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梦之十九 公子
黑暗中,靳玉的眼睛如蓄满星辰的湖光,而柔安的眼睛就如让万物失色的明星,她双唇微启,一副惊讶过度的样子。
在靳玉看来,就像一只血统高贵毛色柔亮的家猫,哪怕惊讶得瞠目结舌,也是一副自矜自持可爱可怜的样子。
他不论习武还是处世,一向旷放从心,他也有为人行事顺其自然的资本。
对于柔安,既然他放不下,那就不放下了。
于是,他的想法终于和柔安同步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柔安想,她并没有错认,那双内敛的眼眸中外泄的温柔。
她伸出手,他覆上,她感受着他掌心的热度,心情雀跃着闭上眼。
他爱怜地顺过她的发,也带着笑意入睡。
此时,距惯常的晨起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
柔安以为靳玉在侧,她一定会兴奋得睡不着,没想到,两人只手相牵,数息之后,她就进入了沉眠。
“公主,该起了。”
木蓉看公主难得好眠,本不欲叫醒她。可她记得公主昨晚说起今天有事要做,虽然不知具体为何事,但她既然专门一提,想来不算无关紧要的小事。木蓉怕误了她的事,便前来唤她。
柔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木蓉关切的目光,骤然清醒,随后回忆涌入脑海,她立刻转头向旁边看去,却见床上一如往日,连人带绸都不见了踪影。
她此时还没清醒,心里登时着急混乱起来,对着床面发怔。
木蓉看她转过头盯着身侧不说话,顺着看过去也没发现什么,怕她昨晚受了惊,赶紧再唤,“公主?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柔安恍惚回过神,看向她,“……无事。”
——以靳玉的功夫,但凡有人靠近定能及时察觉,一定是知道木蓉靠近,藏起来了,应该不是毁约跑了,对,不是跑了……
她知道他是一般不会失信于人的人,但在没有亲眼确定他确实留下了的时候,仍忍不住胡思乱想。
柔安一边任木蓉服侍她穿衣洗漱,一边借着动作掩饰观察屋里的角落。
但可能是观察动作和角度受限的原因,她连一块衣角都没看到。
“木莲呢?”
“她去催公主的早膳了。”
“今日早膳可有流沙包?”
“没有。早知公主想吃就去做了。”木蓉看着绾好的发髻,“公主,要不我现在去做?”
“嗯,辛苦你了!好久没吃到了!首饰我自己来吧。”柔安回以一笑。
等木莲的身影一远离,她把自己随手抓住的珍珠蕊珊瑚瓣的月季花簪往头上一插,立刻转回床畔小声唤。
“……你还在吗?”
尾音刚落,她一回身,就看到靳玉不知从上面哪个角落斜落在她眼前。
柔安发出小声惊叫,又反应过来捂住了嘴,看他动作利落、双眼有神,明显比昨晚的状态好了很多。
“说起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只是听过琉璃宫少年叫出他名字的音,一直不知是哪两个字,既已确定要朝夕相处,当然要先通名。
“靳玉。”
他目光温煦专注地看着她。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玉?”柔安笑得狡黠。
“是。”靳玉看穿了她的淘气,将她发间将松未松的发簪插好。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她笑得娇俏。
靳玉迎着她带着期待的眼神沉吟片刻,“名字……抚国?”
“……那是封号。”皇帝给和亲公主赐下的封号,为了体现她为国为民和亲的功劳。
柔安突然想起,自出宫后,木莲木蓉似乎也很少带着她的名字唤她了。
“我名唤柔安…你可以叫我柔安。”
柔安,温柔、安宁,很适合她。
“柔安。”他轻唤一声,语调平淡,语声利落,但不知怎么却被听出几分缱绻。
“嗯。”她应得兴奋而快活。
他看她的笑脸甜美,就像晴日里阳光下彩蝶翩跹间馥郁的花香一样,觉得心情也明媚了不少。
“你很会藏嘛,我还以为你食言离开了。”
“不会。”
“我上午要外出,你要继续藏好哦。”
“好。”
她突然想起一事,又急急问他,“你这样在上面藏着会不会很费力?”
“不会。”就算受伤,这点力气也还不算什么。
“那就好。”她放下了心。
“你的侍女回来了。”
柔安一听,来不及再和他说,立刻转回妆台前坐下,抓起一副好戴的珍珠耳坠匆忙往耳垂挂。耳坠是很简单的形制,一颗黄豆大泛着彩虹光晕的圆润珍珠由一根银链直直垂下,正好悬在她腮旁的高度轻轻荡。柔安戴好耳坠,抬眼从圆镜中珍珠荡过的轨迹的空隙看过去,靳玉已经从他先前所在的位置消失了。
“公主,早膳齐了。另外,州牧公子请见。”
“郑公子?只有他吗?”
“只有他一人。”
柔安一边动筷一边琢磨这位公子的来意——就算景国没有什么不见外男的规矩,但也是同性相交为多。州牧家有两位小姐,小姐今日没来,只有这位公子在无姐妹相陪的情况下独身一人而来,有点奇怪。
不过,这种事干想也不出来,见到人,自然可知缘由。
柔安慢条斯理用完早膳,稍作休息,传人进来。
柔安见过这位郑州牧家单名一个闲字的年轻公子,见过两回。
她刚到璃州的那日,接受了州牧及其所领大小官员的参见,这位郑公子在璃州府领有一职,在官员队列里向她行礼,但她因人数众多并未将人认清。次日醒来,府中老夫人携府内家小拜见,郑公子亦在其列,她依稀记得是一位器宇轩昂的大家公子,并无不妥。自那以后,州牧家的小姐隔三差五会来给她请安、陪她说话、送点有趣玩意儿,但州牧公子不曾再来,她对他的印象早已消退。
今日,这位郑公子上堂行礼告罪毕,她才有机会清楚打量他一番。
堂下站着一位年届弱冠的华服公子,面容英俊,行止颇有大家风范。不知是不是最近见多了武林中人的原因,柔安的感觉告诉他,这位公子也是一名习武之人,至少有小成。
她就他“打扰公主用餐”的歉意表示“无事”,然后直接询问他的来意。
“下官听闻公主近日常出府游玩,然昨晚有逃犯作乱,城内恐不安稳。下官略有武艺,奉州牧之命前来护卫公主。”郑公子在州府领有公职,自称下官并无不妥。
柔安看着堂下低头恭谨答复的青年,总觉得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探查气氛,她不通武功,不确定是不是和武功有关。因担心内室的靳玉,她不动声色地琢磨着快点打发他走。
“那就有劳郑公子了。我闻琉璃花乃璃州盛景,心向往之。如今正是琉璃花开的季节,我有意今日出城往琉璃山赏花。劳公子先去准备。”
青年听到琉璃花三字时气息一紧,待柔安说完,他才刻意放松。他微不可察地沉默片刻,恭敬领命而去。
柔安看着他退出去,吩咐待他走后才为她的出行计划露出讶色的木蓉木莲也去准备,迅速进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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