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证人出场
定阳小镇距信安城不到三十里,可押送鱼九的差官队伍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一路之上免不了被围观,这些差役也多是出工不出力之人,半途歇脚就有两次。
鱼九曾数次想过自己进城的情景,尤其是自己有了那笔横财之后,一直想进城大买特买一番,可是无论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是以囚徒的身份进城,想到此处鱼九连连摇头。
“这次恐怕真要靠狐仙姐姐了,不然我这条命可要真的苦了”,鱼九在心里暗自念叨,早已打定了主意,“待上了大堂,一定要拖到晚上,记得戏文里说,狐仙一般都是晚上才会现身。”
整个队伍并未走热闹的大街,一路穿街过巷便进了信安县衙。
鱼九被架下马车后,立刻过来两个衙役上前搜身,当那麻脸的衙役从鱼九怀里摸出赤木匕首后,嘴里顿时就不干净起来,“果真是个小贼,这才多大点就私藏凶器。”
另一个清瘦的衙役将手探进鱼九的兜囊,很熟练地从里面掏出六七两散碎的银子,嘴角一咧乐开了花:“哟,存项还不少嘛。”
“两位官爷,那匕首是我母亲留给我护身的,可否将它还给我!”鱼九强压着心里的怒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这些散银就当孝敬两位官爷了,能不能行个方便。”
“胡说!这等凶器,说不定就是关键的物证。”
“对,你这银子,想来也是赃物,六爷只是暂为保管,莫要耍滑头!”
这两个官差虽然话说得很硬,可是架着鱼九却朝拐角走去,鱼九也心思急转,“这银两丢了便丢了,可这鬼雀之刃,决不能失去。”
绕过一片枯藤老树之地,这两个衙役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鱼九不明所以,看着这两个家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鱼九以为对方要对自己下黑手,心头一阵慌张。
“两位官爷,你们这是?”鱼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入袖口,准备把暗藏的那五百两拿出来,如果真面临凶险,只能丢出这最后的王牌了。
清瘦的衙役冷笑道:“你这小兔崽子,好不知趣,我们收了你的银子,等到了大堂上,我们自然会对你照顾一二,只是银子的事,你休要再提起了。”
“对,如果堂上你真挨了板子,我们兄弟自然会让你少遭罪,这匕首可是凶器,哪能容许你带上大堂。”那麻脸衙役神色有些不悦,摇着脑袋四下张望。
神情紧张的鱼九松了一口气,顺势假装拍了拍袖口,又强调了一下,“那就有劳两位官爷了,只是这匕首为家传之物,还有劳官爷照看好,待我完了官司,再找官爷取回,到时定还有答报。”
“太爷还等着,小六,虎子,你们在那磨蹭什么呐!”远处低廊下传出一个急躁的声音,很是不耐地嚷嚷道。
到了大堂之上,鱼九刚向上望了一眼“明镜高悬”的匾额,一阵水火无情棍砸地的声音响起,两班衙役起呼“威武”二字拖着长音,乍一见这种场面,鱼九也有些惊慌失措。
眼见这少年有些恍惚失神,居中高座上的县太爷有些不悦,轻咳一声便将惊堂木拍落,众衙役很是熟练地齐声厉喝:“跪!”
那名唤小六和虎子的衙役一松手,鱼九就像站不稳一样,哧溜一声摔了下去,竟半坐在了地上。鱼九倒也不吃这眼前亏,在这个王法之地,自然犯不上挨板子或吃一记飞踢。
看到这少年有些耍赖的模样,真是不知堂威所在,衙役小六急忙笑着向前一步:“太爷,这小贼想来是,在囚车里久了,有些跪立不稳了。”
衙役虎子随即走上前附和一声,“我们架着他,走着一路,很是费事,巡检司的囚车确实厉害了些”,双手向前拖着一把赤木匕首,缓缓向前呈上,“这是例行检查时,发现的一把匕首。”
一旁又有人下了台阶,接过匕首递了上去。
这位县太爷长得很是富态,油光满面却阴沉着一张脸,表情极为肃然,冷道:“不过是一个始龀小儿,罢了。”
细瞅了两眼这把平平无奇的匕首,县太爷连鞘都懒得开启,便拍着惊堂木,开始直接问话了,“下跪之人,速速报……”可当县太爷低眼看向下望去时,鱼九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正在四处打量,这场面有点尴尬,这才加重了语气,“速报上名来!”
鱼九并没有隐瞒,将名字和小鱼贩子的身份都报了上去,只是并未讲到原本姓陈。
县太爷声色俱厉,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鱼九,你可知罪否?本县的王法可从不治无罪之人!”
鱼九愣了愣,心里也很是不解,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用惊异的眼神答道:“小民一直安分守己,不知犯了什么罪!”
县太爷无风起浪,顿时暴怒起来,伸手就抓向红头签筒,厉声道:“大胆,人是苦虫不打不成,人是木雕不打不招!来人,罚杖三十,给我打!”
闻听此言,鱼九也吓得浑身冒汗,没来由地就要被重责三十大板,真若挨了估计半条命都没了,毕竟身上的金鳞软甲可护不住屁股挨打。
还不待掌刑的衙役放下手里的水火棍,鱼九撕心裂肺地哭闹起来:“太爷,小民冤枉啊,无凭无据,就要打人,枉为青天大老爷啊,小民不服!”
那县太爷并未将发签扔下,转而微微一笑,冷道:“小贼,你还敢喊冤,来人呐,带人证!”
鱼九常听戏文,知晓县太爷案上“生死签”的玄机,三个筒子里分别是白、黑、红,有着“白签子轻,黑签子疼,红签子要人命”的说法,方才鱼九看到县太爷手抓向红签筒,这自然没有上来就把自己往死里打的道理,这才断定县太爷是在佯吓自己,故此这才哭闹一番,果真奏效了。
约莫几息之后,一个身穿土黄布裤褂的人被带到堂上。那人约莫二三十岁,眼神明亮中气十足,虽然衣着很是普通,可一看就是精明强干之人,他很是恭敬地跪在堂前,斜眼看了一眼鱼九。
县太爷点了一下头,也没搭话,轻嗯了一声,示意此人直接陈述。
“太爷,小人是巡检司里的一个帮办,名叫贾亮。九月二十三那夜三更天时,我交了差正回家时,路过这小子家院附近时,听到他家里有吵嚷之声,小人也是一片好心,怕此家遭了贼,便想进门去看一下,推门时发现已倒插,便扒着墙头向里望了一眼,没想到啊,正恰好看到这个小子连伤三命啊,简直凶恶至极!”
贾亮一开始,说话还有些慢吞吞,后面直接眉飞色舞,说得惟妙惟肖起来,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大口喘息着,似仍然心有余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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