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千里朝都至
凤南自是不知这些扰乱人心的事情,依旧过着她一贯的日子,该如何便如何。在云翊也不过就停留了五日,一队人马便启程继续西行往朝都去。走之前,整队禁军脱下了一身闪着乌青寒光的精良甲衣,换上了普通人的衣衫。在凤尧国内时,那一身行头自能免去不少麻烦,可出了凤尧国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送他们走的时候,那个肥头大耳腆着肚子的高郡守,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将一行人送到了云翊城西门口。谁都瞧得出,他送的并不是凤南那个长公主,而是身为禁军统领的秦牧。从驿馆到西门的一路上,高祖德都在和秦牧说着“秦将军日后回去了国都,一定要在王上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云云。
秦牧自是不好说什么,只能偶尔敷衍几声“高郡守若是尽忠职守,守好了云翊,王上自会论功行赏”,也便不再说话。
“秦将军一路顺风,早去早回。等秦将军从朝都回来,下官再为秦将军接风。”到了西城门口的时候,高祖德仰着那眼睛鼻子嘴都要挤到一起的胖脸,笑眯眯地看着高坐在马上的秦牧,随后才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了马车旁对着里面高喊一声,“下官恭送公主!”
故意拉长的尾音还未曾落下,高祖德就听见一个冷冷的童音从头顶上方响了起来:“你叫高祖德?”
抬起头,高祖德就见一张似是浮着寒霜的小脸,嵌在小脸上的一双乌亮眼眸斜斜地睥睨着自己。心里没来由地一颤,随即高祖德深深弯下了腰,脸上依旧是那习惯性的谄媚:“回公主的话,正是。下官……”
“我会记住你的。”冷冷的几个字不疾不徐,不留情面地打断了高祖德的话。
心中再次一惊,抬起头,高祖德就发现面前的马车已经缓缓向前驶去。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可刚刚那寒颜冷语的样子,却让人不自觉地心里发憷。直等一队人远去,高祖德才猛然反应过来直起身子,看着那正渐远去的马车,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公主?我呸!”
看着静静地坐在那里,歪着脑袋靠在柳嬷嬷身边的凤南,季秋阳无声一叹,随即微笑着伸手摸了她的头。
这几日,那个高祖德的言行让她心里不痛快了,让她想起了住在清桑苑时的那些宫女和阉监,所以走的时候她才会忍不住地告诉高祖德,她记住他这个不把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的人。
记住了!想到这三个字,季秋阳的心理隐隐有些慌乱不安!她记住了这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可仅仅只是记住吗?记住之后呢,又能如何?他不知道,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孩子一直都如个刺猬一般,瑟缩地防备着,拒人于千里。就是面对自己和柳嬷嬷的时候,她也会有着一些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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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行且停,寒冬月后春光明媚。因柳嬷嬷已经上了些年纪,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舟车劳顿,一路上总是腰酸背痛身体不适,在凤南的命令下,一行人都放慢了行程。到了朝都的时候,六月毒阳已熬然而上,幸好一路走来,倒是平安无事无甚风波。
经过这段时间的似游历一般的行路,在加上季秋阳在她身边不时的开导教诲,凤南的确较之先前开朗了许多,就算是面对那些禁军时,也不再总是冷着那张故意而为的小脸。
而秦牧,或许是真的在凤南的身上看见了他那个年少早亡的女儿的影子,对凤南一直都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大事小事依旧是问过凤南,得到她的首肯才去做。对于凤南亲自吩咐下来的事情,他也总是事必躬亲,虽然那样的事情是很少,可他还是乐于去做。就如同他先前说的,一来是希望凤南能平息了心中对洵王的怨气,能为了凤尧百姓而好好地呆在朝都;二来,更是为了凤南能好好地生活下去,而不要一直生活在对父亲的怨恨之中。那种恨,就如地狱业火一般,能把人焚烧地尸骨无存、灰飞烟灭,无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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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外面越渐嘈杂的鼎沸人声,坐在车内憋闷了许久的凤南终于忍不住将那个小脑袋钻出了马车,转着那双乌亮的眼眸满是好奇不停地四处张望着。
“哟,长公主,您快回车里坐着去,这样可危险着呢!”驾着马车的禁军隔了片刻才发现旁边多了一颗小脑袋,赶紧出声制止,“这里人多了起来,公主还是回车里呆着吧!”
兴趣盎然地眨着那双好奇的乌亮眼眸,凤南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话,张望了一阵子后头也不转地问:“这里就是朝都了?果然是很热闹。我以前见了云水城的大街上时,就觉得很热闹了,没想到这里更热闹!”
听了这欣喜雀跃的童音,驾着车的禁军也不禁一笑,边赶车边说着:“公主,这还不曾进城,等进了城内更热闹呢!哎呦,公主您还是回车里坐着吧!要是被秦统领看见了,又要怪我办事不力。”
“还有更热闹的?”乌亮的眸子里陡然闪出一抹光亮,又张望了片刻凤南才依依不舍地坐回了马车里,却还是不安分地扒在那个小窗子上张望着外面热闹的街市。
看着她那个样子,季秋阳无奈地笑说着:“坐稳了。万一车子一停,一个不稳,定要碰了你的头。”
“不会。”扒在窗子口头也不回,凤南却很笃定地慢慢说着,“嬷嬷会扶稳了我的,才不会让我摔了!”
车子里,随即传出了柳嬷嬷慈爱的笑声,还有季秋阳无可奈何地一声叹。而就在此时,本是前行的马车真的一下停了下来,而凤南果真是一个站立不稳,跌进了柳嬷嬷的怀里,刚坐稳了身子就看见了季秋阳嗔怪的眼睛,忍不住地朝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外面依旧是那么的嘈杂,贩夫走卒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坐在车里等了片刻依旧不见车子前行,凤南起身就准备去询问,可屁股刚刚抬起一点,车子忽然又走动起来。这一次却没了先前的幸运,那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撞在了车壁上,发出轻微的“叩”一声。
“公主,撞疼了吗?先生还让你当心的,就是不听!”一见此景,柳嬷嬷一把将她揽紧了怀里。
皱了脸揉着被撞疼的肩头,抬眼,凤南就看见季秋阳似笑非笑的得意模样。恨恨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小声地嘟哝了三个字:“臭师傅!”
咕哝过后,凤南缓缓闭了眼睛顺势窝进了柳嬷嬷怀中。朝都!云陆天朝的都城。颠簸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到了。父王,南儿终于来到了这个朝都!可是父王,您还会来接南儿回去吗?还能来接南儿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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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胡思乱想”着,凤南便感觉到行着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堪堪睁开眼车子外便响起了秦牧的声音:“启禀公主,朝都已到,请公主下车!”
听到了声音,凤南本是低着的头霍然抬了起来,带着满眼的询问看着季秋阳。笑着朝她点点头,季秋阳起身打开车门,初夏傍晚的阳光顿时洒满了整个马车一片金红,让人一时有些炫目。眯起双目,抬眼看着前方门匾上的驿馆二字,季秋阳深吸一口气跃下马来,随即转身将跟在他身后的柳嬷嬷扶下了马车。
可两人站在车旁等了一阵却不见凤南出来。看了季秋阳一眼,见他也是疑惑的眼神,柳嬷嬷刚要出声唤凤南,就见那个小小的身子已经走了出来。满脸上,又是那对着外人的一贯清冷,眸中的淡然孤傲再次蓄满。
车下,所有的禁军都已整好了队伍等着几人。见凤南下车来,秦牧抱拳走到她面前:“公主,我们先在驿馆住一晚。等明日,属下会将拜帖送去陛下那里。”
“嗯!”点点头,凤南抬起眼扫视了四周的一切。面前的书着驿馆二字的门匾连着整个屋子都显得有些破旧,显然是有些年代的。驿馆不在刚刚走过的那条热闹的大街上,显得有些冷清,可依旧还能听到不远处的嘈杂。
在驿馆住了一晚后,第二日一早秦牧便带着洵王事先备好的拜帖去了云陆天朝皇宫。回来后说是拜帖已经交给了厉王身边的阉监,让等着传召。然而这一等便是半个月,等得秦牧准备再去一次云陆皇宫,才算等来了厉王的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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