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雨声

8月20日

  临江市城北区公安分局

  听到王雨声的妹妹得了白血病这个不治之症，又看到王雨声对这个妹妹深切的感情，但是严谨心中想起了那篇借尸还魂的帖子。严谨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问道：“你妹妹得这个病多久了？”

  王雨声思考了片刻，说道：“一年多了，我妈妈问过医生，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辐射。”

  “辐射？”吕副局长听到王雨声的话，忍不住问道。

  “我小姨因为得癌症，经常要到医院去做放疗，因为琳琳没人看，所以就带着她一起去医院，有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了辐射，所以才会得白血病。”王雨声凄凉地说着。

  “你妹妹在哪里上学啊？”严谨问道。

  “她已经休学半年多了，之前是在临江市第五中学。”王雨声说道。

  临江五中？这么巧？严谨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说临江五中有资助外地学生上学的公益活动，你表妹参加了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王雨声答道。

  严谨低着头，习惯性地点点头，他正在给赵正发信息，既然两个人这么巧都在临江市第五中学，那就让赵正都查一查。

  “你对吴老太了解多少？”严谨问道。

  “听村里人说，吴老太是村里的神婆，以前经常有人找他算卜，但是我在刘家堡工作那段时间，从来没见过有人找过她。她眼睛又看不见，有没有经济来源，生活非常困难，有时候甚至吃不上一顿饱。”

  “吃不上饭？可是我们在她家里发现了金镯子。”严谨说道。

  “金镯子？”王雨声有些不可置信，他说道：“不可能啊，吴老太家里非常贫困，有时候还要到邻居家借米怎么会有钱买金镯子。而且她也没什么亲人，周围的邻居都比较穷，就算有事找她帮忙，也送不起这么贵重的礼品。”王雨声说道。

  “你说她借米，可是她死后我们在她家还看到好多袋没有拆封的大米。”严谨看着王雨声说道。

  “应该是民政部门送的吧。”王雨声解释道

  “民政部门会经常去送这些吗？”严谨问道。

  “一年有个两三次吧。有时候我们也会送。”王雨声答道。

  “我们？我们是谁？”严谨问道。

  “之前我在十五里镇派出所的时候，如果到刘家堡的出外勤，有时候会带上米、面去给那些生活特别困难的老人送去。”王雨声解释道。

  “你在十五里镇派出所出外勤的时候去过，从十五里镇调离后呢？”严谨问道。

  听到这里，王雨声眼神有些慌乱，他咽了一口口水，微微低着头说道：“之后……之后我就没在去过，毕竟太远了，我跟也没必要为了给他们送袋米去那么远的地方。”

  “也对。”严谨双眼紧盯着王雨声，王雨声不敢直视严谨，不自然地把头撇向一边。

  “8月12日-15日这四天你都在哪里？”严谨严肃地问道，语气已不似刚才温和。吕副局长在一旁也听出了他语气的变化，这已经不是询问同志的情况的语气，这分明是在审讯嫌疑人。

  “我……”王雨声也听出严谨语气地严厉，他更是慌乱神，一时竟什么也想不起来。

  “王雨声！回答我的问题。”严谨语气严厉的说道。

  “我……我13、14号那两天请了假，陪我妹妹去看病，其他时间都在所里上班，下了班的时候也是在医院里。”王雨声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

  “既然你妹妹的病情已经到了离不开人的地步，怎么你还有时间参加城北分局的培训？”严谨问道。

  “因为……”王雨声抬起头刚要解释，看到了一旁的吕副局长，又把话咽了回去。严谨见他欲言又止，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吕副局长。吕副局长看到严谨犀利地眼神转向自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

  严谨大概明白了，估计是局长康晨下了命令，他也不敢违背，于是继续问道：“从17日培训开始你就一直在培训基地，没有离开过吗？”

  “是。”王雨声立刻答道，片刻之后，他又说道：“不是，我……请过一晚上假。”

  “什么时候？”严谨问道。

  “就是第一天晚上，去医院看了看我妹妹。”王雨声答道。

  第一天晚上，那不就是17日吴老太遇害的那天，难道十五里镇民警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是他？怪不得他们说看着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看着熟悉所以认定了是所里的人，但是现在所里的人又都不像。而王雨声这个曾经十五里镇派出所的民警，此刻嫌疑最大。严谨狠狠地盯着王雨声，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赵正传来的两张照片，一张是王雨声的妹妹王琳琳在学校的档案中个人信息的一页，另一张是吴老太家找到的一张草纸，是吴老太给人算命用的。这两张纸上有着同样的信息，1993年2月22日，这是王琳琳的生日！严谨看到这个信息后怒不可遏，严谨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说道：“你有没有单独去过吴老太家？”

  王雨声被严谨的行为吓了一大跳，听到严谨的问题后更是不知所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严谨则继续追问道：“13日、14日还有17日晚上你都去哪里了？”

  “我……我……我真的都在医院陪我妹妹。”王雨声语气慌乱地答道。

  “看来你是想不起来了，那你还是跟我回刑侦支队吧！”说完严谨便立刻站了起来。

  吕副局长看到严谨突然的转变，也有些错愕，立刻问道：“严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吕局长，你要帮王雨声给康局长请几天假了，他这几天参加不了培训了。”说完不等吕副局长答话，严谨径直走到王雨声面前，掏出手铐说道：“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带你走。”

  “我……我……”情况突然地转变让王雨声有些接受不了，他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自己身为警察居然要被拷走，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城北分局副局长吕一城。

  吕副局长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快步走过来严厉地说道：“王雨声，你立刻跟严队长，回去好好交代你的问题，不能有丝毫隐瞒，听到了吗？”紧接着他又和颜悦色地对严谨说道：“严队长，你看王雨声的情况还没调查清楚，就不用上工具了，这局里这么多同事，万一让人看到，他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干啊。”

  严谨看了一眼吕副局长，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现在只是怀疑，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王雨声有问题，如果现在就让他戴着手铐从城北分局离开，这一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以后一旦确认王雨声不是凶手，那他恐怕也没法在公安系统继续待下去了。于是他点点头道：“好。”随后收起了手铐，继续说道：“把你的警械、还有手机都交出来。”

  王雨声还想争辩几句，但是严谨并没有给他机会，而是命令他立刻跟自己回市局刑侦支队，看王雨声情绪激动，还要争辩，吕副局长马上说道：“王雨声，你就放心的跟严队长回刑侦支队，不要有心理负担，现在只是带你回去交代清楚问题，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严队长一定不会冤枉你，这一点你放心。”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拍了拍王雨声的背，同时收了他的警械和手机。

  看了两位领导的态度，王雨声也无话可说了，只得拿出自己警械和手机还有口袋里的其他物品，随后在吕副局长的示意下，转身出了会议室向外去。严谨和吕一城两人一左一右跟着自己的身后，像是押解犯罪嫌疑人，而一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同事，他总觉得大家的眼神都是那样异样，似乎都在用眼角瞟自己，周围空气似乎凝固到让自己喘不动气了。虽然手上没有戴上手铐，但是王雨声的手还是僵硬的放在身前，似乎忘了怎么正常走路。他从来没觉得城北分局像今天这么大，现在他已经不是害怕跟严谨走了，而是恨不得快跑进严谨的车里躲起来。

  吕一城看着两人上了车，向着城北分局的大门驶去，只觉得一阵头疼，昨天他听说十五里镇派出所的刘东林刚刚被带走调查，今天北郊镇派出所的王雨声又被带走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刑侦支队就盯上自己手底下的人了。这两人万一都是凶手，那自己这分局副局长估计也不用干了。吕一城正在懊恼时，突然严谨的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吕一城看到后脑子嗡的一下，难道王雨声袭击了严谨？他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往前迈了一步，脚就像踩了棉花，险些栽一个踉跄，他稳了稳心神，疾步朝门口走去。

  严谨将王雨声安排在后座，自己一个人在前面看车，他从后视镜看着王雨声，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严谨突然心中一惊。虽然因为王雨声是警察，怕影响不好没有给他戴手铐，但他毕竟是嫌疑人啊，自己背对着他在前面开车，他在后面干什么自己很难密切监视着，万一他真是凶手，在自己开车时对自己发动突然袭击，那就太被动了。想到这里严谨一脚踩住了刹车，再次掏出手铐，转身对王雨声说道：“坐到右边去，把你的左手拷到右边门上的把手上。”

  王雨声接过手铐，略作停顿之后，便照严谨的要求，把自己拷在了门把手上。看到王雨声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严谨这才放心的开动了车。

  王雨声坐在后座上，一时有些失神，等他回过神望向窗外时，不知是真的对周围的景物陌生，还是由于精神紧张，竟不认得这外面是哪里。他轻声问道：“严队长，您是要带我去看守所吗？”

  “看守所？”严谨通过后视镜瞟了一眼王雨声，说道：“怎么，你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不是，不是。”王雨声急忙否认道，严谨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王雨声已经从刚刚的惊慌中回过了神，继续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犯了什么……”王雨声咽了口口水，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他不想提到的字，“犯了什么罪？”

  “犯了什么罪？”严谨说道：“市里最近发生了什么案子，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王雨声也通过后视镜迷茫的看着严谨。

  “好，那我给你提个醒。”严谨直视前方说道：“8月14日，你去没去过刘家堡。”

  听到严谨问自己去没去过刘家堡，王雨声心中一惊，脸上一下白了几个度，他奋力地试图咽口口水，但是嘴中已经干到几乎没有一滴水了。虽然严谨在开着车，但是王雨声的表现，还是被他看在了眼里，“怎么，想起什么来了？”

  “我……我……”王雨声嘴唇抽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很快我们就到了，到了刑侦支队，你有足够多的时间，想清楚自己那天都去了哪里？”严谨说着，眼神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瞟着王雨声，此刻严谨心中有一丝丝的后悔。虽然自己在城北分局时有些怀疑王雨声，但是实际上自己并不相信他真的是凶手，之所以带他回刑侦支队实际上更多的是当时一时的情绪激动，但是此刻王雨声在车后座的表现，说明王雨声有很大的嫌疑。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依现在两人的位置，如果他要是有什么动作，那对自己真是太不利了。从这里到队里还有一段距离，必须要稳住他。

  严谨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王雨声，你跟刘东林关系怎么样？”

  对于严谨突然的提问，王雨声有些迷惑，他没有多想，便说道：“我跟刘副所长不是很熟悉。”

  “你们在一个派出所共事一年，怎么会不熟悉呢？而且据他说，他还跟你共管刘家堡。”严谨问道。

  王雨声看着严谨的背影说道：“我记得我到分配到十五里镇没多久吧，刘副所长因为他女儿的事请假了，之后挺长一段时间他都很少在所里露面。后来他回来后，因为杨指导员请假，他分管我们，但是他也很少参与我们辖区的工作，后来虽然我当时的师傅刘峰请病假了，他也很少来刘家堡。”

  “他很少去刘家堡吗？”听到王雨声的描述与刘东林的描述几乎完全相悖，严谨心中泛起疑惑。

  “对，嗯……”王雨声思考着说道：“怎么说呢？就是，刘副所长即使来刘家堡，他也是自己在村里转转，工作基本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干，有时我还没干完活，他就催着我回所里。”说到这里，王雨声有些无奈。

  听了王雨声的话，严谨倒觉得这确实符合老刘口中的那个刘东林。严谨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注意他都在刘家堡干什么？”

  “干什么？通常到了刘家堡，我就去忙所里的活了，刘所长就说自己在村里转转。”王雨声一边思考着一边回答道：“就是跟村民聊聊天，也没干什么？”

  “都跟谁聊天啊？”严谨继续问道。

  “这个就不好说了，估计所有人都聊吧。”王雨声答道。

  “那你有没有见过他去过谁家里？”严谨问道。

  王雨声努力的思考着，由于时间有些久了，而自己也不能时刻监督着自己的领导，所以王雨声一时竟想不起来。看着王雨声皱着眉头不说话，严谨倒也不着急，他原本也不指望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是单纯想稳住王雨声，怕他狗急跳墙，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慢慢想好了。严谨边开着车边不时地瞟着后座的王雨声。

  “对了，我想起来了。”王雨声突然高声说道，让原本就精神紧张地严谨也吓了一跳，不过他还算稳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想起什么来了？”严谨淡淡地问道。

  “有一次，所里有个紧急文件让我去刘家堡传达，当时因为联系不上别人，就让我自己去的。但是当我到达刘家堡的时候，在村口看到了刘副所长的车。后来我办完所里的事之后，就在刘家堡逛了一会儿，想找找刘所长，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然后我就在吴老太家门口看到了刘副所长，还有……”王雨声说道。

  “还有什么？”严谨看着王雨声问道。

  “还有一个人跟刘副所长在一起。”王雨声说道。

  “什么人？”严谨谨慎地问道。

  “不知道，因为当时离得有些远，所以没有看清楚。原本我想赶上去问问的，但是他们走的很急，拐了几个弯就跟丢了。但是我从身形上判断，像是一个女人。”王雨声说道。

  “女人？”严谨听到王雨声的话，疑惑地看着他，随后继续说道：“刘家堡房子我看都差不多，你刚刚说看到他们的时候离得很远，看不清楚，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是吴老太家的？”

  就在严谨提问到吴老太家时，王雨声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惶恐，严谨判断他还有隐瞒。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时间很充足，严谨可以慢慢问，他转头对王雨声说道：“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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