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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春色


  “什么不便?”

  “呃……”福全眼眸一转,忽然低声道:“郡主有所不知,王爷这个风寒,可能不是普通风寒,外间婢女都在传,说王爷有阙国血液,得的风寒会……会不一样,您要不等一等,我先通知王爷挡一挡……”

  我顿住脚步,瞥向他,“外面那些胡言乱语你也信?”

  “不,不信。”福全挠挠头,咧开嘴苦笑。

  “那不就得了,以后这种瞎话别跟着外人掺和。”我复又提起脚步,“司夜房间在哪里?没见着沐悦,是不是在旁边照顾着?”

  福全无奈之下,小心翼翼抬起手指了一下。

  眼见离得不远,我也就没再问,三步并做两步,急切地走过去。

  门半掩,不知他是否还在睡着,我伸手轻扣了一下,听闻没有回应,便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我刚越过屋内的墨竹屏风,一抬眼,就僵在原地。

  .

  不远处的床上,有一人从被中探出上身,伸长手臂去够旁边小几上的茶盏。他刚刚醒来的模样,深目半睁半寐,剑眉轻蹙,唇瓣微张,似是极为口渴。

  此人正是司夜无疑。

  可眼下的意外状况是——他探出的大半个上身居然未着一缕,赫然裸露在空气中!

  饶是如此尴尬的情景,我也不得不说,他身材好像还不错。结实匀称的上臂线条,硬朗漂亮的肩骨曲度……配上俊美的面庞,极具成熟男子的魅力。

  等等,现在不是评价这个的时候!我嗖地顿住脚,忙低头移开眼睛。

  原本因为司夜性格傲娇,难免带点孩子气,加上其遭遇惹人怜悯,我把他当做朋友的同时,无形中还有几分当他是弟弟。可眼下骤然看到如此“香艳”的场景,我竟也忍不住脸上一红。

  其实,在现代社会看到男子裸露肩膀,也不是什么大事,并不会在意,可我在这里呆久了,居然被同化到,感觉自己像做了偷窥狂一样羞愧……

  “韩且歌,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低哑带着薄怒的声音传来。

  完了,被发现了。

  我闻声抬起头,司夜已经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捂好,只露出一张又急又气的脸。

  他原本半睐的眼睛倏然圆睁,丰润的唇瓣紧紧抿着,乌黑墨发里伸出的两点耳尖也带着明显的绯红之色。

  背后的福全叹了一声,小声嘟囔,“哎,怕什么来什么。”

  我这时才明白他刚才欲言又止的原因,许是想提醒我,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那个……我来探、探病,你应该知道吧。”我镇定一下,回道。

  “谁知道你探病会擅进寝室,你平时就这么随意乱闯男人房间?”司夜低吼。

  “哪有!”听闻如此“严厉”的指责,我也有点不满,支吾着分辩道:“平时也没探过别人啊。谁知道你……你会裸睡,还突然起来喝水,这不能怪我!”

  “你……”他面颊涨红,猛地扭开视线,“什么裸睡,我不过是喝了药发汗,不愿穿着湿衣睡觉罢了。”

  哦,原来如此。

  我缓了缓,过了初初那一阵儿窘迫,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快速恢复了正常。

  反观司夜,他牢牢笼着被子半坐着,脸颊上不知是羞是气,染上了两抹红晕。看不出,喝酒时豪迈不已、讽人时口舌歹毒的他,居然还有这么矜持的一面。

  这难得的小媳妇模样倒是有趣。

  “好了好了,别担心,我也没看到什么,不会说出去的。”我忍笑哄着。

  “我一个男人怕什么!”他颇为嫌弃地冷哼一声,“你有心安慰我,不如担心自己的名节。”

  “王爷您身份尊贵、气质高雅,任谁都能看出来,您和我等小人云泥之别,有什么好担心的,哈哈。”

  司夜眼风凉凉的扫过来,“你是天真,还是无耻?”

  “此话怎讲?”

  “女子擅入男子卧房,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也就只有你吧。”

  “言重言重!我是探病,又不是当采花贼,当然理直气壮……”

  我本来随口玩笑,余光却瞥见司夜听到“采花贼”三字时眉头陡然一拧,便立刻收敛,“我先出去厅里等着,王爷您慢慢穿好衣服,不怕不怕,不急不急。”

  说罢,麻溜地随之离开。

  .

  我在前厅老位置坐下,福全立即笑呵呵端来了茶水和一盘糯米果,然后站在旁边挤眉弄眼。

  “好啦,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郡主,您真厉害,居然敢调戏,不,调笑王爷。”

  “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他反应过度。”我撇了撇嘴,佯装严肃道:“不过,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司夜最好面子,万一毁了他的名节,你和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小的知道。”福全忙了悟地点头。

  “对了,沐悦去哪了,怎么没瞧着她?”我四下顾盼。来凤悟殿好一阵儿了,首席女管家竟然一直没露面。

  “沐悦姐姐……”福全欲言又止。

  “怎么了,快点说。”我蹙眉,这小子今天说话老是这样不爽利。

  “福全,你先下去吧。”忽然,从旁边传来一声淡淡的命令。

  我扭头一看,司夜穿了一身简洁的绀青衫子,双手操纵着轮椅从里面缓缓出来。

  福全应了一声,立马退下了。

  “你过来。”司夜扬起下颌,半眯着一双深邃的眼眸看过来。

  我立即明白——他病中虚弱无力,现在估计难以靠自己的力量起身坐到椅子上,于是连忙走过去帮忙。

  孰料,我刚刚走近,他猿臂轻舒,猛然一拽,把我拉的步履踉跄,旋了小半个圈,正正跌坐在他腿上。

  “哎?”我口中低呼,本能想抬起手臂,却被一只手紧紧按住,随即耳边传来一句低语——“你说,谁该怕?”

  这话伴着一阵温热的吐息笼罩过来,敲打着耳膜,低沉暗哑的声音中,居然生出一种该死的魅惑。

  如同中蛊,我瞬间心跳声若擂鼓,像怀里捂着一只兔子,一蹿一蹿地要蹦出来,只得慌乱地抬起脸。

  司夜一臂虚揽,正垂目凝着我。他下颌优美,鼻梁挺直,半落的羽睫下,一双墨玉深眸里含着难以形容的情绪。

  四目相接,他怔怔然了一瞬,便偏过头冷哼一声,紧抿着唇角。

  天生美人如斯,奈何却是个如此别扭的性子。

  我瞧见他这故作老练又难掩紧张的模样,觉得很是可爱,反而镇定下来——小样儿,这点小动作还指望能吓住我?陆青又没在,我可不怕。

  陆青……我心中忽然一痛,怎么会又莫名想起了他?明明,这几个月的忙忙碌碌,让我好像已经成功地忽视了他的存在。

  如同往常一样,我立刻掐断了这条思绪,就当它从未来过一样,麻利地起身站好。

  “几个月不见,你准备走霸道总裁范儿啊?”为转移注意,我笑着问道。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刚唱的这是哪一出啊,纨绔子弟调戏民女?”我一边玩笑,一边准备扶他坐到茶几旁的椅子上。

  司夜冷着脸,不耐烦地打开我的手,站起身缓慢地挪过去坐下,“不过是让你知道,我一个男人,还能怕了你。”

  话虽这么说,但不过几个动作,他脸颊已有绯红之色,鼻尖也沁出了一点汗。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我收敛了玩笑之色,轻声问道。

  “死不了。”不咸不淡的语气。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我白了他一眼,“算了,问你也是白搭,我还是问沐悦比较清楚。对了,沐悦去哪儿了?今天怎么没见到她。”

  司夜伸出纤长的手指捻起茶盖往盏里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并不答话。

  “这茶是福全泡的,不合你口味?”我问。

  他闻言,赌气一般复又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我知道你平时只喝沐悦泡的茶,其他都喝不惯。”我眼珠一转,忽然恍然大悟:“她没在跟前伺候,难道是因为——你怕风寒传染,让她去避一避了?啧啧,看不出,你也会心疼人,沐悦她……”

  “她在禁闭。”他一语打断我,冷冷道。

  我贼笑的脸僵住了,“禁闭!她那么温柔,能得罪谁!谁关她紧闭?”

  司夜扭过脸,嘲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

  “你?”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在我心里,司夜就是把整个凤悟殿的人都赶走,也比他处罚沐悦来的有可能。

  因为沐悦多年在司夜身边服侍,地位太不同寻常了。别的主子便罢了,可司夜幼时受过姆妈的背叛,很难完全相信身边人。这样的他,几乎做什么事都带着沐悦,待遇不可谓不特殊。

  而沐悦呢,对司夜的关心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在我看来,她就像一颗专门围绕司夜旋转的星星,几乎有几分妻子的意味了。

  眼下,司夜生病正需照顾的时候却将沐悦关了禁闭,简直匪夷所思。

  “为什么?”

  “她未经我容许,私自寄信。”他语气淡淡回道:

  “信?”我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是我收到的那封么?”

  司夜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她是担心你的身体,又怕我不知情会贸然催促行期,才这么做吧。”我瞬间便明白,“她会偷偷寄信,肯定是因为你逞强,不愿告诉我。”

  司夜横了我一眼,顿了顿,才道:“我不喜欢身边人背着我自作主张。”

  “那人心好坏你总分得清吧,她是好意为你。”我无奈道。

  “是好是坏,那是在她看来,未必是我想的。”

  看着他一脸执拗,我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虽说为沐悦“打抱不平”,可司夜自幼境遇非同常人,对欺骗隐瞒更为敏感,连沐悦都丝毫不能触及底线。

  “那我收到信赶来看你,你不欢迎?”眼看争论对错无益,我换成曲线相劝。

  他不语。

  “看来是不受欢迎,我只能走了。”我站起身来,故意扶着腰扭了扭,叫苦道:“可怜我辛辛苦苦坐了大半天马车,宫里却没人把我当作朋友。”

  “行了,别装了。”司夜淡淡道,迟疑了一下,又接着说:“虽然她贸然寄信令我不快,不过你能来看我,我……也没不欢迎。”

  “那这次就原谅她了?”我赶紧接上话,“禁闭?听起来多可怕啊,她一个小姑娘,你把她关在小黑屋里,天天心力交瘁、以泪洗面……”

  “等等。”他抬手打断了我,蹙眉道:“我不过是交代她这几日呆在屋里,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胡想什么,哪有小黑屋。”

  我长吁了一口气,“就知道你没这么绝情。那现在你不生气,她可以回来了吧?”

  司夜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好咧!那我去找她,顺便帮你说两句好话缓和缓和。”不等他反应,我立刻对着门外大喊:“福全,快来给我带路,王爷等不及要见沐悦。”

  “来了!”守在门外的福全一个健步冲了进来,刚看到我身后司夜的脸色,立马调转目光望向我,“郡主跟我这边走。”说罢,转头当先走着。

  我也果断跟上,头也不回。

  .

  “郡主。”沐悦开门见到我,清秀的脸上刚掠过一丝惊喜,就急急问道:“您见到王爷了吗?他身体如何?听说这几日好多了,可我始终有些不放心。”

  “我瞧着气色还好,精神也不错。刚才福全告诉我,御医说他身体底子不错,这几日只要按时喝药,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我笑着回道,原本还怕沐悦心有芥蒂,准备帮司夜说几句好话,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

  “沐悦姐姐,我们说的你不信,郡主说的你总该信了吧。”福全探头插话道。

  “我哪里是不信,不过是因为一直没能亲眼看见……”沐悦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眸色忽闪,小心看了我一眼。

  “郡主都知道了。她跟王爷已经说好,解除你的禁闭了。”福全明白她的意思,赶紧笑嘻嘻回道:“你现在就能亲眼去确定一下。”

  沐悦秀美的眼睛微微睁大,求证似的望向我。

  “福全说的没错。”我一臂搀住她,就往外走,“走吧,去看你的王爷去!”

  “郡、郡主,不要玩笑,王爷哪里是……是我的。”沐悦脸上一红。原本一向沉静能干的人儿居然还结巴起来。

  “怎么不是?你都为他操碎了心!要不是你寄信,我都不知道他生病这事儿。”

  沐悦眼睫一垂,“对不起,郡主。我不该自作主张。只是王爷突发风寒,那几日病的实在厉害,却还惦念忙碌着出行安排。我一时心急,才贸然去信想缓缓此事,结果连累你奔波一趟。”

  “你做的对,他喜欢逞强,你才是明白人。”我赶紧安抚她。

  “不是的。”沐悦坚定分辨道:“王爷是把郡主的事放心上,所以才不愿违约。”

  “我知道,他面冷心热,最讲义气。”

  沐悦看了我一眼,低头没有说话。

  “好了,你也别光顾着帮他说话。这几日不见人,你小脸都尖了,待会可要好好摆个谱,惩罚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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