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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第三十刀


gonda撇嘴:“暑假我要跟dady去非洲打猎,他拍到一把chesterodel70,坦白说,去非洲看猎狮,比去大陆看猎狼对我更有吸引力。”

如今的港府,经济发展领先全球,而在港府的大英贵族们,其生活的奢靡程度也远超常人的想象。

如果说大陆,秦场长代表的是穷的极致,他们代表的就是富的极致了。

去非洲打猎,到南极看企鹅,就是gonda的休闲活动。

他为了炫耀,故意很大声,也以为大陆老伯不懂什么叫chesterodel70。

秦场长看出来了,这帮阔少爷组团,是在欺负他家的闺女。

那当然不行。

当初他们打仗就是为了孩子们不受委屈,后来搞农场是为了填饱孩子们的肚皮,而在他们这种退伍老兵的心目中,有一个信念就是,娃,不能受委屈。

他说:“你说的是温彻斯特70吧,它可不如咱的老步枪,温度一低就卡壳,温度一高就走火,劝你不要带它去炎热的非洲,枪走火,伤的是你自己。”

gonda是混血儿,也是大英的贵族,更是港府富人们追捧的对象,被打击了当然不高兴,他挑眉:“大陆老伯,你懂什么是chesterodel70吗?”

瘸腿老伯看混血儿,目光冷厉:“援朝期间我们打的就是它,温彻斯特70!”

所以他不但懂,而且大陆人援朝,是用老步枪打的胜仗?

gonda步步后退,直碰到季霆轩身上才停下。

秦场长一个个的扫过这帮有钱阔少,柔声说:“我家闺女善良,内向,不会打人,但要谁欺负了她,被我知道,我的土枪可不长眼。”

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军人,眼神杀气凛凛,吓的几个男孩齐齐后退。

苏琳琅善良,手软,不会打人?

这老头对[不会打人]怕不是有什么误解,还是说作为p,他果然杀人如麻?

三个男孩鞠躬:“好的伯伯,我们会的。”

p果然名不虚专,一个瘸老头都能猎狼,还杀人如麻,他们是真的怕了。

但目送老头离开,顾凯旋也倒戈了,毕竟人嘛,永远是慕强的,他挽上贺朴铸,亲切的说:“朴铸,也带我去农场看老伯的枪吧,我们一起去。”

男孩都爱军事,也懂军事,能爆chesterodel70的老步枪,他特别想看。

gonda则坚持:“我不认为他真的能猎狼,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他就是个骗子!”

季霆轩手搭肩:“朴铸,邀请我们吧,一起去大陆,让gonda亲眼看看大陆老伯猎狼,好吗?”

gonda因为不信,就更要去了:“螵猪,你最好识去点,邀请我们!”

“no。

带着你们的狗,tout!”

贺朴铸抱臂,学阿嫂的冷酷。

抱起狼皮深嗅一气,故意炫给大家看,他得意的像只开屏的小孔雀!

……

会客厅,秦场长正在往外掏特产:“琳琅爱吃的罐头,咱自己的酱油,对了,还有这个,我自己挖的牛大力,给咱女婿炖汤喝,狼皮就给贺先生做护膝!

()”

又把八千万的支票款款放下:修条路用不了这么多,太多了,我们不能要!

?()?[()”

贺朴廷示意,许天玺递过给政府的慈善认捐书,说:“捐款总共四亿,有认捐书,我们已通过董事会,还提交大英政府做了免税,所以它已经是你们的了,只是要分阶段,看成果来付,您回去交给县政府,他们懂得怎么申请转款。”

“四,亿,的港币?”

秦场长声音压低,他被彻底惊呆了。

刚才听说八千万,他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但贺朴廷要捐的竟是四个亿!

而他把支票带回去,政府就可以转账,钱就会直接打到政府的公账上。

那么多钱,全送给儋县了?

许天玺笑:“我已经跟你们省的省长接洽过了,这笔钱他是知道的!”

秦场长拄拐站了起来,扔掉拐单脚站立,说:“我们大陆不讲磕头的,我给你们,敬个礼吧!”

腾的举手,年迈的,瘸腿的,头发花白的退伍老兵给贺朴廷敬了个军礼。

苏琳琅心头腾的漫起一股难过。

□□又如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她的爸爸如果不是写信求助了贺家,丧事她都办不起的。

而这,恰是她爸爸会在临终前那么开心,欣慰的原因。

贺朴廷拍了一把,许天玺忙站了起来:“您言重了,这是我们该做的。”

秦场长是来考察的,还带了好些人一起来,得去顾记调味大王,贺氏的码头,船厂,各个地方考察。

这会儿上楼看看苏琳琅的卧室,再看看贺家偌大的后院,满院子的保镖佣人,游泳池,会客厅里的大彩电,不能说大开眼界,而是大受震撼。

当然了,那叫一个欣慰,心满意足。

他还是那句话:“她爸最知道了,琳琅从小就老实,只会砍甘蔗,也特别善良,连只小蚂蚁都没踩过,贺女婿你可要看好,不能让人欺负了她。”

贺朴廷回头,妻子一脸似笑非笑的低着头,梨涡笑的深深的。

所以秦场长见识过她砍人吗,还是说她在p,是秦场长都够不到的高度?

握手,他说:“我会尽我之力保护好她的。”

关于他被绑的事,给秦场长也是说,在好市民的帮助下,苏琳琅救的他。

秦场长于破坏大陆与港关系的人统统恨之入骨,说:“要是张华强再敢搞绑架,给我带话,我的战友们虽然老了,枪不老,你们政府不管的,我们管他!”

贺朴廷觉得,农场的土猎枪加几个老退伍兵怕打不过张华强的自动ak。

但他再笑:“好的。”

“看你这

()伤,赚钱也辛苦,我会跟政府说,把钱花在刀刃上的。

()”

秦场长哽噎。

不过几个月,曾经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富家贵公子如今骨瘦如柴,满身伤痕,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他的钱,赚的是真辛苦!

贺朴廷因伤陪不了,就由公司的梁董陪着秦场长一行人去考察了。

贺大少,当然也要准备着正式上班了。

≈hellip;≈hellip;

话说,苏琳琅住的是独属于大房的,独栋楼二楼的一间大卧室,而贺朴廷的卧室在一楼,一楼还有他一间书房,然后就是贺章夫妻的卧室。

不过他们并不住,许婉心一直住在佛堂,贺章向来住在老太爷那屋。

冰雁和朴铸俩都住在楼上,就在苏琳琅的隔壁。

贺大少对待曾经灵魂不融,古怪又冷漠的苏琳琅是什么态度,她自己也搞不懂,但他肯定是想正经过日子的,所以结婚那天就把家当全搬上楼了。

而现在,因为上下楼不方便,二楼的东西全搬到了一楼,贺朴廷的卧室里。

当然,苏琳琅也必须跟他住在一起。

一个膝伤正在恢复期,无法站立,靠轮椅行走的人,她必须贴身照料。

阿嫂能回家,最开心的当然是小冰雁了,要陪她一起洗澡,还要给苏琳琅讲了个从幼儿园学来的故事。

但因为是个小结巴,直到她洗完澡,被苏琳琅带上楼,送进被窝,直到睡着,小冰雁的故事也才讲了一半。

话说,人无远虑,就必有近忧。

而现在贺朴廷最操心的,也是许婉心那件事。

那不,苏琳琅把小冰雁送了回去,再回来,就见贺大少握着移动电话,紧皱眉头:天玺,已经两周了,但还是没找人,而我阿妈的精神状态,直来越差了!

?()?[()”

许婉心心中有事,整个人的状态就特别不好。

今天秦场长来,她出来只坐了两分钟,随便应付了两句,就又匆匆回佛堂了。

贺朴廷也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手里握着一份足以叫他妈崩溃的东西。

也才知道他妈六七年躲在佛堂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他是残的,就只能花钱雇人找,不择手段也要将其销毁。

但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事情却完全没进展,那个人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当然心急,忧心如焚。

毕竟谁也保不齐那个人会不会跟孙琳达联络上,变成她的筹码。

那么,整个局面就会彻底反转,贺家不但要全部撤诉,甚至还要供养她一生。

再或者,就真的只能让雷电把她给劈死了。

许天玺天性乐观,说:“表哥,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已经死了?”

贺朴廷眉头皱成了川字:“不要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幸运,赶紧找人!”

挂了电话,他轻按额鬓。

他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耳朵上方一条蜈蚣样的疤痕,看着就渗人。

“阿妹?”

他轻唤

()。

苏琳琅伸手:“我在呢。

()”

替他轻揉臀部,又问:是不是又疼了??()_[(()”

贺朴廷摇头,拍了拍床垫:“我的床垫是马尾毛的,要略硬一点,你楼上的是骆马毛的,适合女孩子,更软一点,你要不习惯这个,明天把它换下来。”

只有阔少才在乎床垫是什么做成的。

苏琳琅属于给根绳子挂着都能睡着的,才不关注什么床垫舒不舒的。

她说:“这个就很好啦。”

“那咱们以后就一直睡楼下吧,我也喜欢这张床。”

贺朴廷说着,摸到妻子上床,将她揽了过来,柔声问:“今天秦场长来,你是不是很开心?”

苏琳琅的耐心全基于四个亿的捐款,以及贺大少又残又瞎,而她是个很暴躁的脾气,耐心为0,听他絮絮叨叨就有点烦了,巴掌拍屁股:“睡觉!”

贺朴廷一屁股褥疮,当然痛,脸都被打白了,两道剑眉抽搐到了一处。

他头上的纱布终于拆了,只剩一道蜈蚣样的疤痕,脸抽搐,伤疤也跟着动。

苏琳琅最怜伤兵的,忍不住就有些心疼,连忙轻手帮他揉着,正欲拍着哄两句,让贺朴廷赶紧睡觉,却听到移动电话在响。

半夜打她电话的,只会有一个人,水仔。

果然是他打来的,他说:“阿嫂,我到澳城了,确定照片上的人了。”

苏琳琅问:“你没被发觉吧?”

又说:“名字,职业是什么?”

画家当初用的是化名,是个英文名,而现在要找人,就还得确定其名字。

“他的名字叫方文晋,澳城人,在道上混,是个假币团伙的高层。”

水仔说。

在道上混,不外乎收保护费和搞走私。

而走私假币,在混道上是比较光彩,高端的一种。

苏琳琅说:“给我地址,我立刻赶过去。”

再看贺朴廷,她小声说:“喊天玺立刻回来待命,那个画家已经找到了。”

贺大少腾的就坐了起来,紧紧盯着妻子。

意识到自己要露馅,他又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放向了虚空。

当然了,他惊讶是应该的。

因为找画家这件事,许婉心瞒着他,他也没跟妻子讲,本应该是许天玺在办的,因为找不着,他正在焦头烂额中,结果妻子一张嘴,直接给了他结果。

贺朴廷问:“就是我阿妈认识的那个?”

他早就知道妻子在外面有眼线,但没想到她的眼线效率会那么高。

而苏琳琅也在这一刻发现了,她的丈夫是能看到的。

他敏锐的锁定了她手中的电话,眼神清透,眸珠随着电话转动。

准确的说这是他们俩口子结婚后,同床共枕的第一夜,刺激一波接一波。

两人看着对方,都无比的惊讶,仿佛重新认识对方。

苏琳琅当然没有立刻戳穿贺大少的谎言,毕竟他的小命就攥在她手里,小账而已,忙完再算。

她继续讲

()电话:“水仔,给我地址,我立刻赶过去。”

()

水仔可是天生的小弟,专业小弟,他说:阿嫂,那个人在这边道上是个小头脑,在本地不好收拾,而且他后天就要去港府,等他到港你再收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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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朴廷没说话,也没问跟妻子通话的人是谁,默默听着。

他直觉,这件事要解决,还得是他这笑容憨憨,梨涡甜甜的小阿妹。

……

要说水仔能那么快的找到,并锁定画家,还得从当初的绑架案说起。

他的前任大佬阿衰怀揣七十万,带着别人的老婆和孩子跑路了,就是悄悄跑到澳城去了,带走了大佬的女人,他当然得再寻个更大的大佬庇护。

而在澳城道上,那个画家方文晋所在的假币集团,就是当地最大的社团了。

画家干的还是本职,专门画假币,据说一支画笔,啥钱币他都画的栩栩如生,可以直接拿来打版做印刷。

阿衰从港跑澳,算弃暗投明,在澳城的社团直接就干中层了。

画家呢,正好后天要来趟港府,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而他们又属犯罪分子,贩假钞还是不论在哪儿被抓,都要判绞刑的,一旦被警方碰上,怕被抓,他就专门请教过阿衰,看哪些港口没有警察蹲守。

当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那种犯罪分子肯定是自己开着快艇来。

苏琳琅再问:“阿衰知道他来港的原因吗,能不能套出话来?”

这个水仔目前还不行。

但他说:“阿嫂可以去南丫岛西码头蹲守,因为他会在西码头靠岸。

明天我会想办法记下他的快艇号,再给阿嫂消息的。

对了阿嫂,听说他身手了得。”

苏琳琅说:“要保护好自己,也告诉阿衰,行事要小心,毕竟他有仔有妻。”

“我们会的,阿嫂也多多保重。”

水仔说。

阿衰不但是个好老王,还是个好前任,今晚专门带水仔下馆子,还点了大龙虾。

要不是当初那七十万和一把ak,就没有如今的幸福人生。

混道要讲原则,阿衰虽然不像水仔对阿嫂言听计从,但她事,他会用心办的。

画家有功夫,身手不错,也是他告诉水仔的。

待苏琳琅挂了电话,贺朴廷说:“那个画家来港,应该就是来找我阿妈的。”

想想也是,贺家的,孙琳达的事最近在港澳台三地天天登报。

而贺章昏迷,贺朴廷去竞标红山半岛时甚至坐着轮椅,头上还缠着纱布。

在外人看来,现在就是贺家最薄弱的时候。

如果有人手中有筹码,又知道贺家势弱,肯定会想趁乱敲一笔。

画家,一个澳城的假币贩子,手中又握有许婉心的照片,他可以不跟孙琳达合作,但他绕开孙琳达,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岂不能敲笔更大的?

但为什么会是后天,偏偏是后天他要来?

卧室里有万年历,就在床头柜上。

()苏琳琅静静看着她的阔少老公装盲人,他斜瞟了一眼万年历,那小眼神儿,说他瞎了,鬼才信,不过一眼,他就瞟到信息了。

“我知道原因了,天后生日,南丫岛有天后庙,我阿妈会去!”

他说。

许婉心一直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做为艺术工作者,也一直在宣扬东方传统文化。

这些年在佛事上她一直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今天是4月23日,农历三月二十一,而后天,三月二十三日是天后妈祖诞辰。

大部分人都是去铜锣湾的妈祖庙烧香。

但许婉心不喜见人,每年都是去南丫岛本地的天后庙烧香。

贺家包了整个天后庙的香火供养,她向来是独行,独行烧香独自敬佛。

现在,那个画家知道贺章成植物人,还知道贺朴廷又残又瞎,贺家没有男人顶梁了,也许婉心软弱,要在她外出拜菩萨时或要挟或勒索,肯定是要搞笔大的。

当然,既苏琳琅已经知道,解决他就是了。

而且听说有功夫,那她就更要会会了。

要睡觉了,苏琳琅穿的还是浴袍,得要换成睡衣的。

她总还不愿意相信看起来那么老实,坦荡,君子一样的阔少老公明明眼睛好了,却在她面前装瞎,脱浴袍换睡衣时就故意站在妆镜前。

但果然,她一撩浴袍,本来垂着眸子的贺大少立刻抬眼,眼神晶晶亮。

她往左侧,他的眼球也往左瞟,她往右,他的眼球也往右瞟,雷达一样。

苏琳琅冷笑,心说好吧,且看他能装到哪一天。

……

转眼就是妈祖诞辰了。

港府不比大陆推行过破四旧,尤其富豪人家,对佛事很敬重的。

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许婉心早早就跟天后庙的尼僧约好了朝拜。

供品当然也早就备好了,供果还是她亲手做的。

本来她以为儿媳不信菩萨,也就没邀请,听说苏琳琅想陪她一起去,她第一想到的,当然还是打扮儿媳妇,毕竟一个人的爱好是任什么都消磨不了的。

上次在荣记做了三套旗袍,其实就是分了三个场合,除了宴会,还有书香,佛香两个场合的,其中就有一见,是太太们敬佛时穿的。

还有一件,颜色苏琳琅并不大喜欢,这是款宋锦的,褐中透绿,乍一看有些古朴,还显得有些老气,但穿在上身,却特别的提肤色,还显身材线条。

而且到了阳光下,它的线条就会变成锈铜色,是一种古朴而雅致的好看。

这一套要配的是一双古铜色小牛皮尖头皮鞋,也是许婉心帮忙配的。

而相应的,配这身衣裳,她让苏琳琅把老太太的一整套东珠首饰给拿出来。

双层环绕的白东珠项琏,再配上青褐色的珊瑚珠耳环,手串是东珠和珊瑚珠错落搭配的,两颗东珠配一颗珊瑚珠,错落而遥相呼应。

而搭配的包,则是一只burberr

ys的口金包,是许婉心十几年前的旧包。

()

但它配这套衣服,才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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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朴廷如临大敌,非要派八个保镖,但苏琳琅只喊了翁家明和陈强尼俩。

毕竟这种事,关乎婆婆的名誉,其实于她来说,只要她一个人处理就好了,俩保镖,能不让他们参于,她尽量不会让参于的。

大少自己也想去,但他本身只能坐轮椅,而且还在装瞎,当然就去不了。

着急也没办法,他只能在家干着急。

去南丫岛要不是坐公用轮渡,就得自己开快艇,或者驾驶小船。

贺家当然有游艇,大太太要出门,游艇也早调到港口了,下了车,搭乘即可。

上了游艇,阳光一照,悄悄说,俩保镖都有点挪不开眼。

少奶奶,太美了!

那个画家于许婉心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就好似落在一盘美餐上的苍蝇,也好似一副珍贵的传世名画,中间被烧了个洞,是她人生履程上的一道疤痕。

她不在乎他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甚至,她都不愿意回忆那个人的相貌。

想起来,就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恶心!

他让她此生都只能活在枷锁下,阴影和恐惧中,让她看任何事物,都无比遗憾。

“昨天厨房用了你们大陆的蚝油,我尝过了,味道果然不输顾记。”

她说着,替儿媳妇整了整领口,又说:“真要想在港府买蚝油,有顾家人在的场合,你就该多去走一走,顺带谈谈你们大陆的调味品,这个叫品牌效应,比在报纸上打广告可有用得多。”

顽皮孩子顾凯旋家,就是港府有名的调味品大王。

而那位嚣张跋扈的顾太太,本身是橡胶大王家的千金,婆家娘家强强联合,所以才特别的有底气,当初孙琳达想要巴结她,可费了不少力的。

而富豪家的太太们打扮华贵,靓丽出街,并非刻意显摆,而是,穿在她们身上的华服能起到的营销效果,比在报纸上打广告更有效。

许婉心又说:“可惜了,今天顾家,季家和郭家,大家的太太们都会去铜锣湾,大把媒体蹲守她们敬香,你却要陪我去个古寂,无人的地方。”

儿媳妇今日的妆扮,就算到了铜锣湾的妈祖庙,也能力压一帮豪门阔太,拔得头筹的。

蚝油只是个比喻,贺家的太太在公众场合吸引菲林最多,能省的,是贺家的广告费,而这,恰是商场上最高端的营销方式。

但因为许婉心那个隐秘的污点,她不敢去热闹的场合,苏琳琅也去不了。

一身华裳,给鱼,给大海和山林欣赏了。

苏琳琅笑了笑,正好电话在响,打断婆婆的话,就进船舱了。

是许天玺,昨天得阿嫂吩咐,今天一早奔赴澳城,此刻正在找接头的线人。

澳城灯红酒绿的街头,他抱着移动电话,四顾:“阿嫂,我找不到人。”

“不要在大街上找,往绿化带里看,对了,其中一个像只海胆

()。”

苏琳琅说。

有人会长的像海胆吗?

许天玺才不信,但是他沿绿化带走,还真就看到绿化带里有颗黑乎乎的大海胆,头好像被炮弹轰过一样,再凑过去一看,蹲在绿化带里的俩人腾的站了起来。

仨人一看,同时吓的大跳。

这不老相识嘛,当初要去解救贺朴廷,他们可是结伴了一路的。

竟然在这儿又聚首了?

仨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戒备,但又小心翼翼的在往一起靠。

终于,水仔一手拉阿衰,一手许天玺,强势的,把他俩的手拉到了一起。

这时苏琳琅也快靠岸了,从包里翻出望远镜来,她说:“把电话给阿衰。”

三个别扭的男人手牵在一起,许天玺把电话给了阿衰:“我阿嫂的,接吧。”

“我马上就到了,方文晋的快艇什么牌子,外型有什么显眼特征?”

她问。

阿衰说:“阿嫂,快艇是ferretti牌的,有编号,澳33-267。”

两地联动,新的任务这就算是开始了。

因为许婉心不喜欢走太多路,再加南丫岛上出行也不方便,司机也会把游艇停在南丫岛的西码头,然后由司机带着俩保镖,提上供果,香油烛火,步行过去。

苏琳琅依然是把大哥大装在包里,并不挂断,随时联络。

南丫岛还没有被开发,上面住的也全是渔民,而港口停的,基本也都是一些打渔的渔船,间或有几辆快艇,都是从澳城跑来的,如今俩城分两个国家管辖,正规走关口比较麻烦,古惑仔们基本都是开着快艇到附近岛峪再悄悄登陆。

眼看靠岸,大片的船只,苏琳琅抱着望远镜正在看,陈强尼进来了:“少奶奶,马上就要靠岸了。”

见她在望外面面,凑头过来:“有情况?”

苏琳琅淡淡说:“我一会儿要打个人,你们盯着些,但不要插手。”

当将军的,不必事事跟小兵言明,而最好的兵仔,其功能是配合将军。

这方面苏琳琅懂得如何调试,所以直到要上岸时才跟保镖谈。

陈强尼上下打量,有点吃惊:“可是您没有带刀呀。”

苏琳琅一噎,扫了陈强尼一眼,他连忙说:“匕首也是一样的。”

他以为她除了会用刀,也就会用匕首了。

苏琳琅重新拿起望远镜,终于找到了,对方开的是一辆进口快艇,在斑驳,土旧的本地渔船中很是显眼,当然了,那个家伙在专门蹲守许婉心,而贺家的游艇在这整个港口,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他也看到了,正在悄悄靠近嘛。

现在的移动电话耗电量很快,而且越用越不行,顶多两小时就没电了。

苏琳琅也想速战速绝,下了船,就示意俩保镖带着快艇司机提前走,她和许婉心慢一点,正好这是一条沿着海岸线的小路,风景很好,俩人遂慢慢走。

许婉心今天都把那个人给忘了,此时正好经过一片竹林,她前后左右打

量,说:“该要戴上相机,给你在这儿拍几张照片的。”

苏琳琅今天穿的这款旗袍就是专门在青山绿竹间穿的。

阳光一洒,便是古铜的隆廓,恰衬竹林山水。

韶华苦短,人的青春与芳华总在刹那间,也就照片可以留驻,就该多拍几张。

苏琳琅说:“下回咱带相机吧,我给阿妈也拍几张。”

许婉心穿的是件黑旗袍,黑色,经典色,也很衬竹林美景的。

她笑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却于刹那间色变,愣在当场。

苏琳琅没有回头,只用余光瞥,看到了,好吧,一个男人,没她想象的那么猥琐,看起来也还年轻,大概三十七八岁,不怪婆婆当初会信任,看上去竟然精干斯文,不像个混道的,从身形看,对方确实是个练家子,一身肌肉鼓胀。

许婉心瞬时就慌了,头发都乍起来了,磕磕巴巴的说:“我有点事,琳琅你先去庙里,阿妈马上就到。”

“阿妈?”

苏琳琅唤。

许婉心一慌,回头问:“怎么了?”

苏琳琅说:“路上有块石头,差点绊倒我,一脚踢海里了,正爽快。”

许婉心没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说:“快去吧。”

苏琳琅假意往前走,眼看婆婆进了竹林,当然从另一边跟了进去。

……

许婉心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然没想过会是今天,但她也早有准备的。

那是她的噩梦,也是她的心魔,她的包里也藏着匕首的。

当然了,原罪来自于金钱,而她,作为坐拥百亿家财的人家的儿媳妇,可以用钱满足她一切的愿望。

那么,在有些方面不够谨慎,苦果就该她自己担。

攥着包,一步步靠近,她以为自己在前,结果只听簌簌的,对方却在她身后。

她没回头,只问:“说吧,你要多少钱?”

人们当然喜欢金钱,财富,但想要驾驭如山的财富是很难的。

总有人会想走捷径,不劳而获,敲诈勒索。

许婉心不怕掏钱,怕的是孩子们被无尽的勒索,一生受制于人。

她的手慢慢滑进包里的匕首。

她不是不想给钱,她接受不了的,是被人无止境的勒索,绝望让她走上了跟孙琳达一样的路,她,要杀人!

……

这就又得说说那个画家方文晋了。

底层,混道的,从小就是画钱起家的,只会搞模仿,不会搞创作。

当初他也是受雇于人做的局,而没有坏人认为自己是坏的,当然了,他还算有节操,只给了孙琳达一套照片,没有给底片。

这也是后来孙琳达只能认栽被起诉,却无法反要挟贺家的原因。

这个叫方文晋的假币画手只做了一票生意后就回澳城,不跟她往来了。

人性是很奇怪的。

就好比方文晋,他不是来勒索钱的,他也知道许

婉心这种豪门阔太很难靠近。

而他有种可笑的想法,他想跟她交往,想在贺章去世后,来照顾她。

他是基于这个心态才来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情圣。

当然了,他没有想过,这种纠缠,会让许婉心有多么的痛苦。

他刚想说他不是为钱来的,他就是想来看看她。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当然了,贺家是有保镖的,他也是练家子,他回头就出拳,又准又狠。

居然是个女人,穿旗袍的女人,躲过拳头就起脚。

阳光穿透竹林,洒在女人的身上,她起的脚,正是贺朴铸形容的那种,李小龙式。

她此刻的身形,也恰是贺朴铸想要展示给他的同学们看的那种。

旗袍,优美的女性曲线,凌厉而笔直的腿,比刀还厉!

许婉心回头时,正好看到儿媳妇抬脚在踢,高叉的旗袍,中跟的尖头皮鞋,她侧身,一脚跟踢向男人的鬓角,男人一晃,躲了,但她另一脚稳如盘,快速旋转,撑着这只脚的脚尖快速调整,直插男人的眼睛。

这回男人没能躲过,眼睛正中一踢,踉跄后退要躲。

苏琳琅的脚还有攻击力的,她另一只脚在竹林间迅速扭转,脚跟猛蹬向男人鼻尖,这不但是一踹,借助安全裤卓越的延展性,她在空中完成了两条腿力量间的相互交接,这一蹬,用的是全身的力量!

男人在狂飚鼻血,在后退,但苏琳琅的这一脚还远远没完。

这是一口气,还剩最后一寸,女性的灵巧,旗袍高叉的舒展性,她从男人的鼻子上借到力,身子在半空翻转,另一只脚腾空凌起,就又是当初对付杀手的那一招了。

她整个人朝上扑,锁脖的同时,一只脚尖稳准狠,已经踢进□□中了。

这种死渣男,配不上她用刀的,她会用拳头,一拳拳打爆他!

“许,许太太……”

男人才张嘴,一只手捂上拳,一拳已经落下来了。

方文晋提防的是贺家的保镖,却万万没想到,打倒他的会是贺家的儿媳妇。

一个穿着旗袍带着珍珠,瞧起来温温婉婉的女孩子。

“底片!”

尖头皮鞋踹裆,拳头朝着鼻子连捣,苏琳琅只说两个字。

而且她没给对方吐口的机会,说完,确定他听到了,依然是朝着鼻子,提拳再捣,不停的捣,脚也没停,还在踹:“底片!”

上下皆痛,这就是李小龙本人来了也遭不住的,太,痛,了!

方文晋倒是想张嘴求饶,但苏琳琅不给他机会的。

鼻子已经被生生打凹陷了,她还是那两个字:“底片!”

要嘛张嘴要嘛死,而张嘴,他就必须说出底片在哪里。

许婉心在后退,踉踉跄跄的后退着,终于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整整六年了,她提心吊胆了六年,却在此刻,经历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感。

这是她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但也是对付她人生中的污点,阴影的,最好的方式,她不需要听对方说一个字的,多一个字她都会觉得无比恶心。

她只想要提起拳头,狠狠的暴揍他,唯一想听的,就是底片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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