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喜爱夫君七
“……”
阿善下午煎药的时候,有名宫婢走到她面前偷偷塞给她一张字条,她低声对阿善道:“主子让奴婢代他向太后娘娘问好。”
很奇怪的一句话,不等阿善回应,宫婢就消失在人群中。
那张字条阿善看了,来者是让她在寅时去御花园观景亭一叙,虽然没有落款,但阿善仅凭字迹就能判断出是谁。
冬日的夜风很凉,阿善推门出去时寒风涌入。匆匆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她轻手轻脚关门出去,站在门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从收到那张字条后,阿善的心思就摇摆不定。
最开始她是不想理会那人的,可她总觉得宫婢话里有话,似是一句威胁。后来,阿善决定赴约,她没想瞒着容羡,几次张口想同他说出实情,但她怕极了容羡不同意,就只能出此下策。
她只去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
阿善吸了口凉气,终于下定决心。她已经在房内留了字条,若是她此次遭遇不测,容羡醒来就会知道她去了哪。
贤禧宫内烛火微晃,阿善戴上兜帽抄小路偷偷从后门溜出。那人既然敢让她出去,想也知道他已经打点好一切,所以阿善从贤禧宫出来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御花园。
风吹动树叶作响,阿善踏上御花园的石子路,远远看到尽头的观景亭内亮着灯笼。
这一世的阿善没怎么来过荣皇宫,可上一世的阿善来过数次,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
真好。
阿善脚步放慢,手指轻轻触碰道路上的枝叶。上一世她偏爱御花园的梅树,无事总爱来这御花园赏梅玩雪。那时她还疑惑,为何她每次去赏梅都能遇到容羡,天真的她一直以为这位高贵冷艳的世子爷同她一样喜欢梅花,后来才知,真正赏梅的只有她一个。
阿善赏梅,容羡是去赏她。
就这么边走边想,阿善唇边的笑容露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石子路的尽头。
观景亭内灯笼明亮猖狂,阿善在看清里面的身影时笑容顿失。她不会忘记,当初繁盛奢华的荣皇宫是如何覆灭,容迦放得那把火不仅毁了整个荣皇宫,还将阿善挫骨扬灰毁的什么都没剩下。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亭内容迦悠闲坐在石椅上,一身拖地长袍繁琐奢华。
他没有戴面具,那张漂亮妖异的面容完完整整露出,眉心那抹红痕红的刺眼,狭长的眸上挑,带着两分温柔感。
阿善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目光落在他垂在颊侧的墨发,“黑色也很适合你,但不如你银发好看。”
上一世,阿善虽然拥有与容迦在山上的十年记忆,但她不是那个时候的阿善,并未见过银白发色的容迦。在她的记忆中,黑发的容迦阴郁深沉,她明明伴在他左右,却永远看不穿他在想什么,心中的畏惧也并未随着爱意消除。
这一世的阿善相反,她与容迦只有山上十年的陪伴。她从他少年时期就陪在他身边,银白发色的少年阴冷又简单,实话来讲,阿善更喜欢那个银白发色更为真实的他,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脆弱时也从不掩盖。
许是没想到阿善第一句会这样说,容迦微怔,无意识轻触落在身前的发,他挑了挑眉回:“这发色脏的很。”
可不就是脏么,就如同慈孝太后所说那般,他这发色是用无数死人的鲜血养出,又脏又臭。
阿善不是来同他聊天的,她开门见山:“祖母的病是不是你在搞鬼。”
容迦也不卖关子,眨了眼下爽快回:“是我。”
果然是他!
“你到底做了什么。”阿善不由走近了一步,她今夜来就是来套容迦的话,就算她求不来解药,能知道容迦到底用了什么招数也好。
这次容迦没再回复她,目光定定落在阿善脸上,从她的眼睛一路落到下巴,视线停在她被斗篷包裹住的小身板,容迦忽然笑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小小的一团,我用外袍罩住你你都爬不出来。”
“这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姑娘,那么娇那么软,明明在他下山前一切都是好的,如今二人不仅站在对立面,甚至他的姑娘还嫁为人妇,眼中容得下所有人,偏偏容不下他。
“佛岐山的藏宝阁我去看了,那里被你收拾的很整齐。”容迦语气轻顿,“夜明灯也很漂亮。”
“所以呢?”
阿善不为所动,只是在容迦提到夜明灯时眸色微闪,“你到底把祖母怎样了。”
容迦长睫垂下,仍旧话不答题,“善善,回来我身边。”
阿善要被他气笑了,“回到你身边你会救祖母吗?”
“不会。”
容迦的坚决与阿善预料的一模一样,他从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主意,阿善点了点头,也明确拒绝他:“那我也永远不会回到你身边。”
似乎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阿善在容迦这里一无所获,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沉,她着急准备回去。
容迦没有拦她,只是在她踏出观景亭时轻飘飘来了句:“你若敢走,回去就能替慈孝收尸。”
阿善脚步猛地一停,她已经受够了被人威胁:“你到底想怎么样!”
“回到我身边,慈孝必须死,但我可以让她多活两天。”
眯了眯眸,容迦唇边勾起凉凉笑容,他歪着头道:“你喜欢上容羡了对不对,那你最好祈祷他不要输给我,不然……”
“我不会让你好过,更不会轻易饶了他。”
见阿善红着眼眶瞪他,他轻叹气,放柔声音:“善善,你是我养大的,难道你也要背叛我吗?”
“回到我身边,等到这一切结束,我陪你一起去挂夜明灯。”
阿善站在原地良久不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忽然低声道:“我一点也不喜欢夜明灯。”
容迦声音顿住,听到阿善停了停又开口:“我当初做夜明灯是为了你,可你把我关在山上从来不陪我,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难熬吗?”
阿善抬起眼眸看他:“我做了多少夜明灯,就有多孤独想让你回来陪我。”
容迦自然知道阿善最怕孤独,但他那时只把她当成给自己解闷的玩意儿,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想法。如今闷疼的感觉让容迦感受到心跳,他回忆起阿善在佛岐山上的样子,哑声承诺:“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以后的夜明灯,我陪你一起做。”
阿善抽了抽鼻子有些想哭,别开头不看他:“我不信你,你总爱哄骗我。”
容迦心神微恍,忽然想起小时候的阿善。
此时她说话的语气与儿时一模一样,容迦还记得小时候的她总爱去抱他的腿,边哭边雾蒙蒙打他。明明是在对他发脾气,可说出来的话软绵绵就像是撒娇,那个时候阿善就总说他是在哄骗她,事实也的确是那样。
“这次不骗你。”容迦手指微动,回忆起过去嗓音越发柔和。
阿善又确认了一遍,擦了擦眼泪往容迦那处走了两步。没注意台阶不小心扑倒在地上,见容迦还在盯着她看,她学着儿时的动作对容迦伸出手。
容迦眸色加深,盯着阿善伸来的手没有动作。
他向来理智,从不会感情用事,若是他此刻足够理智,就应该不理会阿善伸来的手。
阿善的手在空中僵了许久,原本温暖的手已经在寒风中失去知觉,她往后缩了缩,唇边笑容渐失。
“果然……”轻轻呢喃,阿善缓慢垂下自己的手臂。
就在这时,容迦忽然倾身去抓阿善的手,在那一瞬间容迦的理智尽失,只想赌一把阿善刚刚是不是在演戏。事实证明感情用事终是他的拖累,容迦倾身的同时阿善迅速出手,拿着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告诉我解药是什么!”阿善演了这么久的戏,声音压抑。
她手腕微颤,锋利的匕首直接划破容迦的脖子。容迦面无表情偏头看向阿善,阿善发狠的又把匕首前压:“我说,告诉我解药!”
容迦漆黑的眸一眨不眨,他垂下的双手只抓住凛冽的寒风,清清淡淡吐字:“你还是背叛了我。”
阿善咬住唇继续前压匕首,鲜血溢出糊满容迦的脖颈,她当真是为了一个老太婆对他半分不留情。
“真疼。”容迦低声凉笑,简单两个字说的不含情绪,谁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里疼。
眉心间的红痕红的似要滴出血,容迦感受着脖子上的疼痛,总算开口告诉阿善:“慈孝没有中毒,她中的是蛊。”
蛊和毒不一样,它远比毒要狠。毒可直接入人体,而蛊分阴阳,二者只有一方致命,要想解蛊必有一伤。
“你就这么想让她活吗?”
容迦声音沁凉,“那我就如你的愿,让她好、好、活、着。”
不等阿善反应,容迦速度极快的去抓匕首,阿善吃了一惊松手后退。她这次来见容迦做了万全的准备,当即一把药粉洒下,转身要跑。
砰——
忽然撞入一具怀抱,身后掌风逼近又似被什么化解,阿善抬头看到容羡如玉的下巴。容羡一手抱住阿善一手拦下容迦的攻击,黑夜下阿善洒出的粉末飘在空中还没散开。
“什么人!”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不知情的御林军。
考虑到阿善的身份,容羡抱起人毫不犹豫的撤离。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飘了很久才悠悠散落,御林军赶到时观景亭只余容迦一人,他脖子上的血浸湿大片衣领,额间的红痕流出血迹,顺着眉心蜿蜒而下。
“嘉王殿下?”领头人疑惑喊了声,不敢多看。
粉末已经落到容迦的膝盖位置,远远看着就像是腾空烟雾。
容迦不是烟雾化出的仙人,他妖异阴邪,握着匕首的手指血流不止,一滴一滴落在地面。淡漠扫过石子路的尽头,他没理会御林军的询问,不发一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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