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玉清元始天尊诞日

　　第二日，徐氏遣了人来请南若和沈金钗、沈金钿姐妹俩一块儿去制香。

　　因是为玉清元始天尊诞日所备，南若不好推辞，便应承了下来，还差小丫鬟喊了刘舜英过来一起去。

　　下午庆义来向徐氏辞行，听到庆义说话，果真便是那夜她听到的声音，扭头看却是一张熟悉的侧脸。

　　南若惊得起身，这个侧脸不正是去年中秋她来半桥巷小住时在团圆宴上所遇见的那个神神秘秘的尼姑吗！

　　她愈发觉得庆义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秘辛！

　　徐氏听说庆义要走出言挽留了几句，庆义却坚持离开，便只好领着她去眉秀介寿院向南太夫人辞行，等徐氏回了屋南若便旁敲侧击地向她打听庆义，徐氏却含含糊糊地敷衍了几句就揭过不提。

　　南若只好和表姊们在徐氏屋里制香，又匆匆度过了一日光阴，等回了阆风堂询问紫绢是否看到了庆义的度牒。

　　紫绢说她今儿上午骗四喜取了度牒看过，确实是大济寺的得道师太，南若便只能暂且放下，依旧吩咐紫绢每日留心庆义是否在府里再次出入。

　　几日时光，倏忽而过，中馈易主后，半桥巷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每日里并无非常之事发生，大济寺的庆义也再未出现过。

　　南若只能这样想，那庆义大抵是收了徐氏的钱帮着做了些事，便渐渐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转眼便是二十七——玉清元始天尊诞日。

　　这一日，丑时刚过一刻，府里上下男女老幼都已沐浴更衣完毕。

　　玉清元始天尊诞日一到，南若算了算，再有一个月便是春节，她得让人准备年节礼了。

　　只是她不常在杭州半桥巷住，早就忘了曾与杭州的哪些小姐有过交道，为不失礼于人，便遣了紫绢提着灯笼先去专司人情客往的管事处，让她帮着查看一下府里的人情往来。

　　紫绢回来告诉了南若，又禀道：“……还有昨儿一早王妃打发的人送了年节礼来，管事让我顺道给姑娘取回来。”

　　紫绢话中提起的王妃正是南若的八姐姐——城阳王妃南苓，南苓素来对南若这个唯一的小妹妹疼爱有加，但凡有赏赐或节礼，她得到的都是最为珍贵的。

　　南若不问也知道。

　　可紫绢说着就让小丫鬟们捧了来。

　　南若来看，见是和田羊脂白玉手镯两只，珊瑚珠两串，蜀锦四匹，梅花银锞子十锭，一袋金豆子，便道：“好生收起来，回头比照着旧例将送后给各位小姐的年节礼送到管事处去。”又问，“你可去二嫂那里领了香？”

　　因今儿既是冬至又是玉清元始天尊诞日，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欢天喜地的。

　　紫绢心里也十分欢喜，笑道：“我记下了，从二奶奶那里取来的香已烧上了，连炉都罩好了。”一面说着，一面督促着小丫鬟们收拾年节礼送去管事处。

　　等一切都妥当了，南若才领着紫绢去南太夫人的眉秀介寿院请安。

　　南太夫人见到南若前来请安颇有些意外，随即就笑着和她一起用了早饭，然后扶着殷嬷嬷的手起身，又看向南若说道：“只怕你的嫂子姐姐们已经等在垂花门了，咱们这便过去吧！”

　　南若笑言了声“是”，丫鬟婆子们才挑了灯笼簇拥着南太夫人和南若一同往垂花门去。

　　一到垂花门，她的嫂子姐姐们果然都已打着灯笼等在了垂花门前，各人携着丫鬟婆子，满满当当的站了小半个院子，却鸦雀不闻。

　　众人见南太夫人过来，齐刷刷地向她行了礼，她们姑嫂几个才又各自见礼。

　　南若张望着四周，始终没有发现三嫂吴氏的身影，几日前请安时，南太夫人突然对众人说，吴氏偶感风寒病了。

　　南若之后打听过并没有大夫被请过府。

　　便思忖就算吴氏真的得了风寒，以她的年纪，总不至于卧床不起连玉清元始天尊诞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露面吧！

　　这岂不是平白地惹人猜测！

　　南若料来吴氏这次只怕不是被罚闭门思过这么简单，大概是被南太夫人禁足了。

　　“人都到齐了，就别耽搁了，启程吧！”南太夫人扫视了一眼众人，已笑道。

　　果然没有人提起吴氏，大家好像都忘了府里有位三奶奶似的！

　　徐氏和文氏一左一右虚扶着南太夫人乘了当先的一顶大轿，她们妯娌俩又各乘了一顶小轿。南若满是疑惑地和刘舜英二人共坐了一辆马车，沈金钗和沈金钿姊妹共坐了另一辆马车，丫鬟婆子小厮们另有小车坐。

　　一行浩浩荡荡地启程驶去了杭州府的码头，走水路途径宁波、舟山，才到鹤敬山。

　　南若这些日子思虑颇多，一直都睡得不踏实，便在船舱里补觉，浑浑噩噩地也不知过了多久，船才靠在鹤敬山的码头，大家先后下了船，各自坐上了预备好的轿子往杭州府最大的道观——太清观去。

　　不多时，就闻钟鸣鼓响，原来轿子已抬过山门，到了太清观大门口。

　　太清观的知客高道长早得了信带领着道众在门口恭候多时，丫鬟婆子小厮们也早已先下来拉好了帷幕围得水泄不通，南家女眷才相继下来，由高道长亲自陪着去三清殿参加了诵经祈福法会，吃过茶后又一层一层的谒拜进香。

　　今日是玉清元始天尊诞辰，各地来的善信游客颇多，观里仙音袅袅，唱道祝福声高亢嘹亮此起彼伏，场面颇为壮观，气氛甚是热烈。

　　等吃了斋饭，南家女眷被安排到后面厢房里歇息。

　　南太夫人今日心情也格外的好，看到南若、刘舜英、沈金钗和沈金钿表姊妹四人，便笑道：“下午观里还会唱戏的，你们也不必守着我这个老人家了。”说着吩咐殷嬷嬷，“你陪几位姑娘在观里转转，去听听戏吧。”

　　殷嬷嬷还没开口答应，文氏就笑着抢道：“几位妹妹可都好了，我和二嫂就不受用了。”

　　“罢了罢了！”南太夫人伸出手指来指了指文氏笑着说道，“殷嬷嬷你就留在这儿，一会儿陪我一道去听讲经吧，让她们姑嫂几个出去自在去。”

　　徐氏忙道：“祖母，您忘了孙媳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呢！况且我素来不爱凑热闹，就先和殷妈妈一同陪着您好了。”然后看了眼文氏，“四弟妹，劳你大驾，替我陪着几位妹妹好好儿地在观里逛逛吧！”

　　南若心里一个激灵，忽然想通了为何那日一早，徐氏听到文氏一回来直接去见南太夫人会有那样的反应，本来吴氏被夺了当家权，中馈就理所应当由徐氏主持，可文氏却在这个时机上回了半桥巷，难怪徐氏会在面对文氏时针锋相对了！

　　“二嫂客气。”文氏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素来闲不住，如今得了南太夫人的允许能出去顽，也不计较徐氏话中的暗讽之意。

　　姑嫂几人给南太夫人行了礼，方才带着各自的丫鬟一齐出去。

　　文氏等没行多远就有人在后面问，“请问前面的太太小姐们是杭城半桥巷南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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