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吴老太

8月18日

  刘家堡

  老杨和老刘、还有十五里镇派出所的两名年轻民警走在进刘家堡的必经之路上。

  “你们刘所长呢？”老刘问道。

  “刘所长昨天晚上累了一晚，今天说腰疼起不来，去了市人民医院看病去了。”高个年轻民警说道：“我对这一片比较熟悉，刘所长让我过来协助咱们市局的工作。”

  老杨、老刘、两名年轻民警来到吴老太家门前，砰砰砰，“吴大娘在家吗？”砰砰砰，“吴大娘。”

  “怎么没人呢？最近有人看到过吴大娘出门吗？”老刘问道。

  “没有，这两天我们一直在村子里找相机，吴大娘家也经过过很多次，好像都没有开过门。”十五里镇派出所的民警回道。

  “不对，你们闻闻，是不是有一股怪味。”老杨说道。

  “没错，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发臭的味道。”老刘说道。

  “不好，快！破门！”老杨立即指挥两位派出所的年轻民警撞开大门。

  四人进到院内，发现院子已经落满了树叶，四人立刻分散进屋搜查，但并没有发现吴老太的尸体。老杨观察着正屋的一切，与上次来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切生活物品都在。老杨走出房间，审视着院子里的一切，除了满地的落叶其他与当日来时并无不同，突然老杨发现院子里的水井被柴草给盖起来了。老杨喊道：“快，跟我把这柴火堆移开。”四人奋力将井上盖的大堆柴草移开，掀开井盖上的木盖，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迎面扑来。

  “呕……”老刘忍不住一阵干呕，然后迅速跑到一旁的墙边，扶着墙说道：“这尸体在这里泡了多久了。”

  “这尸体泡着里边都发酵了吧？”一旁的派出所民警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外走。

  老杨看着井中吴老太的尸体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看来17号当天吴老太可能就已经出事了。”

  “叫法医科来吧。”老刘说道。

  老杨并没听到老刘的话，自顾自的陷入沉思，随后跑向门外，拍了一个高个民警的肩膀说：“带我去三大爷家。”

  “老杨！”老刘看老杨急匆匆地往外走，就跟着往外走，没想到老杨没有停留，跟着一名民警径直离开了，他看了看一旁的另一个民警，问道：“他们去哪了？”

  “说是去什么三大爷家。”民警回答道。

  老刘看着老杨身影叹了口气，随后打电话回局里，让法医科派人来。

  老杨在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快步来到三大爷家门口，“三大爷，在家吗？”砰砰砰，“三大爷！”砰砰砰，出于对吴老太的死亡的自责，一贯沉着稳重的老杨此刻十分的急切，敲门的手不觉得越来越重。

  “你们干什么呢？”不远处传来三大爷的喊声，“我这门还要呢？”老杨回头望去，一个叼着烟斗的老头，朝这边走来。

  “三大爷，你去哪了呀？”老杨看到三大爷迎面走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想到上次三大爷的欲言又止，老杨回头对身旁的民警说道：“你回吴老太那里帮助封锁现场，不要乱动现场的东西，一切等法医到了再说。”

  “是。”高个民警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转身离开疾步向吴老太家走去。看着高个民警消失的身影，老杨拿出来电话，“老刘。”

  老刘看到是老杨打来的电话，想到刚刚老杨不辞而别，接起电话略带埋怨地说道：“老杨，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事情紧急，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看好现场，不要让派出所的民警接触现场，让他们看在门口封锁就好了。”老杨语气严肃地说道。

  老刘略作沉思，知道老杨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他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十五里镇派出所的民警，便不再多问：“好，明白了。”

  老杨挂了电话，看着已经坐在门前抽起烟的三大爷，笑着说道：“三大爷，你这一天出去几趟啊？”

  三大爷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道：“趁着腿脚利索，多走走，等着走不动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都往哪去走，没出山，到外面走走啊。”老杨说着，走到刘大爷家对门门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我就是在村里瞎转，有时候呢，跟他们去水池子边上聊聊天，有时候就去村口去捡点柴火，现在腿脚也不利索了，捡不了多少，但隔三差五的还得去捡点。”三大爷说道。

  “我们警察封锁祠前一天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儿吗？”老杨问道。

  “你们警察封锁祠前一天？”三大爷一边思考，一抽了口烟说道：“那天天气不错，我就想着去山外面多捡点柴火，结果没想到这山外面在下雨我就回来了，我就在村里转了转，后来村里也下雨了，我就回家了，也没发生什么事儿。”

  “那个吴老太，你了解她吗？上次你说她会妖术，是怎么回事儿？”老杨盯着三大爷说道，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话题。

  “那个瞎老太婆，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整天弄些神三鬼四的。”说到这里，三大爷烟也不抽了，继续说道：“她老头就是给人做法才让鬼缠上，让鬼害死的，她那眼也是让鬼害瞎的。”

  “她老头是怎么死的？”老杨继续问道。

  “她老头叫刘老八，是二房那一支的，就属他们那一支最神叨，当年就是被他们那一支害的，我们刘家堡差点都变绝户了。”说到这里，三大爷就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

  听到这里，老杨想起来赵正他们提起的传闻，看来这个传闻确实有些来历，老杨继续问道：“三大爷，你说刘家堡因为他们差点变成绝户，是怎么回事儿？”

  “当年啊他们家老大，就是刘老八他大爷爷，从外头回来，说是得了刘家堡老祖的真传，得了仙丹，包治百病，还能够起死回生。这一开始，确实有很多人被他治好了病，他说要治仙丹，需要祠堂后山的神土，大家也都信他了。结果没想到啊，没几年，村里的猫啊、狗啊的就长了怪病，整天鬼吼鬼叫。后来村里的小孩也得了怪病，最后大人也得病了一个个跟抽大烟的似的，有的甚至都起不来床。哎，真是造孽啊。村里人觉得肯定是他动祠堂，得罪了祖宗，所以才让村里遭了灾，就把他们赶了出去，后来又封了后山的山洞。”说到这里，三大爷双目圆瞠，咬牙切齿的把烟袋锅使劲往地上杵。

  三大爷看了看自己的烟袋锅，擦了擦上面的土，把烟锅插到烟袋里，装满了烟叶，用拇指压实，右手掏出火柴，点燃了烟锅，他深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刘老八年纪轻轻就出去闯，大约二十年前吧，才搬回来的，带着那个瞎老太婆，昂，当时她还没瞎。回来就说他得了他大爷爷的秘法，叫什么帕米西来术，说能治百病，不过确实让他治好了不少人。后来有人看他家越来越有钱，说他这个法术不光能治病，还能点石成金，发大财，当年他大爷爷，就是凭这个发的财，还跟洋人做生意。就有人半夜到他家去抢他的法术，刘老八呢被人推到井里淹死了，吴老婆子，被人打了一棍，后来送到城里医院，命是保住了，眼却瞎了。”三大爷说到这里，深深的抽了一口烟，眼里满是惆怅。

  “这个瞎老婆子啊，从医院回来后消停了一阵，没过多久就说刘老八给她托梦，把法术传给了她，她就给人算命、治病。有一阵啊，确实有不少人来找她看病、算命，过了一段时间富裕日子。但是，估计是她没得到真传，有人说她是骗子，后面就没人去了，饭都快吃不上了。她当时还到处说，她是真的有法术，如果她是骗子，就跟她老头子一样一头栽倒井里淹死。”三大爷抽完了这袋烟，没有在说话，在墙上磕了磕烟锅子，转身从门上的小窗伸手进去拉开了门栓回家去了。

  老杨看三大爷要走，赶紧追问了一句，“三大爷，你最近有没有见过陌生人啊？”

  “除了你们这些穿官衣的，我什么生人也没见过。”三大爷说道。

  “穿官衣的？”老杨思索着，又继续问道：“你是说警察？”

  “对啊，就是那个老刘，还有一个小王，就他们俩以前经常来，别人也有来的，我就不大记得叫啥了，现在就是你们这一大帮了。”三大爷说道。

  “老刘，是十五里镇派出所的刘副所长吗？”老杨问道。

  “对。”三大爷说着又坐了下来。

  “你说的小王是谁？”老杨问道。

  “也是他们派出所的小年轻，心眼儿好，勤快，老来帮我们这些老家伙挑个水，搬个柴火啥的。”说着三大爷脸上露出来开心的笑容，突然又皱着眉头说道：“只是最近不咋来了。”

  “最近不来了，难道是之前调走的片警？”老杨喃喃道。

  三大爷看到老杨自己在嘟囔，便大声喊道：“你大点声，我耳朵背，听不清。”

  老杨怔了一下，大声说道：“我听刘所长说，这个小王嫌累已经调走了，现在不在十五里派出所了，不管刘家堡的事了。”

  三大爷听到老杨的话，摇着手里的烟袋反驳道：“不可能，小王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前几天还看见他来刘家堡。”

  听到三大爷的话，老杨心头一震，他既然主动申请调走了，为什么还要来刘家堡？这里边一定有蹊跷，老杨立刻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在哪看到他的？他当时都干什么了？”

  “三天前？还是四天前？最多不超过一星期，就在吴老婆子家门口，我看见他从吴老婆子家出来往北走，具体干啥我就不知道了。”三大爷说完又问道：“还有啥问不？我得回去吃饭了。”

  老杨一看表已经到了中午，立刻说道：“不好意思啊三大爷，耽误你吃饭了，你快回吧。”

  见老杨没有要问的，三大爷扶着墙缓缓起身，转身进了家门。

  老杨看着关上的门，心中思绪万千，“要查一下这个小王。”

  老杨一边向着吴老太的家走着，一边思索道：“吴老太到底掌握了什么隐秘，才会让凶手再昨天我们这么大警力的情况下，还要冒险出手。如果凶手是这个小王的话，他怎么了解到我们调查的进度，能在我刚刚怀疑吴老太的时候就对她下手的。看来十五里镇派出所里边还有问题。”

  老刘跟两个民警像门神一样站在吴老太的门口，门口已经聚集了七八个老头、老太，在这个没落的村子，这已经是不小的人群了。老杨穿过人群，进入吴老太家，看到吴老太的尸体还没有打捞出来，便进了屋内，“凶手肯定来过不止一次吴老太家，他一定会留下什么。”老杨仔细观察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希望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老杨仔细查看了房中的每一个角落，与那日他们来时没有太多的不同，唯一让老杨感到奇怪的是，吴老太一个饭都吃不上的盲人家里居然有纸笔。老杨翻看着这些纸，发现笔迹都来自不同的人，而且时间跨度很大，有的纸已经发光，边缘破碎了，有的明显应该是最近的。老杨小心收起来了这些纸。

  “秦法医你可来了。”老刘大老远看着秦清喊道。

  “哎呀，秦法医啊，可等到你了。”老刘挑起警戒线，跟秦清套近乎。

  “什么情况啊老刘？”秦清问道。

  “老杨啊，觉得这个吴老太有问题，就想过来看看，本来17号那天就要过来，结果那天她不在家，正好我们有其他紧急任务，就没在过来。”老刘一手帮秦法医拿东西一手指着井口说道，“结果没想到今天一来就发现了这吴老太死在了井里。”

  “出来了！这小老太太看着不高，没想到还挺沉，真是死沉死沉的啊！”负责打捞的民警喘着粗气说道。在几名民警的合力之下，终于从这狭小的井口中拖拽出了吴老太的尸体。

  秦清穿戴好装备来到尸体前，眼见尸体面部浮肿、发白，额头有淤青，嘴微张，有水缓缓流出，双目圆睁，角膜混浊略有充血；尸体僵硬，浮肿；双手手指破损，指缝有淤泥；全身发出腐败臭味。“目前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初步推断是溺水死亡。抬走吧。”

  老杨掀开门帘从屋中往外走，恰好听到秦法医的话，不由得一怔，“不到24小时，那昨天下午我们来到门前时她岂不是还没死。”一股懊悔和愤恨涌上心头。不过很快，老杨就收拾好了情绪，他知道此刻的懊悔是最无用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到底是谁杀了吴老太。老杨审视着眼前一名名民警，昨天是十五里镇派出所的民警负责这一片区域，根据这几天对村民走访反馈，也是只有十五里镇派出所的民警在最近一段时间来过这里。“难道凶手真是他们中的一员？”老杨心中嘀咕，“也许并不是他们，如果是其他人，他们可能看到了。”

  看着法医秦清已经带走了尸体，老杨命令所有负责搜索吴老太家附近区域的民警到这里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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