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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浩浩白水


  宁戚?小白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后人看着他身后的黄牛,一些前世的记忆也涌现出来。宁戚不就是桓管五杰之一吗?他怎么更像个放牛的?不过自己随便出趟门也能碰上个当世有名的贤人,运气真好,小白心里美滋滋的,很是庆幸自己把人找了过来。

  在小白打量宁戚时,宁戚也在打量小白。借助两人面前卫士所持的火把,火把照在小白的脸上,可以看出小白脸白而有须,容貌威严,身材高大健壮。在看到自己这身寒酸的衣服,朴素的容貌后也神色依然如故。见到了自己,不因自己身份高贵对方卑线而立动行礼,礼仪做的很到位,让宁戚不由心生好感。

  两人见礼完毕,小白忍不住开口,“敢问先生来齐,所为何故?”

  宁戚答道:

  “闻齐侯求贤,不拘贵贱,有一技之长者可以得官,戚能相牛,故尔前来。”

  小白心说,你哪是擅长相牛呀,一国也治的呀!不过既然这么早就来到临淄,说明他在卫国时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启程了吧,看来这个宁戚也是个内心果决之人。小白再度相问道:

  “先生身负大材,愿来齐为我效力,是寡人之幸,齐国之幸也。不知先生何时至齐,为何夜宿于城门之外而不去招贤馆?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宁戚闻言,脸上露出了丝苦笑,不过语气依旧平静缓和。说道:

  “戚是午时至临淄,也曾去招贤馆中,但仆役以为我衣衫不整,没有才能,不配入馆。”

  其实午时的那个仆役态度更是恶劣,他一见宁戚穿得破衣烂裳,形似五鄙野人,心中就有些看不起人,难免在脸上表现出来。因此在他问宁戚时也难免轻视,“不知你师承何处、有什么才能,也配入齐招贤之馆?”

  宁戚见此人无礼,不由心中生怒,只说道:“我善相牛,请管事的人来见。”这仆役听到此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相牛算什么本事呀?也配进这为国选材的招贤馆?还想见我们管事的?”

  宁戚平静地答道:

  “擅长九九算术的也不是什么大本事,不也在齐国当了官吗?相牛便不算一技之长了嘛?快带我去见你们管事的。”

  那仆役显得更放肆了,自觉宁戚应该是个想来这里混吃混喝骗钱财的穷鬼,直接开始赶人了,一边驱赶,一边说道:

  “去去去!这招贤馆是国君为能治国安邦的贤才所建的,岂是你这种人所能入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今天下午国君要在此处下榻,还不把这闲杂人等给赶远些?”

  眼见护院的士卒要来赶人,宁戚连忙带着他的牛从招贤馆这里离开。不过虽然他人走了,心里却在想着那个仆役所说的今天下午国君要来的消息。齐君连个会九九算术的老叟都能得尊位,自己若是能够面见齐君,陈述自己治理国家的才能,一定能够得到重用。

  于是宁戚便在靠近招贤馆处留了下来,希望能够见到小白。不过小白的安保工作伙的太好,卫士封锁了老远一段路,宁戚虽远远看到了齐侯创车马,却不得近前进言。

  于是只好失望的在外面等待,夜里忍不住唱了首饭牛歌为自己打气,打算明日再去进见。谁知小白竟在夜里出来观看商贾们,偶然听到了宁戚所唱的这首歌,派人来寻找了。

  宁戚一听说是齐侯亲自遣人来询时心中怎么会不激动呢?他之所以慢腾腾的收拾行李,牵上他的牛更是为了平静下自己心中那砰砰跳个不停的那颗心呀!

  路上走得慢腾腾,也是因为自己粗衣短褐,鞋子补了还是被磨破了。自己本身又黑又瘦,其貌不扬,身上又穿得破破烂烂的,就这样去见齐君会不会被他看不起呢?不会的,不会的,能够干大事的人怎么会见识像那个仆役一样目光短浅,见识短薄。

  果然,齐侯不因为自己的穿着打扮而对自己无礼,而且对自己表现的很是尊重,果然是位开明大度的君主呀!宁戚一见小白的这幅作派便对小白心怀好感,深感自己此次来齐是来对地方了。

  小白听说了仆役之事便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不是因为仆役们目中无人,便是因为自己要来师华便先忙着迎接自己,先不去接待来客了。无论是那种情况都是小白所不能忍受的,但在宁戚面前小白不好发作,而是继续施礼邀请,说道:

  “先人不以寡人薄德,弃寡人而不就,还愿意等我悔过,在这里先谢过先生了。现在先生不妨随我进这招贤之馆,为先生接风洗尘。”

  宁戚再拜而谢,说道:“君上有邀,戚敢不从命。”于是小白也嫌宁戚身上衣衫破,直接把住他的手臂,和他一块儿进入馆舍之内。身后的武翼只好去把宁戚的牛给牵进来,嘱咐人去喂食好草料,也算一人得道,牛也升天了。

  师华见小白外出未归,正在心急,欲遣人出迎,见小白与人把一臂而同归,心中更是惊讶。小白对师华没能提前发现宁戚这个贤才而感到不满,但因他曾教导过自己而没有立刻发作。只对他说道:

  “师华!我今日得遇贤才,要招侍客人,你让人去将好酒好菜多做一些,我要为宁戚接风洗尘。”

  师华见此人虽身着短褐粗衣,但被小白把着一臂仍面不改色,心中知道此人不凡,答应一声让人去安排了。

  招贤馆为了招待小白自是准备了不少食材。但因天色已晚,现杀现做来不小了,下午小白吃了些羊肉,现在又被端上来了。不过这事只要别人不说出来,也没人在乎羊肉是不是新鲜。

  大厅之中,小白与宁戚二人东西向相对而座。小白下午吃过饭,便也只是陪着宁戚吃一点。宁咸出身贫贱,平日里自是吃不上儿次肉,现在羊肉上了几案,便也不客气的大嚼起来。

  小白一边唱几口酒,一边劝宁戚多吃一点。不多时,师华便领着一个仆役上前来,那仆役抖如筛糠,正是今曰里哄走宁戚的那个。师华上前来向小白谢罪,免掉自己头上的冠冕,为自己没能招揽贤才还险些还走人才而歉疚,自请免职,以谢其罪。

  不过小白也没打算让师华走人,实在是现在小白身边无人,身居高位的大夫们见到宁戚这种样子的更不会有好脸色了,所以只是说道:

  “师华啊,你曾教导我礼仪,我以为您是位君子。君子以德以才举人,而非以财以貌取人。今曰之事,宜为之戒。”师华再次拜谢。至于那个仆役,小白也没给好脸色,随口说道:

  “见贤无礼,鞭刑三百!”

  那仆役闻听此言,忍不住哀嚎,正在吃饭的宁戚心中不忍,为其求情。小白便说道:

  “你一个仆役还敢自骄,轻视他人。本该三百鞭子打死,以为他人戒。但宁戚先生不计前嫌,为你求情,便把三百鞭分开,一日一鞭,鞭三百日。”

  那仆役跪地相谢,小白见状,更是不耐烦,说道:

  “要谢便谢宁戚先生吧!不过刑罚不可少,而且要当众执行,师华由你亲自监刑!”那仆役又向宁戚顿首叩谢,之后才离去了。

  由于天色已晚,小白和宁戚吃过饭后也未深谈,而是先安排宁戚在此处住下。宁戚被安排在一处堂舍之中住下,洗了澡之后,身上换上宽松的丝制衣裳,脚下着丝履,只感到自己浑身轻飘飘地,仿若自己不是脚踏大地,而是身在云端。

  他忍不住像个少年那样轻轻转圈,打了个旋儿,让丝制的宽大袍袖也飘舞起来。心中欢喜,口中也忍不住吟唱起一首诗歌《白水》来,宁戚轻声唱道:

  “浩浩白水,鯈鯈之鱼。君来召我,我将安居。国家未立,从我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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