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立为太子

延昌元年冬十月乙亥，立皇子诩为皇太子。皇上欣喜，下诏曰：“朕运承天休，统御宸宇，太子体籍灵明，肇见宫华，明两既孚，三善方洽，宜泽均率壤，荣泛庶胤。其赐天下为父后者爵一级，孝子、顺孙、廉夫、节妇旌表门闾，量给粟帛。”  [1]

  既然已将元诩立为太子，则就要按照规制为他组建东宫，关键就在于让谁来任东宫官。元律此时想到了自己十三年前初登基时，就是因为缺乏可信任的左膀右臂，从而受制于人。现在他只想在元诩身上弥补自己曾经所有的遗憾，他要为元诩考虑好一切，让他不仅能够无忧无虑地成长，还能够有朝一日顺顺利利地接过祖宗基业。

  元律任命任城王元澄为太子太保，郭祚为太子少师，崔光为太子少傅，甄琛为太子少保，这四位看似地位隆崇，但是更多的是名义上的，并不常伴元诩身旁。

  而真正在元诩身旁能起到辅导作用的官职，最重要的太子詹事一职，元律给了王显，太子中庶子中，除了裴谭、王绍等名门贵戚之外，有一个人很显眼，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细细一想又很合理，那便是侯刚。

  此时的王显和侯刚都已今非昔比，王显身兼多职，除了新任命的太子詹事一职，在此之前，他已担任监察百官的御史中尉，位高权重；而侯刚还担任了禁军中的右卫将军，这二位是皇上身边最重要的亲信，但是他们依然没丢了自己的本职，一个继续当御医，一个继续当厨子。

  就在元律为自己的安排得意之时，朝堂上一些令他不悦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以各种方式出现了——不少朝臣或在朝上提出或联名上表，表明应该启动“子贵母死”之制，杀死充华嫔胡氏，以绝后患。

  这个问题早在三年前元律就已想好了，三年过去了，并没有改变主意，而且更坚定了，他定要保仙真。

  就在朝堂上，他略微动容地对众臣说道：“朕不会用‘子贵母死’之制去处死胡氏。这个制度太过于残忍，不利于给万民作表率，难道传下来的制度就一定是对的吗，就一定适合现在的情况吗？再者说，你们忧心外戚势力过大，可是众位想想，胡氏一族有哪一位担任要职了吗，甚至他们都不住在京内，朕以后也不打算提任他们。朕经历过失去母亲的痛苦，朕不想让太子在年幼时就经历如此惨无人道之事，这不利于他的成长。众位爱卿，你们想想，朕怎么能忍心处死胡氏，是她在半夜独自对着天空发誓道，‘但愿所怀的是个男孩，子生身死，在所不辞’！这是何等的精神与意志，朕感谢她都来不及……”说至此，元律红了眼眶，声音颤抖。

  众臣一听此话，哪里还敢再提此制，也都跟着抽泣起来，跪地拜首歌颂皇上仁慈。高肇此时的脸都绿了，气得头晕目眩。他本以为此计万无一失，却没想这么容易就失算了。

  他此时才明白，他高估了这些投靠他的官员们的决心和勇气，也低估了皇上对于胡仙真的爱意与保护。

  高肇在出宫的路上，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计划了。

  现在既然不能除掉胡仙真，那如果皇上薨逝，趁乱杀掉胡仙真，扶持太子登基，高英做了太后，皇帝一样还是在他们家的掌控之中，到时候，他高肇就能真正做到大权在握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把一些碍眼的人移出洛阳。

  元律回到后宫去看仙真，一进徽音殿，便看见她坐在窗前打理花枝，脸上挂着平静的神情。元律就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仙真，看得出神。十来年了，仙真已经陪伴了他这么久，可是每次看见她，他都会觉得她依然美得惊人。有了孩子后，她的美丽又多了几分柔和的色彩。

  仙真抬头看到了元律，停下手里的动作，冲着他笑了笑，说道：“侯刚刚说今日他又研究出了一道好菜，陛下您就来了。”

  “仙真，朕想再提提你的位分，你现在毕竟是太子之母，你看如何？”

  “全凭皇上裁夺，您知道的，我一向都不在乎位分，甚至觉得以前做充华时最好。”

  元律笑着走上前，看着仙真打理好插在瓶中的花束，轻轻伸出手摸了摸，继续说道：“今日在朝上，有人说要用‘子贵母死’的旧制，朕没有采纳，所以想着提提你的位分，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听到“子贵母死”一词时，仙真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听完后，她抬头望了望站在她身旁高大的元律。

  这三年来，当她看见元诩那张小脸越来越像元律时，她对于这父子俩的感情就越来越矛盾纠结。这是她的儿子和她儿子的父亲，可是她却无法对他们献上她全部的爱。她的心里是有给他们父子俩留出位置的，可是更大一块位置永远都是留给元循的。

  元律看着眼前仙真的眼神变化，就知道她又陷于矛盾的心理无法自拔。

  “今天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元循的第二个孩子，也是他的长女出生了，他昨日来上奏此事的时候，求朕给这孩子起个名，朕还正头疼呢，不如你来起吧。”

  仙真的心像被百虫吞噬般刺痛，三年前元律放元循回府的条件之一，就是他必须尽快生儿育女。仙真知道，这是元律为了断了自己对于元循的念想。二人都已与别人有了孩子，还如何企盼着日后再相见，就算相见又该说些什么呢……

  仙真当时就觉得元律真的是天生的政治家。对此她也只能接受，她和元循的生死命运都掌握在元律手中，现在他二人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后还能好好活着不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他们都为了靠近对方而努力过，奈何力量太小，但也没什么遗憾了。她和元律一命换一命的交易也算是谁都没食言。

  “孟蕤，这个女孩就叫元孟蕤吧。”仙真收回思绪，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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