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十里洋场养家忙398
清晨的菊花里依旧烟火气十足,甚至比往日更加热闹几分。
这两年其他地方越发的不安稳,日子难熬,奔来沪上的人越发的多起来。
菊花里的房子大多都让卢平生收了出租,每套房子他都让人精修过,房租也比其他几条弄堂便宜。
但凡能空出一间房子,几乎瞬间被人抢租过去,租客从来不缺。
卫渺看着小江苏家馄饨摊子里三层外三层,连他人都被人围住看不见。
只有熟悉的吆喝声起。
“阿要辣油啊?”
“侬否要葱花不早讲?”
“猪油哪里能够多加的!”
有人没有座位,就端碗在格子路上蹲下,绕圈喝一口香气十足的馄饨汤,清晨的寒冷也就被驱散大半。
崔阿婆家门前空空,葱油饼的摊子依旧没有支起来。
“崔阿婆家的葱油饼摊子又未支起,年轻人就是没有老人踏实。”
身后有人嘀咕,卫渺转身,认出这人是朱六叔,他儿子曾经是卫然的同学,当初在学校宣传她是狗汉奸的那小子。
“朱六叔,崔阿婆怎么了?”
她回来那日崔丽娟说全家去教堂给婴儿洗礼去了。
后来她去找丁医生买药,好似也未看见葱油饼店开业。
听朱六叔的意思,是这几日都未开张?
自卫渺有记忆来,崔阿婆家的葱油饼香气日日都在弄堂口飘的。
“丽娟找了对象回来,据说准备结婚,估计日日在忙碌这些事情。”
朱六叔说完后,眼睛猛然睁大,“侬是卫家阿渺?”
卫渺眯眼笑了笑,“六叔,阿拉长大了,否好认了吧。”
因着上次的事情,朱六叔略显不好意思, 嘿嘿道:
“侬长高长胖也长俊俏了,和小吴巡警差不多。”
卫渺想起小吴哥风流倜傥的模样,连忙摇头。
卫渺还要和朱六叔说些什么,就听弄堂口有汽车喇叭声响。
“朱六叔,阿拉有事去办,回头再叙。”
她小跑到汽车旁边,拉开车门坐下,杨秋实就发动汽车。
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 朱六叔艳羡不已,嘀咕道:
“卫家,还真是生了个好崽儿啊。”
“这就是街坊邻居常说的卫家人?”身后有人温文尔雅地出声。
朱六叔吓一跳,扭头正想发火,看见说话之人,连忙笑道:
“荣先生,侬依旧这样早啊。”
被唤荣先生的人个头不高,西装笔挺,容貌清秀,嘴角挂笑。
“没有办法,报社报纸出了披露,阿拉得早早去处理。”
朱六叔笑容满面,“您是大忙人,不像我们这些做苦力的,饥一顿饱一顿的。”
荣先生不赞成道:“侬否要乱讲,靠自己双手挣钱,否丢人的。”
朱六叔笑容更灿烂,目送他坐上黄包车后,又嘀咕一句:
“文化人讲话就是重听。”
而坐上黄包车的高桥荣一眸子里全是沉思。
井上先生让他潜伏在这里已经整整两月。
他的任务目标前几日回到沪上,却一直没有来过菊花里家中。
这期间他在房子两栋房子里探索过无数次,除了大量的古董和一些黄金,他并未发现异样。
若非他受过严苛的忍者训练,心中有着崇高的理想,只怕早就把那些黄金和文物据为己有了。
比起任务失败受到的处罚,卢平生书房里的黄金和古董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井上先生说过,只要帝国的战车开上这片土地,一切都将任由他们取之用之。
寒冷的风让他温和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想起刚刚上车的孩童。
资料上说,卢平生身边有个半大的孩子跑腿。
其中对这个孩子的介绍不多,但也足够惹眼。
会三门外语,为人聪明机警,胃口极大。
和法租界领事的儿子路易斯有点交情,法租界副总巡吴子阳对她也多有关照,其中还特意提到井上先生的好友曾宝叔是她家对门邻居。
高桥荣一脑子里快速分析的时候,黄包车已经到了他在华界上班的报社门口。
“荣先生,到啦!”黄包车司机热情开口。
荣先生对他礼貌颔首,拿出五毛钱给他,看他熟练找钱,笑容温和道:
“否用找零,天气寒冷,多的钱去吃个早餐,身体健康才能干活嘛!”
黄包车夫本就激动得脸都红了几分,看着走进报社的男人,感叹道:
“荣先生果真像大家说的那样,真是个惜贫怜弱的好人啊。”
大好人荣先生一路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就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联络人。
用暗语讲了今日遇见卫渺的事情。
卫渺此刻正在家里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找出之前装舍利子的盒子,仔细的把东西按记忆复原放好。
许阿鱼抱着阿西在旁边瞧着,“这东西很金贵?”
卫渺想了想道:“对智上大师傅来说,十分珍贵。”
许阿鱼没什么信仰,但遇到事情,老天爷也喊,玉皇大帝也叫,上帝也会顺带一嘴。
但骨子里对神佛之类的东西是带着敬畏心理的。
“阿妈,侬得帮我办一件事情。”卫渺听闻曾宝叔在家的时候,改变了亲自过去的想法。
许阿鱼眼睛一亮,“侬讲,阿妈保证给侬办得漂漂亮亮。”
卤肉铺子开业后,吴妈夫妻都在铺子帮忙,卫阿大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小小的卫东也日日被老和尚拘在身边学习。
只有她日日抱着小崽儿,除了给隔壁曾先生做一日三餐,家里人的饭菜都不用她来。
卫阿大带着吴妈他们在卤肉铺子煮上面条,加上卤肉汤和卤菜,吃得热乎。
乍然听见闺女让她办事情,如何不激动。
人命关天,卫渺倒也拐弯抹角,“侬去隔壁,悄无声息找智上大师,找他来我们家。”
许阿鱼不知为何偷偷摸摸,但很快进入角色。
“那我找什么借口?”
闺女不出面,肯定是不方便出面,自然不能以闺女的名义去找老和尚。
卫渺目光往正在奋力想要把自己手放在嘴里的阿西小崽子身上停留片刻。
“侬就讲,阿西有些不舒服,请他来瞧瞧。”
许阿鱼想也没想就把怀里穿成球的小儿子丢给卫渺。
“行,侬等着,阿拉马上把人请过来了。”
说完就风风火火出去了。
阿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换了人抱。
按他个性,此刻定然要嚎啕的。
可嘴巴刚撇,耳边就有声音道:“闭嘴,敢哭把你屁股打两半。”
小崽儿眼里含着两泡眼泪,打了个哭嗝。
卢平生若是在,高低得来上一句,“哎呦,屎尿屁都控制不住的年纪,竟然能够控制住情绪。”
卫渺闻着小崽身上的奶香味,浮躁的心平息一些。
这么小的崽儿是听不懂人言的,但他能通过人发出的语气和气息来判断危险系数。
比如母亲的怀抱就是熟悉安全的,而卫渺身上散发的这种气息,让某些敏感人和动物很是忌惮的。
“阿弥陀佛!”
人刚进客厅,声音已经先传入卫渺耳中。
许阿鱼晓得卫渺找老和尚有重要事情,抱着委屈巴巴的阿西出去,顺便把门关好。
卫渺起身给老和尚鞠躬,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声“师傅”。
老和尚依旧满面慈悲,只是看她时候,眼中多一丝欣慰。
“阿渺这两月过得可好?”
卫渺看他坐下,才道:“有惊无险的,还算平顺。”
老和尚道,“卢施主是有大造化之人,跟着他波折不断,但总归能化险为夷的。”
老和尚讲话喜欢云里雾里,卫渺却不能含糊,她书桌上的两个盒子拿起,递给老和尚。
“一个是我送您的,一个是想请您救命的。”
老和尚眼眸了然,仿佛知晓他的目的一般。
可当他打开盒子的时候,表情还是肉眼可见的变了。
“舍利?”
卫渺指着盒子道:“一个盒子盖内有刻字,仿佛是写舍利的来历,一个是盒子底部有暗格,里面放着丝卷,仿佛也写了来历。”
老和尚表情还算镇定,按着卫渺说的先看了一个盒子盖内的文字,又从另外一个拿出丝绢。
好一会儿过后,老和尚才看卫渺,“那人和你母亲一样?”
卫渺点头,看卢大哥的反应,应该是的和许阿鱼一样,是该死去之人。
可如今被强行吊命,预计只有老和尚能救人了。
老和尚深深看了卫渺一眼,“按理我本不该救的,可既是卢先生和你两人都要救,我也只能有违天命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出一声惊雷。
老和尚一手端着两个舍利,一手举胸前,口中念着佛号。
雷声由大变小,然后成无。
只有刚才想哭不敢哭,如今被雷吓哭的婴儿嚎啕。
卫渺看老和尚额头有汗,连忙拿干净手绢给他。
老和尚用僧袍的袖子擦了一把,“现在就出发吧!”
卫渺点头,杨秋实的车还在胡同口等着呢。
“大师,此事只能您、我,卢大哥和病人知晓。”
老和尚了然,“贫僧只为佛祖破戒。”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卫渺却是懂的。
他收了舍利,是为保护和传承佛教,破戒救人和卢大哥还有自己也有关系。
这就解释了老和尚有逆天手段,为什么曾宝叔一年四季还病恹恹。
他,许不是天命之人。
又或许,他能活到现在,已是老和尚的功劳。
卫渺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和尚已经先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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