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射天狼·交易
五个月,一切或许就能结束了。
若是一切顺利,唐暖能防住素琷,陈峰能顺利回京,两万玄水边军能自乌昭边境到此,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就算不顺利,唐旭也并没有备好拖延东方隼的后手,鸷白关如此重要,东方隼也绝不会倾巢而出,白白将重要关隘拱手送给丹柯,若呼延钥真想攻下鸷白关,少不得调大军前来,届时呼延觉那边,或许能想办法夺权。
而哪怕呼延钥没有调军,若她能被拖延在此五个月,于呼延觉而言,也是机会。
只是……呼延钥是个聪明的,方才那番话,就不知她能信多少了……
就在此时,呼延钥挑了挑眉,冲着唐清哲开口道:“我记得你素以清正闻名,如今告诉我这个……是也要通敌?”
唐清哲听罢,低下头去,冷笑着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大祈此番,是果断舍了我。让我带五十人前来,与叫我一个人来又有何异呢?加上如今朝势正如公主所言,人人皆有异心,我就算想尽忠,都不知道该忠于谁了。之所以一人前来,也是想着,若能保下那五十人的性命,也算是我最后能为大祈做的一件事了。是以……公主能否开恩,再留我和那五十人几个月呢?”
“可我听段淑妃说过,你是个善谋划的,且能言善辩、巧言令色,我又凭什么信你呢?”
“公主自可以试试不是?我所求不过活命而已,那五十人于公主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公主要做的,也不过是等上一等,怎么看,公主都不亏啊。”唐清哲笑着道。
“这么一想,确实不亏。”呼延钥也笑了,“不过……你既然与我交易,总得展现些诚意吧?”
“公主还想要什么?”
呼延钥打量了一番唐清哲,饶有兴味地道:“我要你一双眼睛,你可敢给。”
唐清哲愣了愣,旋即明白,呼延钥恐怕是想留他,却又不想叫他看见些什么。想了想,他一咬牙,点了点头:“一双眼睛而已,自然可以。”
呼延钥听罢,突然大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小莞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你确实气质非凡,还有一副好皮相。若此事成了,日后我成了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可汗,没准还能给你个位份呢。但若此事不成……”
说到这,呼延钥顿了顿,唐清哲抬眼看着她,没有言语。
呼延钥眯了眯眼睛,敛了神色:“我可等不了五个月,三个月后,我若还未听到任何动静,你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唐清哲心下一沉,刚才的话,呼延钥定是没有尽信,反觉得他可能是在拖延时间。
圣上的军令,往玄水去都可能遭到阻截,薛少柏绕道奔往,就算真的有大军从乌昭边境翻山越岭而来,至少也还需四月有余。
三个月……若他处之乱能全部解决,有其他地方支援而来的兵马,唐清哲或许也能活。
但这可能性恐是微乎其微。
除非……
除非薛小莞带兵前来。
但唐清哲知道,如今他的处境,是不可能与呼延钥讨价还价的,眼下他能留得一命,已是万幸。
想了想,唐清哲面色未改,点了点头:“那便三个月,届时若大祈风平浪静,素琷也半分动作都无,我的命任凭公主处置。”
“好!你既有诚意,那我便也留你个全尸。”呼延钥听罢大声笑了起来,而后摆了摆手,冲着帐外喊道,“来人!”
帐外立刻便有人进来,向着呼延钥抱拳:“公主。”
“拿个布条,把这小王爷的眼睛蒙上,带下去,找个帐子关好。”呼延钥用下巴示意了一番下方的唐清哲,“传书回去,让舅舅找个人带两千兵马过来,顺便把刀先生也带来。”
“是。”士兵再次行礼。
“多谢公主。”唐清哲一听,立刻也跟着行了一礼。
然而他在心中却觉有些不妙。
若是薛小莞率千人前来,定是要自槐岭翻过鸷音山抵达边境,到此之后只有第一时间突袭,才有胜算。
可若驻扎此处的兵马变成了七千人……
薛小莞突袭……还可能有胜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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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后。
呼延钥入帐的时候,唐清哲正坐在帐中桌案后,一动不动,而面前的桌案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二十日期间,唐清哲一直被蒙着眼睛关在这个帐子里,他们给他的脖颈和双足都戴了镣铐,分别连在左右和后方的柱子上,虽说他的双手未受桎梏,可他解不开锁链,根本无法进行大的动作。
他本想过,葛卓力有没有可能着人来悄悄寻他,然而却并没有。
后头他也想过,与进来送饭食之人搭话,探探这营中动向,奈何无论入帐的是谁,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人答他。
且他又被蒙着眼,任何响动,他都只能用耳朵分辨,每日听到的,就只有或相同或不同的脚步声,在帐内或帐外近处来去,再有,便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鸟鸣声。
如今唐清哲倒是听出来了来人是呼延钥,且有一个人正跟着她,只是那人的脚步声,唐清哲并未听过。
想了想,唐清哲冲着前方抱了个拳:“麾逻公主这是……?”
“小王爷,我是来取你的眼睛的。”呼延钥语气里带着笑,而后似是偏了偏头,“刀先生,看你的了。”
“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声音平淡,语调平缓。
然而话音落下后,那头却没有动静。
正疑惑间,唐清哲又听到了另一个陌生男人开口:
“阿钥,呼延觉竟是曾为此人卖命?”
语气里还有几丝谄媚。
这也叫唐清哲更奇怪了几分……
他之前分明只听到了呼延钥和另一人的脚步声,为何帐中……还会有一个人?
“不要这般唤我。”呼延钥有些不耐烦地道,语气颇有些冷淡,“有何问题?”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人还怪会装腔作势。分明像狗一般被拴着,还以为自己是个公子哥呢?”那人略带嘲讽地道。
呼延钥没有答话,帐内陷入了沉默。
唐清哲思索了片刻,倒是对此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那日呼延钥喊人去传信,是要传给她的舅舅。
她的舅舅,自然便是丹柯索耶部落的叶护哥舒岩。哥舒岩骁勇善战,而哥舒可敦尚在世的时候,他对达判可汗忠心耿耿,为丹柯立下过汗马功劳,威望颇高。
葛尹列说过,近些年他是呼延钥坚实的拥护者,呼延钥前往大祈求请和亲离开丹柯半年有余,便是他在丹柯替其行事,稳固朝势。
而如今跟着呼延钥来的人,能有资格一起入帐子,还能这般亲昵地喊她,那么恐怕……便是哥舒岩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也就是呼延钥的某位表兄弟了。
而就在此时,唐清哲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危险。
好像有人在他身边,且对他发动了什么攻击。
唐清哲下意识运了内劲,猛地抬手,竟是捏到了一个人的手腕。
且对方的手腕上,戴着好几个金属饰物,似是银饰,刻满了花纹,他突然的动作也导致那些饰物碰撞,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响声。
而那人手中,似是握着一把刀。
“您这是要做什么?”对方开口,正是最开始那个被称作刀先生的陌生男人,“您不是已与麾逻公主说好,是要给出一双眼睛的。刀某来取您的眼睛,您……为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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