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斗势七
不同于冬季的温润空气布满了整个山腰,宫式微站在空旷的石块上伸了个懒腰;远处的天空颜色似乎浅了一些,她有些感叹:“这已经是我等到的第几个黎明了?”还要等几个黎明?还是只剩下几个黎明?
她收回目光,又垫着脚遥遥望着先前的平地,自己与俞婉儿一番争斗;竟然让自己离开了颇有一段距离。
乐见山并未顾及这些,他整理好马匹,说道:“师傅!我们动作快些!”
宫式微回头正正对上乐见山脸上显而易见的决绝与焦急,她有些意外,却还有些在意料之中。
宫式微蹬腿上马,她低头看了看牵着缰绳的乐见山,笑道:“上来吧,肉包儿,知道你着急!”
乐见山愣了一下,刚想拒绝,却看见一只伸过来的手,他也笑了一下:
“好!”
不过片刻,两人便到了方才的空旷之地。因为有了茶山的人参与,天鹭便省了不少力气。宫式微坐在马背之上,站在边缘,她看到甬道之外,局面几乎是一面倒,可甬道之内,隐隐可见火光通明,不用说,里面的人早已防备妥当,只等请君入瓮。
宫式微一手捋着马背上的鬃毛,微微侧脸:“肉包儿,这样看来,这条路已经不是上上之选了。”她轻叹一声:“这时候要是有茶山蔓叶也许能成。”
乐见山“嗯”了一声,说道:“蔓萝之叶,依木而生,葳蕤而上,逐命逐风。”
宫式微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蔓叶极易跟着风向而动,风起叶起,才有蔓叶逐风这个说法。”
乐见山弯腰,在马鞍一旁的布袋里摸了几把,收回手时,手中早已多了一把暗紫色的细小叶子。
宫式微视线一转,便被这叶子吸引了去,她惊诧道:“肉包儿,你竟然带了这叶子?”
乐见山点了点头:“嗯,老祖爷爷听说你们上了祁山,就说谁你用得到,所以让我带着的。”
宫式微有些喜出望外:“爷爷这么多年的盐果然不是白吃的,果真神机妙算!”说着,她伸手在风中摇晃几回,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爬上了嘴角:“嗯,这风向倒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她从乐见山手中抽出一点细叶,随着风势慢慢的松开了两指,两只小叶子果然犹如精灵一样,沿着风向向甬道中飘去。
宫式微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虽没有过多的表情,但眼中却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不远处的天鹭清点着俘虏的人质,又时不时与一旁白衣茶花的众人说着些什么。宫式微示意了一下乐见山,二人的马匹便渐渐向前走去。
天鹭先前还十分担忧宫式微的安危;可出乎意料的武林中人让他措手不及,正当他与之的争斗有些胶着,竟有骑手破空而来,让他顺势占据了上风。
天鹭拱手而抱,道:“多谢几位相助,只是不知几位是何门派?”
虽说自己还没有弄清这后来的骑手是敌是是友,但至少此时对方没有露出敌意。
对方之中的一位俊秀男子,也拱手而抱,回了一个礼,道:“我们是……”
他话刚刚出口,便被一个亲脆的女声岔了开:“他们是我娘家人,也是我宫式微最坚强的后盾。”
听着这声音,两个齐齐回头;那个俊秀男子看见来人,登时展颜:“小小姐。”
宫式微瞧着这十几人中,有她熟悉的也有陌生的;看着他们身上青一色的白衣茶花,加之这山上风景,宫式微着实有些欢喜也有些怅然。
山间林中,猛然刮来一阵疾风,顺着狭长的甬道系数灌进;宫式微散落的碎发被吹的四散,她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高高的山顶,胸中涌动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她将头发重新梳拢在一处,面色决绝。
“见山,准备蔓叶。”
甬道的另一侧,是渐行渐高的陡峭山坡,山坡之下,围拢着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刀剑都已出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唯一的进处,只等有人若是敢拼死闯入,便千刀万剐一个一个的活剥了他们。
出乎他们的意料,甬道之中始终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人的踪迹。直到月光越过沉沉乌云,在缝隙中撒下一丝光亮,临近的人才发现,甬道的洞口,早已冉冉升起许多白烟,仿佛幽冥之地的诡异之气向上坡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退后!”一个声音从人群中迸发了出来:“那个妖女善于用毒,这烟来的蹊跷。”
这一句话,仿佛一颗炸雷,让整齐的队伍瞬间变成一盘散沙,每一个人都追赶着向后撤去,一时间,推落山崖,相互践踏的不计其数。等到有人发现情形不对时,整个山坡上早已经混乱一团。
此时的人群中,一个身着戎装的士兵两眼渐渐迷蒙,短暂的失焦之后,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一双眼睛好像恶鬼一样瞪大,仿佛时刻就能蹦出眼眶一般。他左推右撞,嘴里发出含糊的吼叫声。
此时向上奔跑的人相互挤推,有不明所以的人狠狠将他撞倒在一边。他身形僵硬的缓缓爬起,他提着手,十个手指弯成爪样,呲着牙齿,猛然向方才那人扑了过去。
很快的,许多这样的士兵,发疯了一样无差别的攻击着身边的士兵。
“蔓叶实际是一种会导致幻觉有毒的植物,焚烧以后作用尤甚。”宫式微面上罩着面巾,在甬道中缓缓通行,“而茶山驱除外来的入侵者,常常用的都是蔓叶烟。”
临近甬道的出口,方才燃烧的烟雾几乎已经散的干净,宫式微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甬道口的景象让她胃部一阵搅紧,干呕了一声:“这,这场面,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天鹭和乐见山本见她这个样子都着急着上前,却忘了这甬道的宽度,二人一前一后,卡在了中间。
从二人的角度,也正正好好能看见甬道外的景象,整个山坡之上,仿佛大战之后,鲜血淋漓,尸首遍地。
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失了左臂的人,正低着头不顾一切的撕咬着什么。还有一个被剖肠破腹的人,在地上蛆虫一样前后爬动。
乐见山很是难以置信的瞧着宫式微:“师傅,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即便是屡屡见到杀戮上面的天鹭,也很是震惊:“这小小的叶子,竟能有如此广泛的杀伤力?”
宫式微稳了稳心神,回道:“也许是方才甬道出口聚集了太多的兵力,才能让这蔓叶的毒烟被彻彻底底的利用了。倒是事半功倍一桩事,也省了咱们不少力气。”
她说着,慢慢走出甬道;只是刚一迈出,迎面一支利箭只逼而来,紧贴在她喉边擦过,撞在了石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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