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恶魔
“我时时想起你，每当我看见树叶被风吹拂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们曾经的那段时光。你总是在前面跑过一段，放起风筝，然后大笑着叫我跟上。
可那一去不复返了，我时常在想，我现在看到的你和我记忆中的你是同一个人吗？我时常在想，我是不是真的爱你。
我可以为你付出生命，你是我存在的意义。可是那是爱吗？我不知道答案，我多么希望它由你来为我解答。
我总是忍不住想你。”
卡奥斯不仅带上了所有的武器，他还顺便在其它的能进入的守望者房间都搜刮了一番，他只有一间房进不去。
这一次行动为他带来大量的食物和饮用的液体。也正是搜索过他才发现，不是所有的守望者都在自己的房间内放置面包和水，有一些守望者的房间内放置的是看起来更粗糙的东西，但很明显，它们耐储存并且能充饥。大部分的守望者房内储备的水壶装的并不是水，水壶里面装着一种淡紫色的液体，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卡奥斯将它们作为储备水资源一并搬到了地牢门口。
卡奥斯仔细清点了一番自己拥有的资源，食物能够大致划分出一百份，他短期内不需要为食物担心。唯一需要考虑一下的是饮用水，但也能撑过三十天。
他打算接下来的十个白天尽可能地挖掘门口的碎石，晚上就用作休息。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无聊，卡奥斯打算每天都带上几本娜萨的日记一并工作，用以翻阅。但不是单纯为了自己的窥视心态，而是他觉得可能能在日记的文字间发现什么遗漏了的信息，比如食物的存储地、水源点之类的。前面的翻看都是为了尽快找到一条出去的路或是确认牢房中的奇怪存在，因而他认为自己在有所选择之下看到的那些东西或许是不全的。他打算接下来的挖掘时间里好好地重看一遍。
之所以没有把日记全部搬过来，是因为他心里还存在着一些念想，他怀疑死在这里的守望者不是全部人，不然为什么伊利丹会对他说：“如果玛维回来……”
卡奥斯知道玛维是谁。玛维·影歌，一个强大的守望者，然后……没了。不是说不知道，而是不记得了。卡奥斯原以为自己在那个世界里的记忆是完整的，但当他回想到玛维和伊利丹的关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缺失了一大块。
他确信自己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但他也确实想不起来了。
“伊利丹特异跟我交代这件事，他是打算把罪责全部往自己的身上揽啊。我和伊利丹是什么关系……不对，现在和我关系最大的应该是这件事——玛维·影歌会回到守望者监狱？”
这个猜想让卡奥斯深感不妙。现在留在这个监狱里活着的精灵只有他一个，如果玛维真的会回来，而且在她回来之前卡奥斯还没能从这个监狱里离开的话，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看着一个从尸体堆里走出来的人，有谁能够相信他和那场惨剧没有关系？
“得赶紧把这条路打通，溜之大吉才好。”卡奥斯心想，“为什么救走伊利丹的那群人要封住路呢？”
卡奥斯一边挖掘一边想着，但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东西了。当他投入干一件事的时候，脑海是很容易把其它的东西挤出去的。
他的工作是从缝隙间的日光出现开始的，一直持续到洞穴里的荧光变强。
他累了就站着或就势坐下休息一会儿，渴了就打开放在旁边的水壶喝上一口，饿了的时候优先把那些面包吃掉，不管怎么说，它们的味道算是这些储备食物里最好的了。
这段时间里，伴随着碎石块掉落而飘扬在空气中的灰尘渐渐粘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也变得灰扑扑的。当他感到身上瘙痒而下意识地用手去抹的时候，总能看到混合着汗水而成的泥浆在手上流淌。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一份工作刚开始的时候总是最容易的。
卡奥斯在热情还未衰退的时候干得最为起劲，他不一会儿就几乎快要完全破碎一小块岩石碎片了，但当他挖开一大块岩石之后，体力明显衰退了，一些问题也就慢慢出现。这个时候他打算坐下来吃吃东西，喝喝水，休息一下。
太多的粉尘飘到鼻子里，他总会忍不住打个喷嚏。粉尘的味道反而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唯一感到熟悉的元素，他总会想起盛夏穿过乡镇街道时的汽车尾气。
或许正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在逐渐消散我的热情，卡奥斯想，思乡，尤其是去思念一个现在没有多大希望回去的故乡是最折磨人的。它给我以虚渺的希望，却从来不肯让我感觉哪怕一点靠近的回馈。求而不得，或许我的热情正是在这样一次次的回忆中消散的。
“这样可不行，”卡奥斯对自己说，“你早该就看清这一点了，大火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掉了。你的故乡早就没有了。你所思念的东西只是一个虚幻的东西。”
是的，卡奥斯想，我的故乡早就被那一场大火烧掉了。从那一天以后，我其实一直都在流离失所。所以不用太过失望了，其实在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的故乡并不是夏日乡镇街道上的汽车尾气。
但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卡奥斯吃完了今天的食物份额，拍拍手站起身来。在那个世界，我的故乡至少曾经存在过，但在这个世界却完全没有。不过这一点并不是那么重要了，这两个世界对我来说其实都是相通的了，它们现在和以后都不会有我的归处。
卡奥斯拿起卷刃的武器时想到了更多。其实我还是有故乡的，只是它已经没有了实体的存在，它一直在我心里。我存在多久，这个故乡就会存在多久。
“所以我得好好活下去，我要挖通这个出口，我要走出去，走到太阳底下大喊‘我要活下去’。至少，我不能死在这个牢狱里。”
母亲把我送出了火焰的牢笼，我也应当带着自由之身去见她。
因此，当卡奥斯重新拿起工具挖掘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干劲，至少他的精神上已经没有太大的困惑了。
这些暗夜精灵的武器似乎没有太大的挖掘效率，也对嘛，它们设计来就是为了杀戮的。因此它们没能坚持多久就一一卷刃。
但卡奥斯需要的也只是它们坚硬的器身用来挖掘而已，所以当他也只留下了一两柄保持锋利用作防身，其它的都用来挖掘。
体力有些跟不上了，他就干脆放小了动作的幅度。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就无法消灭太大的石块了。因此当近夜的时候，他能够处理的只有那些小一些的碎块。
不过最繁琐的工作是整理他处理后的碎石。他原先打算就这样堆积着的，但当他不经意间被一块碎石刺痛了脚底之后，他决定把这些碎块转移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这个工作早晚得做，不如将它们分解到每一天。卡奥斯还从这件事里发现了他身体的特殊之处——如果不会被碎石划破脚也算得上是一种特殊才能的话。
他现在不想实验自己的身体有多坚韧、能抵御什么程度的伤害，现在最紧要的事是挖通入口。实验自己的身体可以在挖通入口之后再做。
他打算根据这第一天的经验调整一下后面几天的工作方式。趁着白天精气足的时候破坏大块的石头，稍晚一些再处理小一些的石块。等到完全入夜的时候，就慢慢把那些碎块转移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第一天的工作在他的努力下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他开始就着荧光看娜萨的日记。据说昏暗的光线下看字迹对眼睛不好，不过卡奥斯觉得精灵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毕竟皮肤都是暗色的呀。
现在看的这一本是他印象还算比较深的的，他正是在这里面找到了有关那个恶魔的记载。
“那个东西自称为托蒙托鲁姆，它还常常高呼着什么军团。女主人说它是一只恶魔，或许和伊利丹有点关系。我并不这么认为，女主人或许对伊利丹有些偏见了，但那一切和我无关。让我担心的是这个恶魔对于其他人的影响，我能感觉到已经有一些姐妹们的眼神变得飘忽了。而且，不知道这个恶魔会不会对牢房中的他产生影响……”
娜萨对于那个恶魔的记载比较零碎而且详细的描写并不多，但这已经提供给卡奥斯足够的猜测内容了。
“那个恶魔或许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我最好还是不要去尝试。”他对自己抵抗诱惑的能力没有多大信心。
卡奥斯已经非常疲惫了，但他还是尽可能地让自己翻完娜萨的日记。白天的时间不能浪费，要尽可能挖掘。
翻着翻着，白天过量劳动的副作用体现出来了，他渐渐察觉到手臂的酸痛，越是翻页，这种感觉就浮现得越明显。等到他把这本日记翻完之后，他的手已经几乎抬不起来了，腰背也不愿挪动。
因此他只好把日记放在旁边，慢慢地挪动躺下，然后就不愿动弹了，翻过身子都是奢侈的行为。
“精灵也是会累的啊！”卡奥斯感叹了一句，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昨天的副作用已经完全在他身上体现出来，而且经由一个晚上的发酵，这种酸痛甚至变得比昨晚还要难以忍受。
“我得起来。”卡奥斯尝试一次不果之后对自己说，“不起来的话就浪费太多时间了。”
他又尝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但他发现了个中诀窍。每当他试图起来的时候腰部聚集起来的力量就会被昨天的酸痛击溃，因此他再怎么尝试都无法成功坐起。
“这样不行，我得翻个身。”
相比于直挺挺地坐起，翻身之后匍匐爬起似乎要更容易一些。
但翻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翻身的时候也要用刀腰部的力量，好在这种刺激要比直接坐起容易一些。
所以在经过一番尝试之后他还是翻过了身，先是爬在地上，然后用手慢慢把自己撑起来，用膝盖支撑另外两点，这样他就从趴着变成跪着了，这是个进步。
用手把自己支撑为跪坐的姿势，然后慢慢收起膝盖，慢慢向墙壁移动，靠着墙壁的支撑，他慢慢站了起来。
一开始卡奥斯还打算去拿起武器继续挖掘工作，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甚至无法握紧工具的时候，他知道今天的工作是无法得到太大的推进的。
他也不想现在看日记，那样他坐下之后今天一天可能都无法坐起来。
他在原地踱步，步履蹒跚地在过道里慢慢走来走去，有时候也扶着墙，更多时候在尝试着自己走。
他知道这是正常的反应，他在醒来之前，这副身体似乎一直被囚禁在那个监狱中，看起来也没有得到什么锻炼，因此这一次过大的劳动量才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今天如果再强行继续的话会对自己造成更大的损伤的。得不偿失。
但这个状态早晚会出现，是避免不了的。他要省下时间，不得不这样做。
“这里是……”
卡奥斯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他打算今天上午先随意走动一下，至少让这个身体适应恢复一下。下午再开始小强度的劳动。
当他走到某个地方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嗡嗡声。
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又往里走了一段路，等到他惊奇地发现那种嗡嗡声已经消失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奇特的声音：
“你想离开这里吗？精灵。”
卡奥斯抬起头，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那个名叫托蒙托鲁姆的恶魔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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