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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不破不立


第75章  不破不立

        卫挽眉宇稍松,看着那道小身影谨慎的向下滑动,逐渐扎实稳健,心的另一半才悠悠落了下来。

        她犹如悬梁的鼻峰,给她坚毅的面庞更添了几分冷冽,在人将将要落地之时,才松了脚下的绳索,揪住卫般的已领将人抱在怀里。

        卫般顺势攀上他的肩膀,将头埋在她脖颈的狐裘里,脱力的小手不断打颤,掌心全是血迹。

        卫挽先是在人的头上揉了揉,发现高束的发髻里一片湿热,她远山眉微凝。

        秋风寒凉,也怕他刚退的热在烧起来,便将人用披风盖在怀里,朝着马匹那边提步,还不忘那边装聋作哑的小公子:“阿骋,你也过来。”

        卫挽就这厚重披风遮掩,给卫般换了一件黑色小短袍,而后散开他头顶束发的绸带,将绣帕还在他头顶揉了两下。

        卫般眨着桃花眼,看向面色冷然,一言不发的卫挽,讨好的笑了笑:“小姑姑,阿赢错了。”

        卫骋也有一些心虚:“阿姐,我也错了。”

        卫挽没说话,直到卫般的头发干了一些,才将大氅的连帽盖在他的头上,将人抱在怀里,而后拉着卫骋的胳膊站近了些:“要表扬阿赢的,”

        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毫不相似的眼睛中蕴藏着一样的情绪。

        诧异。

        “这么高,且极致陡峭的山壁,阿赢能平安下落,勇气可嘉,不畏艰险,是好品格,”卫挽将手落在卫骋单薄消瘦的肩膀上,“阿骋鼓励阿赢挑战艰险,以身作则,尽力相护同宗,也是个顶好的少年郎。”

        “我支持,但不认同你们的做法,”卫挽的凤目每次交换都坚定的对上两个人的视线,“你二人尚且年幼,我瞧了阿骋的动作,也并非那么熟练,能顾好自己已是不易,而阿赢却是第一次攀爬下落,若是在半空之中,你二人都已然力竭又该当如何?”

        “凡事量力而行,不要做无畏莽夫。”

        “你们俩,就在这好好想一想,不必跟谁认错,在这里仔细想明白。”卫挽将两个人拉在大树之下,让两人站好,而后提着包袱要系在马的缰绳上。

        身后披上来一个大氅,裹挟着冷冽的青竹气息,侧目便是容羡劲瘦修长的身姿一览无余。

        “不论天赋,这般韧性,便极其难遇,”容羡难得的眯着狐目,隐晦的看了一眼披着披着大氅的卫般,“可塑性很强。”

        “两个要一起夸,阿兄何时也如此偏颇,”卫挽也顺着他的视线朝相差不大的叔侄二人看了一眼。

        容羡摇了摇头,薄唇轻抿,狐目里早已没了笑,甚至出现了少见的忧:“不是卫骋不好,是阿赢太好。”

        “阿赢的天资,即便是当初的同等年岁的我,也是远远不及的。”

        卫挽闻言,不由有些怔愣,她一直都知道阿赢天赋异禀,所以有意管教,但狼崽终究是狼崽,谁也不能将他规训成忠犬不是。

        而容羡也是自幼出众,各国公子都不及他半分,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他身死,仍然是中原列国的神袛。

        “有一句话,不幸,但确确实实需要我们重视、注意,那便是……天妒英才。”

        木秀林中,风必摧之。

        “阿赢在你面前,乖巧温顺,离了你便是戾气横生,”容羡从她手里接过包袱,与缰绳交缠,重量担在马背上,“凭借他的天赋,名动列国是迟早的,但这其中分寸不好拿捏,稍有不慎,便会误入歧途,遭人利用。”

        卫挽薄唇轻抿,敛目有些深思,最终只道:“容羡,”

        “我想夺回燕云十六州。”

        所以,她并不想规训卫般的天性,也不想他像前世的她一般,无力自保,固守祖训。

        这般天赋,他应逐鹿北疆,一往无前,坦荡无畏。

        “那便不奇怪了,”容羡看了一眼悬在峭崖上的绳索,想到了刚才的景象,忍不住笑了一声,

        卫家祖传胆子大?

        他的狐目里映着不远处那裹着大氅,而半截衣摆都拖沓在地的小身影:“人还小,也足够机灵,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的教。”

        “攘外……必先安内,”卫挽凤目忽而抬起,气势乍现,“对于阿赢,我主张言传身教,眼下重中之重,还是驱逐蛮夷,夺回边城。西河郡守以身为关,却因云中、太原郡守的庸懦,成了一场笑话。”

        “边城以西三郡,沦为人间炼狱,尸横遍野,”她眉宇微凝,凤目中满是沉思,“可边城是阿父的统辖之地,卫王的耳目如何能探进边城,除非……”

        容羡勾着唇,缓缓延展唇角,视线延着粗壮的树干向上,凝在蜿蜒曲折的树枝,透过树叶婆娑的阴影看向蔚蓝的天际。

        阿挽素来聪明,凡事,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总能想明白。

        “容羡,”卫挽丹唇轻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尾音很轻很淡,“你只需告诉我,那日……究竟是不是我卫家的东西,落进了你容府。”

        “阿挽这是,在怕什么。”容羡侧过头来凝着她,没错过她脸上的分毫神色。

        卫挽低眉,蝉翼般的长睫遮挡住那潋滟的凤目,她怕什么呢?

        她重生以来,故弄权术,算不得什么好人,但自从她死而复生后,便没打算做什么忠君良臣,但……前世她时刻奉行卫家祖训,忠君、爱国,即便她这辈子狼子野心,可卫家仍是她心中净土。

        若证实了净土非净土,忠骨也非忠骨。

        那她曾经的坚持,又算什么呢?那她岂不是和西河郡守一样,都只是别人眼中的笑料。

        “阿挽揣摩之书也非少数,应当懂得……不破不立,不止不行,”容羡眯着狐目,衣摆轻微浮动,涟漪的荡开土地上的沙尘,“世间之事,总有许多身不由己。”

        “若有可能,谁会不想生在顺和太平的历世朝代。”容羡长睫上压,眼尾上扬,挑着绝美的弧度,“不尽如人愿又何妨,是荆棘小路还是残破小桥,可能偏移你的信守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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