局，决胜之局。
——
“明月的诗，已经做得够多了，这最后一局么，换个诗眼”
青衣女官道：“我家花魁原是山中花仙，只因命中机缘才落入人间，待新的机缘来时，会重归山中。倘若两位有意与花魁一同归隐，请试以桃花相伴为题作诗，如何？”
“这有何难”
燕王抢先道：“问君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李君武心道：看来预测考题的，不只是我。雷渊真人或是燕王也在做同样的事，而且，他们押题也押中了。
“殿下不假思索，才思之快，不让李公子啊”
青衣女官道：“李公子，你也要出口成诗，不假思索，才能赢哦。”
“哈哈哈哈”
李君武忍不住放声大笑，令所有人摸不清头脑，不知这位才子是惊是喜，是胜券在握，还是虚张声势。
“桃花坞里……桃花庵！”
自从李君武听到以“桃花”二字为诗眼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赢定了。
雷渊真人的法术，只能搜取明代以前的诗歌。
唐人的诗，做得固然好，堪称无可匹敌。
不过无敌，说的是唐诗这个整体。
宋元明清，都有好诗涌现，其中个别佳句，无论音韵还是意境，较比唐诗，也不遑多让。
以桃花为题的诗歌中，恰好有一首是在洪武朝之后出现，处于雷渊真人的法术盲区。
而这首诗，放在所有以桃花为题的古体诗中，都罕逢敌手。
李白的桃花诗固然空灵潇洒，可是那首诗更加潇洒不羁。
这首诗的作者，与诗仙李白一样，是后世文艺创作者的最爱之一。
他就是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唐寅，唐伯虎！
这个世界的唐寅还没有出生，而人世之中的桃花庵歌，也没有在这个世界流传。
“唐老先生，我要借用你的诗，对不住了！”
李君武心中道：“用了你的诗，我的性命和我的爱情，都会有一线生机。
您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怪我的吧。
卿卿——我来了！”
——
桃花坞里桃花庵，
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
又卖桃花换酒钱。
李君武念罢四句诗，有加了一句：“其实，倘若有知心人在，到哪里都是仙境，人面桃花相映红，心中人即是眼中花。能与她相伴，无论是大漠、大海、大雪山，都是归隐之地，又何必介意有没有桃花呢。”
白玉王座上的海棠听了“大漠大海大雪山”七个字，柳眉微蹙，冷若冰霜的脸颊竟然泛起微红。
满座英雄窃窃私语。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域小沙弥，不但用诗文打败了文武双全的燕王殿下，还打动了花魁的心！”
雷渊真人脸色青黑，燕王脸上也难掩失意之色。
青衣女官看着白玉王座上海棠，等着她决定最后的赢家。
海棠看着李君武，神色复杂，似是故人相见，又有难言之隐，难以相认。
她一言未发，脸上的红晕也迅速褪去，只是注视李君武的眼神不再冷酷。
座上的英雄都是万花丛中过，花魁的神色哪里逃得过这许多明察秋毫的眼睛。
单是海棠的眼神变化，就已将李君武推上胜者的宝座。
李君武只觉胸中豁然开朗，好像历经十年寒窗，等到放榜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被心仪的学府录取，尘霾尽扫，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个小和尚，赢了固然可喜，可是这般狂笑……”
仙人们窃窃私语：“不会是高兴得疯了吧。”
“能与明月楼的花魁共度良宵，是天下英雄所有梦想之中最遥不可及的一个，比修成不坏金身、位列十神还要难，高兴得发疯，也是情理之中啊。”
“唉，那可苦了花魁了，居然要跟一个疯子共度……说良宵恐怕不妥，应该是一夜噩梦啊。”
……
“疯了”二字，正中李君武下怀。
“别人笑我——太疯癫”
李君武乘着酒意，指着满座英雄道：“我笑他人看不穿！
小僧前来，是为深入红尘之中，看尽一切色相，最终证得大道。
我笑，只因适才与燕王殿下斗诗，虽无刀来剑往，但是一展生平所学，真是痛快！”
“既然大师此来是为了证道，刚刚还和燕王殿下战了个痛快，是不是已经心满意足，不必再与花魁共度良宵？”
一个紫衣金冠的仙人起哄道：“倘若真是如此，大师去证道，我来替大师与花魁共度良宵，可好？”
紫衣仙人的话到处了座上英雄的心声，附和之声四起。
王座上的海棠伸出纤纤玉手，压住了所有杂音。
那只手既没有指向李君武，也没有指向燕王。
而是向青衣女官勾勾手指。
青衣女官附耳过去，海棠低声交代了几句，声音细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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