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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三章 出击(二合一)


  慕容垂看着战场上的态势,既痛心又愤怒。本来已经接近成功了,突然出现的装备上的漏洞,被对方抓住了这个漏洞。现在,那些藤甲盾牌不但不是保护兵士的装备,反而成了让他们送命的枷锁。对方甚至无需动用厉害的手段,只需以火攻应对进攻,便可让己方兵马损失惨重。

  在快速的清点了兵士们身上的藤甲之后,慕容垂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暂缓进攻。

  因为清点的结果发现,没有做防火处置的藤甲盾牌数量超过了一半。也就是说,一旦继续进攻,自己只能用半数的兵马攻城,方可保证不受火攻所扰。而这样一来,自己还有什么优势兵力可言?

  那些穿着没有防火处置的甲胄的兵马也不可能毫无防护的进攻。若为了防止对方火攻而将藤甲盾牌全部卸下,那岂非等于是主动去送死。对方的打击力道强劲,火器凶狠。没有防护的进攻跟光着身子赤手空拳的去作战有什么两样?

  装备的问题倒是可以解决,但需要时间。眼下必须急命后勤兵马调运普通盔甲前来进行更换,这需要起码十日时间。在此之前,只能停止攻城。

  “传令。停止攻城,全军后撤,固守大营。”慕容垂沉声道。

  “父皇,不可啊。此番停止进攻,前功尽弃啊。他们死伤甚多,不如猛攻,不计代价,必能攻克。”慕容宝忙道。

  慕容垂冷声道:“藤甲已破,不可再攻,需要更换盔甲方可。不计代价?亏你说得出口。若折损大量兵马,必为宵小所乘。我大燕强敌环伺,朕岂能意气用事。”

  慕容宝道:“可是……”

  “无需多言,道佑,你即刻回邺城,亲自坐镇,调拨押运盔甲前来更换兵士的藤甲。对了,你还需去一趟渤海郡,将丁零族的头领以及所有参与制造假劣藤甲的人全部斩首,以儆效尤。”慕容垂喝道。

  慕容宝叫道:“父皇,这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可太久了。怕是来不及的。”

  慕容垂喝道:“速去,不得多言。”

  慕容宝叹息连声。心中想:你若早听我言,昨日便能杀了李徽。偏偏你非要讲什么道义,不肯做这样的事。现在可好,吃了败仗,又当如何?连我都知道,这个世道以成败论英雄的道理。你真是老糊涂了,还抱着你那一套不放,以至于眼前之败,真是咎由自取啊。

  虽然如此,慕容宝却也不敢多争辩,只得带着人迅速前往邺城。

  数以干计的燕军士兵被活活烧死,他们身上的藤甲曾经是保护他们的屏障,如今却成了烧死他们的罪魁祸首。

  听到撤退的鸣金声,已经肝胆俱裂的燕军兵马如潮水一般退去。其实他们早已经失去了斗志,之前的大爆炸已经让他们惊恐万分,更何况目睹了无数兵士被活活烧死的惨状,退兵命令一下,一个个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离战场。

  暮色时分,三面进攻的燕军全部撤离,只留下一片狼藉硝烟未散的战场。慕容垂下令兵马退后五里,整顿固守。经历了失败之后的燕军大营士气一片低落,人人垂头丧气如丧考妣。慕容垂命兵马立刻高筑寨墙,加强警戒,进行休整。

  临沂城衙署中,灯火通明。短暂的休息之后,李徽便召集众将至此召开会议,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衙署之中气氛沉闷。虽然敌人退去,但众人脸上并无欣喜之意。今日之战,东府军损失不小,伤亡高达五干余,是东府军出征以来最大的一次伤亡。

  而且,今日的守城战斗也暴露了许多问题。拥有强大火器的东府军一度被对方占据上风,甚至有破城的危险。而随后的扭转局势其实是带着运气的成分的。若不是对方有相当数量的藤甲藤盾没有防火的能力,情况恐怕会变得更为糟糕。抓住了对方装备的弱点,这才勉强扭转了局面,这固然令人庆幸,但却也是给东府军上下的一个警醒。

  “诸位,今日之战提醒我们,火器并非万能的啊。敌人也有应对之策。今日是藤甲,明日不知是何种防护手段。在我们的火器精进强大之前,完全依靠火器是愚蠢的行为。幸而平素我东府军没有放弃基本作战技能的训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此刻犹心有余悸,后怕不已。当然,责任不在诸位,责任在我。是我过于依赖火器的威力,强调大力发展火器,以为可以所向披靡。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意识到现阶段咱们得火器只是辅助之用,将它们提高到了太高的高度,有些本未倒置之嫌。就像今日这般,战前信心满满,以为火器足可御敌,一旦火器不能阻敌,便陷入了慌乱之中,无法调整过来。这便是平素重火器,将火器视为万能的后遗症。我为此向诸位道歉。此战皆我之过也,”

  李徽一上来便向将领们做了检讨。

  其实军中火器发展和常规军力的发展一直有一些争论,意见并不完全统一。火器的威力没有人否认,但李徽大力发展火器,缩编普通兵马的比例的做法是受到了质疑的。

  周澈便曾说过,火器固然要发展,但是不能太过倚重火器。火器耗费财力太甚,负担太重。且现阶段的火器射程威力也有限,可辅助用之,不可作为主力。马步军种还是主流,关键时候还是人靠得住。必须要强化兵马的训练和基本作战技能,而不能将宝押在火器上。

  周澈的看法也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确实,东府军近些年来在火器上投入太多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其他兵种的发展。那当然是因为李徽的缘故。

  李徽一直认为,火器代表未来的方向,没有理由不大力发展。在军中火器兵种的比例要提高,便是提高战斗力。他倒也并不否认需要提高基本的士兵作战素质,不能因为有了火器而荒废训练和技能。但是,正是因为这种指导思想,导致了东府军中重火器轻冷兵器的风气的形成。

  一个简单的例子便是,东府军兵士以能够配备火器为荣耀,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兵种上的优越感。有了火器之后,火器兵种也确实对基本作战技能的训练有了一定的冲击。军中标兵的评比中的规则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之前是身体素质和战场搏杀技能的比拼,如今多了火器的精准射击和装弹速度等新的标准,这可比练成武技杀敌要简单的多了。

  虽则这些事情并没有严重到影响整体战斗力的程度,但一些潜移默化之处的改变还是在东府军中产生了影响。

  在数次战斗之中,火器展现了强大的威力,所向披靡。这多少压制了这些争论。而全军上下对于火器的依赖和自信也到了顶峰。不光李徽认为火器可以包打一切,甚至兵士们也对火器有着极高的盲目信任。

  今日战场之上,当发现火器并不能阻挡敌人的时候,产生了慌乱情绪和措手不及的情形,导致了战斗混乱,差点失守。

  这不是火器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李徽的态度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李徽醒悟到这一点之后,说责任在他,倒也不是自谦之语。

  李徽意识到了,起码在火器火药的制作改进工艺精进之前,绝不能过于依赖火器。如果说火器火药有一天已经强大到不会连几层藤甲都能抵挡的地步的话,那么便是火器真正的时代来临了。眼下这个过渡时期,自己过于激进,人为拔高火器的高度,那会适得其反。

  “主公勿要这么说。此次其实非火器不能建功,而是对方早有准备。要说失误,那是策略上的失误。我东府军火器天下闻名,别人对我们进行钻研防范也是情理之中。别说慕容垂了,今后遭遇其他兵马,也要考虑到这一点。这一次,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这倒不是主公之过。火器之威,人所共知。今日若非火器凶猛,未必能够顶得住。”朱超石沉声道。

  “是啊是啊,这不是主公的错。枪打出头鸟,不知多少人忌惮我东府军火器的威力,想办法应对呢。这不足为奇。”郑子龙也道。

  众将纷纷点头。其实今日要说失误,其实也没有什么失误。只是被针对了之后,发生了一些混乱,将士们措手不及罢了。

  李徽点头道:“这个问题回头我们再详细讨论,这件事值得我好好的反思。眼下我想要和诸位商议的是下一步的动作。燕军虽然败退,但依旧屯兵城下。我想,慕容垂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他们休整之后,必然还要来攻。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众将嗡嗡议论了一番。朱超石上前拱手道:“主公,未将认为,燕军必然是因为盔甲的问题不得不退,他们必要更换甲胄,以免遭受火攻。眼下燕军暂不能进攻,因为没有更换甲胄之前攻城,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若给他们时间调换盔甲成功,他们一定会卷士重来。眼下这个时机很难得,趁着他们新败,且盔甲尚未更换,我们当主动进攻,给他们致命的打击,绝不能让他们缓过气来。再败一场,燕军士气必然崩溃,可定大局。”

  众将一听,纷纷摇头。

  “主公,超石之言固然有理,但是,主动进攻,是否过于冒险。敌众我寡,守城为最为妥当的做法。若出城进攻,恐是不明智的做法。”朱龄石开口道。

  朱龄石的话也是众人心中所想。放弃城池之固,主动出城进攻,也许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有违兵法之道。恐怕对方巴不得己方这么做。

  “兄长所言虽然有理,但要视情形而定。我军今日虽有重大伤亡,但和燕军比较,尚可接受。燕军今日一战死伤逾万,又被发现盔甲的弱点,必然一时无措。此刻进攻,对方必然无力应对。况且,对方笃定我军不敢出击,故无此虑。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恰恰会打乱对方的计划。反而令他们难以应对。倘若诸位都以为此举甚为冒险的话,我愿领军五干,突袭敌营。主公和诸位可观其效而决之。”朱超石沉声道。

  朱龄石喝道:“超石,休要意气用事,这是商议大事,可不是好勇斗气的时候。”

  朱超石道:“兄长,我不是好勇斗狠意气用事,我是真的认为要主动出击啊。兄长不要想歪了。我何曾有过冲动行事的时候?”

  兄弟二人争执了起来。这两兄弟在军中一向以善战多思闻名,是东府军中难得的将才。两人沉静少言,今日这番争吵,倒是少见。这也反应了眼下东府军将领们的心态,今日之战后,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二位将军莫要争吵。我想,还是听听主公的意见吧。我是觉得,二位的话都有道理,也分辨不出该怎么办。主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郑子龙沉声道。

  朱家兄弟停止争执看向李徽。众人的目光也都看向李徽。他们很想知道李徽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徽起身缓缓踱步,半晌开口道:“诸位,眼下的局势,看似于我有利,实则僵持不下,难以破局。北海郡和彭城之敌虎视眈眈,慕容垂虽败不退,燕国兵马实力依旧远在我之上。一旦任何一路有所闪失,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全面溃败之局。不可掉以轻心啊。要知道,慕容垂此次是冲着灭我徐州而来,我等一旦失败,百万徐州百姓,辛辛苦苦十余年的成果便化为流水了。而且我等还无退路,除了徐州,我们能退往何处?朝廷不但不会援助,还会落井下石。若拖延日久,恐有极大的变数。我心中甚为忧虑。我李徽死不足惜,可我徐州军民将受他人奴役,岂非令我死不瞑目。”

  “主公,主公干万不要这么想。事情还没糟糕到那种地步。主公万万放心,我等拼死也不容那样的事情发生。”郑子龙大声道。

  众将领纷纷道:“是啊,主公望安,我等誓死保卫徐州,绝不会让慕容垂得逞。”

  李徽摆手道:“我明白,我只是忧心于局势。这种劣势若不能快速扭转,终究不能令人心安。夜长梦多,我们要尽快的破局,击溃慕容垂才成。我想,我们需要让慕容垂明白,我东府军是强硬的,不是他能够战胜的。我们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方可令局势逆转。唯有击溃对手,方可逼他们退回邺城,从而也能逼迫上下两路燕军退兵。我知道,出城作战并不明智,但是,我东府军现在需要一场正面对抗的胜利,方可重拾信心,打破不利的局面。故而,我认为,当出城作战,正面进攻。”

  众将士嗡嗡议论,有的点头有的沉吟有的若有所思。

  “此刻出战,必对方卷士重来要好。原因有三。其一,我出城作战,可令对方对我粮食物资补给的封锁化为泡影。若我军龟缩于城,则其骑兵于东侧的封锁不会解除。虽则大军尚有粮草供应,但是弹药火器作战物资得不到补充,我们会越来越虚弱和焦灼,将士们的心态也会越来越胆怯。待得慕容垂卷士重来,恐无一战之力。”李徽缓缓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对方兵马虽撤,但封锁未除。要解除封锁,只能出城作战。军中现在火器弹药弓箭以及战斗物资消耗不小,需要及时补充恢复战斗力。否则确实有大麻烦。

  “其二,于时机上而言,这确实是我们的机会。我同意超石所言,慕容垂是在等待盔甲物资的更换。藤甲的弱点被我们找到之后,他不能让燕军在盔甲处于劣势的情形下攻城,也不能让他的兵马在没有盔甲防护的情形下进攻。所以他只能退兵重新整顿兵马。此刻进攻,正是一个空挡的时机。我们不能任由他们重新整备而无动于衷。发起进攻,将会出乎他意料之外,且让他的兵马在武备不齐的情形下被迫作战,于我有利。”

  李徽缓缓踱步,口中继续道:“其三,从我东府军自身的情形而言,我们需要一场正面的大胜来重拾信心。我东府军建立以来,甚少有面对如此重压的情形。我们绝大多数的战斗都是利用优势地形,利用火器完成歼灭。诸位想一想,我们可曾有过真正的和敌人对垒,正面击溃对手的时刻?我的印象中寥寥无几。固然,无论以何种手段取胜都是胜利,但是这对我东府军而言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当年北府军之所以能够威震天下,那是因为他们以数万兵马硬抗数十万秦军,正面击溃敌军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自信。那之后,北府军如日中天,人人颂扬。我东府军获得的胜利也不少,但为何没有北府军那般威名远扬?我想便是因为我们没有在正面击溃过敌人。这对我东府军而言,是一种巨大的缺憾。我的意思是,一支兵马若无正面撼动敌人的经历,便会缺少强大的威压和必胜的气质,便会变的要么极端自信要么仓皇无助。我东府军需要一场正面交战的大胜来宣告我们的强大。这种强大是真正的强大,发自内心的强大。我认为,我们可以做到。机会就在眼前。”

  众将领沉默思索,心中颇有共鸣。确实,东府军建立以来,大大小小的战斗不少,取得的胜利也不少,但似乎确实没有一次是正面硬撼对手。要么伏击,要么偷袭,要么以逸待劳,以谋略和强大的火器的打击取胜。

  这固然是一种策略,但同时也确实让东府军的每一次胜利都不那么令人信服和敬佩。东府军将士们也缺少那种强大的自信心,军队的气质不够强硬。对于一支偏安一隅的兵马,这或许是好事。但如果对于一支将来要横扫天下的兵马,则可能是一大隐患。

  说起来,这些都是虚幻摸不着的东西,但一支军队就是要有其精气神的存在。之前如此,是和李徽的策略相关的。徐州本就是在夹缝之中求存的,倍加珍惜将士们的性命,在作战策略上也以巧取胜,避免大开大合的正面对抗。这也导致了那样的胜利终归不能令人信服,对将士们的作战习惯和心理都有影响。

  如今,徐州已经卷入了天下的纷争之中,东府军已经不再是躲在阴影里的猎手了,需要一支霸气十足的军队来横扫对手。正面的交战,赢得一场酣畅淋漓的正面胜利,对于这支军队的未来以及将来所面临的局势都是极为重要的。没有任何一支军队的威严是建立在游击战之中的,终究是要在正面击溃对手的。

  李徽之前便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也许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鉴于上述几点考虑,我认为,我们需要主动发起进攻。慕容垂不是号称不败么?我们便拿他开刀,正面击溃他们。既有利于破局,又让我东府军的威名更甚。此战若胜,我相信再无任何人敢轻视我东府军。他们听到我东府军之名,必将闻风丧胆。诸位认为如何?”

  李徽扫视众人,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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