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四章 决战
清晨,深秋的山野萧瑟清冷。地面的枯草上凝结着一层白霜,远远看去像是落了一层初雪一般。
朝阳初升,毫无热度,只将光亮洒在地面上,照亮地面上蒸腾的雾气。
燕军大营前营里许之外的一处野外工事之中,高高矗立的瞭望塔上,值夜的燕军士兵们正脸色灰白的缩着身子收拾自己的装备,昏头昏脑的准备换岗交接,回营房之中歇息。这种天气,值夜是个苦差事,昨夜天气寒冷,衣着单薄的燕军士兵们已经感受到了冬天将至的气息。
连打两个喷嚏之后,几名兵士慢吞吞的走到木梯口准备下岗。就在此刻,一名兵士忽然看着远处雾气蒙蒙的山野上愣住了。
“哥几个,那是什么?我眼花了?怎么好像……有许多兵马?”那名士兵揉着发红的眼睛道。
“老四,别发疯了,我都困死了。又冷又饿又困,得赶紧吃些东西睡觉,我可是心情糟糕的很,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另一名燕军士兵道。
“我可没瞎说,那些难道不是兵马么?快瞧。是兵马。没错。”老四指着远处叫道。
其余几人见老四不像是说谎,虽然这家伙喜欢玩一些狼来了的把戏,半夜里常常故意说外边有动静,吓得一群人神经兮兮的并以此为乐。但此刻,老四的声音都变了,不像是假装的。
“老四,你若是再骗老子,我们几个把你裤子扒了,望你屁股上抹泥巴,你可莫要怪我们……哎呦,那是……那是……敌军!”一名兵士话说到一半,指着雾气腾腾的远处叫了起来。
几名瞭望士兵很快便都在远处数里外的雾气蒸腾的荒野上看到了那些黑压压的挺进而来的兵马。他们行进的很缓慢,搅动着雾霭,在雾气中忽隐忽现。兵马蔓延数里,横向也有数里,铺天盖地,像是缓缓涌来的海潮。阳光照耀下,雾气之中金光闪烁,那是无数兵刃反射的刺目光芒。
“滴滴滴滴!”
瞭望塔上的燕军士兵一口气射出了十几只鸣镝向后方示警。左近瞭望塔上的士兵也发现了敌军的踪迹,一时间刺耳的鸣镝之声响彻山野和天空。
盏茶时间之后,燕军前营得到了示警,前军统帅慕容麟得到禀报之后立刻下达迎敌命令,同时将消息迅速命人送达中军大帐,禀报慕容垂。
半个时辰后,慕容垂在骑兵的簇拥之下来到前营阵前,慕容麟已经命数干骑兵列阵于前营之外,数以万计的步兵正从三处营门奔跑而出,于阵前集结列阵。一时间战马嘶鸣声,兵士奔走声,此起彼伏的号令声,紧张的喘息声充斥战场,既混乱又紧张。
见慕容垂到来,慕容麟忙策马上前,滚鞍下马行礼:“父皇,儿臣有礼。”
慕容垂面目冷峻,摆手道:“情形如何?确定是徐州兵马大举进攻么?抑或只是滋扰?”
慕容垂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并不相信李徽会出城主动和自己开战。放着城池不守,以劣势兵力出城主动求战,岂非太过愚蠢。他觉得李徽干不出这种事来。
“回禀父皇,儿臣已经观察了敌情,确定敌人是倾巢而出大举进攻之态。初步估算,步骑兵足有三四万人。”慕容麟沉声道。
“哦?”慕容垂颇为意外,旋即嘴角露出了笑意。
“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已经命前军三万步骑列阵,弓箭手已经于前方工事防御,对方暂时没有进攻的迹象。请父皇下令中军前来增援便可。”慕容麟拱手道。
“甚好。贺麟,你应对的很迅速。中军已经赶来,很快就到。走,陪朕去瞧瞧敌情。”
慕容垂满意的点头。虽然自己这个儿子曾经犯下大错,害死了自己最疼爱的嫡长子慕容令,自己每每想起此事心中都像是哽了一根刺。但是不得不说,这几年慕容麟立下了不少功劳,为自己省了不少的心。自己的儿子们之中,慕容农和慕容麟是最有能力的两个。
在慕容麟的陪同下,慕容垂一步步登上了营前瞭望台。长风猎猎,旌旗呼啦啦的作响,慕容垂眯着眼睛向前方眺望。但见数里之外的荒野之上,黑压压的东府军兵马铺在地面上,左右无边,前后无际,无边无垠,数量众多。
“果然是倾巢而出,大举进攻之状。呵呵,李徽这是瞧不起朕呢。他以为前日一败,朕的兵马便不堪一击了,居然敢主动进攻,这不是愚蠢之举么?朕巴不得他出城进攻呢。很好,很好。饶你谋略超群,也有犯蠢的一天。”慕容垂抚须呵呵笑道。
慕容麟道:“正是。这厮自己寻死,那可怪不得别人。父皇,儿臣拟以骑兵突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慕容垂沉吟道:“莫要着急,相机而动。说起来,我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胆色,敢于主动进攻,这需要莫大的勇气。我们还得谨慎一些,此人敢这么做,或许藏着一些阴谋诡计也未可知。跟此人作战,可要长个心眼。”
慕容麟心中不以为然,口中却道:“父皇所言甚是。”
慕容垂眯着眼继续观察对方的动静,发现对方似乎没有进攻的迹象,正沉吟之时,数骑从阵前飞驰而来,一名将领手持一支羽箭上了瞭望台。
“陛下,敌军派人于阵前射来书信一封,指明交给陛下御览。”
慕容垂哦了一声,示意慕容麟接过羽箭。那羽箭箭头折断,中间穿着一封书信,慕容麟取下书信交给慕容垂。
“燕王台鉴。前日会猎于临沂城下,短暂交锋,意犹未尽。闻贵军恋栈不去,想来亦是心中不服。故今日引军出城,同尔一战。燕王昔年威名远扬,世人谓之不败。我东府军建军而来,亦未尝败绩。当年燕王去我淮阴,书房夜谈之时,我曾言欲破燕王不败之身,今日对垒,当兑现此言。以不败对不败,终有败者。为免世人妄言不公者,今我大军出城作战,以四万对十万,当再无不公之说。今日之战,既定胜负,也决生死。此刻起一个时辰后我将发起进攻,特此知会。燕王当世豪杰,世人仰慕,又以百战不败之身,领倍数于我之兵,当不至闻风而走,留下万世笑柄耳。大晋徐州刺史李徽,顿首!”
慕容垂读了这封信,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好个狂妄之人。李徽啊李徽,算你有种。”
慕容麟将信取过,快速看了一遍,怒骂道:“这狗贼好生无礼,不称陛下,居然以燕王呼之,这是不承认父皇大燕皇帝之名。这狗贼罪该万死。”
慕容垂冷笑道:“他是在激怒我呢。呼我燕王,讽我勿逃,都是在激我进攻呢。”
慕容麟道:“是了,为何约定一个时辰之后再进攻?是否是他兵马阵型尚未准备好?”
慕容垂笑道:“瞧瞧,你不就上当了么?他故意这么说,便是引起我们的猜疑,认为他还需准备,激我即刻出击。然而他已经全部准备完毕了。而我军尚未全部到位,此刻进攻,正合他意。这厮不敢主动攻我,便以此言激我进攻。老夫若不识破他的意图,你不就上了他的当了么?呵呵。他说一个时辰,那便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兵马全部列阵,岂不美哉?”
慕容麟脸上微红,忙道:“父皇英明,儿臣差点上了他的当了。”
慕容垂呵呵笑道:“跟李徽打交道,要多想一步。此人善于算计,七窍玲珑,多想一步,便可洞悉其意图。传令,兵马加速集结。让道坤将后军兵马也前移待命。传令全军将士,准备应战。”
慕容麟躬身应诺,快步下瞭望台而去。
慕容垂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敌军阵型,抚须自言自语道:“李徽啊李徽,你要和我一决胜负,老夫求之不得。是你主动出城挑战,自寻死路,将来可莫要说朕胜之不武。我慕容垂戎马倥偬数十年,还从未在正面交战之中败于对手。今日你自大成狂,主动来战,那便是你的死期到了。老夫本烦忧如何攻克临沂,担心时日耽误,天气变冷,于我军不利。没想到你主动挑衅,自来送死。哈哈哈,岂非天助我也?”
大笑之后,慕容垂命人送信回复李徽:“你要战,那便战。你说一个时辰后开战,那也由得你,不必激将朕。一个时辰后,准时开战,谁要是后退半步,便为天下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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